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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无忧童年 ...

  •   宇文纯熙是宇文府的三小姐,今年六岁,容貌清丽。

      她从出生起就没了娘,她的娘亲,据说是在经历了生产之苦后,耗尽了所有,生命如残烛般迅速陨落了,可纯熙对她的娘亲没有记忆。

      不过,小小的她便知道,娘的存在,似乎是府里的禁忌。还记得一次府里的嬷嬷看到她忍不住感叹,“三姑娘真是越来越像夫人了。”

      从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个嬷嬷。

      她最喜欢的是二哥哥承趾,二哥哥比她大两岁,或许是因为是同胞哥哥的缘故,他从不嫌弃她,而且干什么都喜欢带上她。爹爹教他骑马时,他会带上她,爹爹叫来京城有名的神箭手杨玄感教他射箭时,他也带上她,府里请来了先生授课时,他去求着爹爹,还是带上了他。

      于是小小的纯熙便像个小尾巴一样总是跟在自己哥哥的身后。府里的人都说纯熙没个小姐样子,但他却不以为然,从小没了娘的他明白,唯有自己变得强大,才是生存之道。

      第二喜欢的是大哥承基,许是比她大上几岁,大哥平日里总是板着一张俊脸,像个小大人一般。

      纯熙被承趾宠得不像样,府里也只有宇文化及和宇文承趾能管得住她。

      纯熙四岁开始,杨玄感便常常来到宇文府中和纯熙的二叔宇文士及一起练剑。

      年仅十二的岁的杨玄感身材高挑,容貌俊美,不知道俘虏了京城里多少少女的芳心。

      夏日的午后是闷热而宁静的,小鸟安静的栖息在树梢上,好奇的打量着那树下的景色。浓密的树阴下面掩映着的湖水呈现出暗绿色,几缕树叶调皮的落在湖水中央,带起一波波涟漪。

      一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小女孩趴在树上,这小女孩不过五六岁,肤色似玉,微闭着双眸,点点阳光漏过树荫,正好洒落在她的脸上,映衬出她的肌肤愈加晶莹剔透。她的身旁有一位比她年长些的男孩,神态和她有七八分相似。

      纯熙侧过头悄声对身旁的承趾说道,“哥哥,我觉得玄感大哥长得真好看。”

      宇文承趾挑挑眉,略显稚嫩的脸庞上扬起一抹笑,“妹妹喜欢,嫁给他就好了,我们宇文家的小姐,想嫁给谁就嫁给谁。”

      刚满五岁的纯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只是有一双欣赏美的眼睛。
      女孩正欲翻个身,却不想竟没抱稳树枝,眼看着就要从树上摔了下去。

      “啊啊啊啊!”纯熙尖叫着。

      “纯熙!”树上的少年着急的喊道,急忙从树上跳了下来,想要接住女孩。

      然后,并没有预想中的疼痛,纯熙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充满青草香的怀抱里,夹杂着一丝丝少年身上汗水味。她像是只小猫儿样往少年的怀里缩了缩,嘴角的笑容高高的扬起,像只偷了腥的猫。

      “纯熙,你又调皮了。”杨玄感有些无奈道。

      “都怪玄感大哥太好看了,纯熙忍不住了嘛。”女孩嘟囔着嘴,往少年怀里又缩了缩。

      玄感大哥的怀里真舒服,要是能每天躺一躺,那得是有多快乐。

      或许除了宇文化及和宇文承趾,也只有这位叫杨玄感的少年可以真的住她了。

      纯熙正惬意的躺在船上做着自己的美梦,却被一个声音吵醒。

      “三小姐,三小姐,原来您在这儿,真是吓死我了,我一回头,您就消失了。”宁儿看到女孩正躺在船上,顿时放下心来。

      “三小姐,这地方太危险了,您还是赶紧上岸吧,万一被您发现了,我,我怕……”

      小女孩慢悠悠的从自己的脸上摘下了一片荷叶,冲着宁儿微微一笑。

      “宁儿,你把我抱起来吧。”

      宁儿正要走上前去,却又想到自己曾经被她戏耍过的惨状,一时有些迟疑。正迟疑间,却见三小姐抬头。她用一双明亮的黑眼睛看着她,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天真得让人心疼,清澈得让人心疼。

      宁儿已经将刚才的惨状抛到了九霄云外,连忙从船上爬了下来。

      三小姐抬起一物,向她砸来,她吓了一跳,却见是一只丑陋的蟾蜍,吓得腿都软了,就在她愣神的功夫,三小姐已经冲到了岸上,飞快的将绳索解了下来。小船顿时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宁儿惊恐的扶着船舷,心中懊悔不已,她不知道多少次告诫自己要小心三小姐,可为什么总是被三小姐盯着看,她就头晕目眩。

      纯熙站在岸上笑得打滚,却见宇文承基走了过了,“大哥哥,你来了。”又在背后看了看,疑惑道:“玄感哥哥和哥哥呢,怎么不见他们来?”

