《八月蝉》维三三

8、那就带给我吧

　　那一天是星期天，我匆匆下了线就洗洗睡了，第二天我进教室的时候，杜洋正在教室门口扫地，飞快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扫。
　　第三天他没怎么看我。
　　第四天他看我了。似乎心情好一点了。
　　再后面就是月考了。月考结束正好是星期六下午，又是一个假期，而且是因为刚考完试不需要思考太多的假期。到家后我浑身瘫软地倒在床上，顺手捞起了柜子上的平板，习惯性登录社交软件，发现弹出来的第一个带小红点的对话框来自杜洋。
　　我直接一个鲤鱼打挺，点开才发现，我们加上的第二天，也就是星期一，他主动给我发了消息问我作业写完了没有。
　　他给我发消息！
　　我放下平板把脑袋裹在被子里打滚了有五分钟，才想起来，他会不会误会我是不想理他，一想到这又蹦起来给他回了一句：对不起，我平时不能上线，没看到。
　　杜洋回复我比我想得还要快。他给我拍了一张蓝天下的篮板。
　　“考完试当然是要打球吃火锅洗澡一条龙犒劳自己啦。”
　　我看着很明显向闲聊发展的消息内容，火速回复了他我也喜欢吃火锅。然后就发展成了他一句他的爱好我一句我的爱好。我很快就发现杜洋很多地方跟我一样，比如，喜欢听音乐，喜欢看电影，喜欢吃火锅。
　　我们就这么无间断地聊了一个小时，我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我妈一个消息发过来让我跑去什么地方拿自己的电瓶车，因为几天前她不想开汽车了，开着我的小电驴去吃晚饭，结果落在那里了。
　　纵使我跟杜洋聊得正高兴，但还是要说再见了。
　　我：我先走啦，我要出去跑去拿车啦。
　　犹豫了三秒，我加上了第二局：有空可以一起聊电影。
　　救命好羞耻。我啪得合上了平板盖，都不敢看杜洋回了什么，一直到走累了走到家了打开平板才发现他给我发了两条消息。
　　“需要我送你吗？”
　　还有一条是刚刚才发的。“我很喜欢一部科幻电影。”
　　我这才意识到他是在回复我的“有空一起聊电影”。他在回应我。
　　我趴在床上觉得有些恍惚。我一直觉得，世界上有几十亿人，一个人没有什么接触喜欢上另一个人的概率就很小，喜欢的人同时也喜欢自己的概率更是小到比地球爆炸还小。
　　万一呢。
　　我和杜洋从八点聊到十二点多，什么都聊，聊爱好，电影，音乐，在得知我也有同一个音乐软件以及喜欢同一个说唱歌手之后他问我要不要试试一起听。
　　救命。他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听。
　　我：我没连过，我不会连。
　　杜洋：我也没连过，我去摸索摸索。
　　他说他也没和人连过。
　　咱知道很多暧昧期的都会连线一起听，甚至比我小两届的表妹回来玩我都能看到她和关系比较好的小男生连线听音乐，但凌晨一点的即将都要成年了的我窝在被窝里满脑子都是“他要和我连线听音乐”。
　　连是连上了，但是耗费了我们半个小时，我们就在社交软件上聊着天，耳机里连着他的歌单，一直聊到三点，我发现他回消息的频率很明显地慢了下来。
　　“你先睡吧？”我想起来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样是熬夜健将，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果然，杜洋是困了，匆匆和我说完晚安后就结束了聊天。
　　但是我不困啊。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我躺在靠墙的榻榻米的一侧，眼睛瞪着天花板看了很久，犹豫不决地掐了自己的胳膊一把。好疼，不是做梦。
　　我打开自己的歌单，开始胡思乱想，胡思乱想的内容有杜洋也有很多别的东西，四点多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十一点了。作为一名熬夜健将，睡到十一点对我来说是很正常的事情，小时候我妈还对此保持批判态度，但她在发现我就是一到半夜就精神抖擞的天生夜猫子后就不再勉强我假期早起，更别提是在一个星期里唯一不需要早睡的晚上了。
　　杜洋起得很早，八点就给我发了他家小区楼下的流浪猫的照片。照片里一只养得很丰腴的橘猫躺在草地里摆着苦瓜脸。
　　除了猫还有很多照片，他早起去附近公园跑步晨练的路上拍到的景色等等。
　　还有九点时发的一句消息：“还没醒吗。”
　　“太阳都晒屁股了。”
　　大早上的就让我这么高兴的啊。我在床上打了个滚，爬起来给他发消息。“早。”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才醒。”
　　杜洋似乎对我的晚睡晚起习惯非常得震撼。我也对他的雷打不动早起跑步的习惯表示非常得震撼：“你早上都起这么早去跑步的吗。”
　　“只要放假，我爸都会喊我早起跟我去一起锻炼。”
　　我想起来了，我们班同学在盘点本班教师子女的时候提到过杜洋，他爸爸好像是教文科的老师。真恐怖啊，不愧是老师。
　　今天是星期天，下午是要回学校上自习的。对我而言，每周日必须要骑着我的小电瓶车去买一杯奶茶，带去学校喝。这周我也这么做了。
　　正当我满意地拎着自己的奶茶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里鞋柜上已经摆着一杯了。
　　“给你带的。”妈妈正在做午饭，在厨房里喊了一声。
　　喜提两杯奶茶的我并不是特别高兴，有些愁眉苦脸地拍了一下手里的奶茶给杜洋：“我妈又带了一杯回来，今天我要喝致死量奶茶了。”
　　过了一会，杜洋回我了：“那就带一杯给我吧。”
　　我老脸一红，思考了一下，趁没什么人的时候悄悄带给他，没问题的吧。
　　“好。”
　　可是杜洋的主意好像不是悄悄接应奶茶。他到学校到得比较晚，坐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头，不是以前那种偷偷摸摸地侧过身的回头，而是大大方方地回头冲我笑了一下。
　　更刺激的来了。下了晚自习老师刚走，杜洋就直接从我旁边的过道走了过来。
　　应该表现得自然一点吧？不然会被眼尖的同学发现的。我努力表现得非常自然，流利地拎起了放在地上的另一杯奶茶，递给了他。
　　杜洋接了过去冲我笑了笑，带回了位置。
　　我还沉浸在一种微妙的变化带来的冲击力中，等反应过来时看到的就是瑶瑶一张充满不可思议和震惊的脸：“你和他什么时候好上的？”
　　“什么好上。”我努力表现出惊讶的表情：“没有，只是昨天聊了一会，发现我妈多带了一杯奶茶，跟他提了一下而已，他自己要的。”
　　瑶瑶脸上的震惊丝毫不减，我觉得稍微有一些尴尬，把她拖出去让她陪我上厕所，结果瑶瑶跟怨妇一样在走廊里哀嚎：“别喊我去！你喊杜洋去！你喊杜洋陪你上厕所！”
　　吓得我拽着瑶瑶直往厕所那里冲，生怕这个话被谁听到。
　　等我到了松开瑶瑶准备进去的时候，瑶瑶突然带着一种微妙的笑看着我喊了一句“张亦”，她眨巴眨巴眼睛：“以你的性格，如果有男生跟你要奶茶，你肯定会打断他至少五根骨头。”
　　“我哪有这么凶。”我白了一眼，但知道瑶瑶说得没错。“别难过了，下个星期我给你带。”我安慰性地拍了拍瑶瑶的肩膀。
　　回了教室，瑶瑶这个疯女人开始拉着刘畅嚎：“她有奶茶不带给我！带给杜洋那个野男人！”
　　刘畅只是在脸上摆出一种深谙一切的笑：“他们昨晚可是聊到三点多呢。”
　　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是杜洋说的。
　　很快，刘畅的纸条来了，问我我问她的问题，是不是关于杜洋的。我有些心虚地回了一句，帮朋友问的。
　　刘畅传来了最后一张纸条，我看完不动声色地揉起了纸条，耳朵却有点发烫。
　　纸条上写着：杜洋和我发疯说，和你聊到三点多，觉得你很好。你觉得他怎么样？
　　刘畅或许应该在嘴角点一颗痣比较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