      宇文承基看着掉入水里的宁儿,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半响都没有说话。

      纯熙看着眼前的宇文承基道:“真奇怪,今日没看见玄感哥哥就算了,怎么哥哥也不来找我玩?”

      宇文承基看着她稚嫩的脸庞,忍住心中的不舍,淡淡道:“纯熙,以后不得这么胡闹。”

      纯熙瘪瘪嘴,小声道:“我才没有呢!”

      看着眼前小小的女孩,宇文承基叹了口气,“乖,父亲喊你一起去书房,一会儿见了他,千万不要哭,知道吗?”

      咦?爹爹竟然在这个时候叫我?纯熙有些疑惑,但还是乖巧的来到了书房。

      “爹爹,我来了!”微凉的空气涌入屋内,纯熙朝着宇文化及冲过去,勾起手来,示意宇文化及抱着她。

      “纯熙,不容放肆。”宇文化及叱喝道,吓得纯熙急忙把手放下,藏在了身后。

      他有着鲜卑人的特点,微陷的双眼,高挺的鼻梁,岁月并未在他的面容下留下太多的痕迹,就算已经有了三个孩子,京城想嫁给他的小姐仍然能从城东排到城西。

      “纯熙,从现在起你便不再是宇文纯熙,而是宇文承趾,宇文家的二公子。”宇文化及凝视着纯熙,缓缓道。

      纯熙有些不解,睁着大大的眼睛问道,“父亲,承趾不是纯熙的哥哥吗?纯熙正准备和你一起去看他呢!”

      宇文化及垂眸,刀刻般的双眉紧紧锁着,漆黑的双眸深不见底。承趾是他这几年的心血,更是继承了他和父亲精湛的箭术以及骁勇善战,是宇文家近几十年来最出色的孩子。纯熙年纪如此小,她是他最爱的女儿,她本应该穿着华服,在院子里无忧无虑的长大,他如何不心疼,然而他没有选择。

      想着锦囊上写的话,他深吸了一口气。

      承趾,已经不在了,以后你就是承趾。”

      五岁的纯熙还不能理解“不在了”是什么意思,但她隐约知道,不在了就是像娘亲一样,她没有见过娘亲,所以,她再也见不到承趾哥哥了。
      纯熙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我要去看承趾哥哥。”

      “不许哭!”宇文化及脸一沉,冷冷的看向纯熙,“你是宇文家的孩子,你的哥哥已经不在了,今后没有人可以护着你,从现在开始,你没有哭的权力。”

      纯熙眨眨眼,仍然哭丧着脸哽咽着。

      宇文化及背过身去,不愿再看她布满泪痕的脸。

      “今天你便呆在书房里,好好反省。”他的脸色苍白,眼里却透露着一丝坚毅。

      那天,纯熙就这样被锁在书房里,一直低声的哭咽着,小小的她还不明白死亡的含义,渐渐的,她不再哭了,在书房里一个人的孤独无助与彻骨的恐惧环绕在她的心头。

      等明天出来了,我一定要去找承趾哥哥。

      然而,她再也没能见到他。同时消失的,还有她最喜欢的侍女宁儿,以及陪伴她长大的奶娘。

      “宁儿,哥哥,你们在哪?”她抱着自己小小的身躯低低哭着,然而漆黑的房间里没有人来回应她。

      喊累了,她便靠着墙头睡了过去。

      饿的昏天黑地的纯熙从一个有些熟悉的怀抱里醒来。

      “玄感大哥。”她呢喃着,“哥哥呢?”

      阴沉的天空像是浸泡在了大海中一般,滴滴答答的雨水打落在石板路上,碰撞出细微的声响。绵绵细雨拂过窗外的翠竹,红烛轻轻摇曳着,影间漏下的雨丝,斜斜地撒在少年的身上,为他披上一层朦胧的色彩。

      “纯熙,以后我就是你哥哥,可好?”

      一股莫名的涩意涌上她的胸膛,她用力的捏紧杨玄感胸口的衣襟,“不!我要我哥哥!“

      “纯熙,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杨玄感低声道。

      似是累极了,纯熙终于在杨玄感的怀里昏昏入睡了,入睡前,她又闻到了少年身上淡淡的青草香。

      哥哥,你也和娘一样去山上采樱桃了吗?

      五岁的纯熙,失去了她最爱的哥哥,也失去了她孩童时期无忧无虑的时光。

      在这一天之后,天上忽然下起大雪,这雪一直下了七天,整个大兴城被雪覆盖,远远望去,大兴城就像是一座冰封的雪山,但却华美精致,有人说,这是天降灾祸,一场浩劫即将来临,也有人说,这是冲去一切不幸。

      终于,雪停了,雪化作雨水冲去了一切,阳光再一次洒向大地。
      耀眼的阳光从阴沉的云缝里渗透出来,照进宇文府的窗内,投下一束明亮的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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