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山蝴蝶》霹雳小肥啾

6、第 6 章

　　毛可凡所有关于恋爱的经验都来自于台湾偶像剧和小说，她假装老成摩挲着并不存在的络腮胡，一脸沉重，“不行，电视上演得都是假的，性别也不太对，不能按电视上，还是换个方向。”
　　万宁看她比自己还认真的样子，不由发笑。
　　“不过你们两个多单独相处还是很有必要的，恋爱嘛，都大差不差的，反正不能太着急，要让他看到你的诚意，不慌，姐姐帮你”。
　　万宁不迭点头，也没计较她自称“姐姐”。

　　毛可凡说，两个人单独相处，摩擦出小暧昧，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只是他们都没意识到，毛可凡那时候按照看过的短篇小说杂志去教他怎么追求喜欢的人，但她看过的小说都是悲剧结尾。

　　那天晚上，跟杨颂一起出了学校之后，万宁找了个理由，说是在学校待得憋闷，想每天晚自习下课以后，跟他一起走到校门口，权当散步。
　　杨颂没有多想，很快同意了，于是万宁获得了唯一一个能每天单独见杨颂的机会。

　　临近暑假的时候，他们学校举办了一次篮球比赛，说是为了放松学生紧绷的心情。
　　他们班级是下午初赛，比赛前，杨颂和其他参赛的同学在篮球场上热身，毛可凡凑到他耳边，“待会儿我去买水，这次对方很弱，我们班必赢，等打完了你就去给杨颂送水。”
　　万宁点头说好。

　　比赛快结束时，毛可凡回到球场边，拿了一瓶很冰的饮料递给他，“我待会闪人，你记得给他，他打完球就喜欢喝这个，一定要是冰箱里最冰的脉动”。
　　万宁接过水，随口说了句：“你怎么知道啊？”
　　毛可凡一愣，摸了摸鼻子，“你忘啦？我跟杨颂以前初中同学，他以前说过来着”，说完朝他挤挤眼，握住拳头挥了挥，“加油，我先走了。”

　　毛可凡说得不错，他们班很容易地赢了比赛。万宁长出了口气，拿着水走到杨颂跟前，“杨颂，给你喝水。”
　　杨颂说了声谢谢，接过他手里的水，愣了一下，“你买的？”
　　万宁“啊”了声，“不是，小凡买的。”
　　“她人呢？”杨颂拧眉。
　　万宁低眉，“不知道，先走了吧。”

　　杨颂短暂地沉默了下，拧开瓶盖喝了水。
　　他喝得很急很快，把空掉的瓶子拧了拧，以投篮的姿势扔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然后曲起胳膊搭在万宁肩膀上，“走，陪我去个超市”，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万宁心里咯噔，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能跟杨颂很近的接触超过了他心里的别扭。
　　虽然杨颂以前也这么对他，但自从意识到自己对杨颂异样的情感后，每次与杨颂有肢体接触，杨颂的汗毛微微刺在他皮肤上，心里总有一种秘而不宣的快乐。
　　偶尔指尖划过皮肤，他都感觉心中一阵颤栗。

　　这种只有万宁自己感受到的快乐并没有持续很久。
　　因为没有多久，他们就要过暑假了，不能每天见面，不能一回头就看到杨颂。

　　暑假前一天晚上，期末考试已经结束了，老师们不怎么管学生，杨颂也不在教室，万宁也没有了学习的心思，于是被毛可凡趁机派去买绿豆冰沙。

　　绿豆沙冰只有在他们学校才能吃到，外面超市很少有卖。毛可凡和万宁尤其爱，只不过平时杨颂很少让他们吃，尤其是晚上。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听杨颂的话。

　　万宁捧了两杯绿豆沙冰出来超市的时候，正好看到走过门口的杨颂和他的朋友，大约是一起打球的其他班同学。
　　他本想叫住杨颂，又想起自己手里的东西，很小心地藏在身后，等他们走过去一段之后。在跟在后面。

　　杨颂身边的男生倒着走路，一边拍球一边对杨颂挑眉，“杨颂，你准备什么时候告白？”
　　对方并没有降低音量，万宁听得很清楚。
　　他一愣，快走了几步跟上前面的人。
　　杨颂很轻地笑了一声，有些胸有成竹，“毕业，她说毕业就跟我在一起。”
　　那男生吹了声口哨，啧了两声，“可以啊你，藏得够深”，然后跨了两步到杨颂身边，胳膊碰了下他的肩膀，“说真的，到底是哪个姑娘让你这么神魂颠倒，还为了她坚持到毕业？”
　　杨颂摇了摇头，“不告诉你。”

　　他们又说了什么，万宁听不清。
　　他当时只觉得耳朵很吵，身上也一阵阵发冷。
　　原来杨颂早就有喜欢的人，他们约定好了毕业就在一起。
　　可他还没来得及进行到毛可凡为他制定的“攻略杨颂计划”第二步。

　　万宁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杨颂，不想回教室，于是吃了两杯绿豆沙冰，但还是觉得很茫然，很需要一些东西能够占据他的大脑，让他不要再去想杨颂。
　　他像一个一直在不停运转的工厂机器，大脑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以很缓慢地速度告知身体的其他部分。
　　那一天晚上，万宁坐在超市后面的台阶上，在黑暗中吃了五杯绿豆沙冰。

　　万宁最后没有回教室，他们的下课铃声是《致爱丽丝》，钢琴声响起的时候，万宁带上了绿豆沙冰的空杯子，回了宿舍。
　　舍友回来的时候，他躺在床上装睡。
　　有人在小声说话“万宁回来睡觉了？刚杨颂还问我见他没”。
　　“毛可凡说他去超市了就没一直没回教室，也不知道是不是病了。”
　　“得，我待会儿偷跟杨颂发个短信，跟他说一声万宁在宿舍。”
　　他转了个身，面对墙面睁开了眼睛。

　　很晚的时候，宿舍已经熄灯了，万宁突然觉得胃疼，一阵阵想呕吐的感觉，自虐般狠狠按压胃部，但依然不自觉发出很低的呻吟声。

　　躲在被子里偷偷玩手机的室友听到了他的声音，小声问他怎么了。
　　万宁没有多余的力气回他，室友于是下床凑到他床边，用手背贴了贴他额头，“有点烧，你是不是又肠胃炎了？”
　　万宁嗯了一声。
　　“我去找阿姨打120，你先下来穿衣服，待会去洗手间看能不能吐出来”，说着开始换衣服并叫醒其他室友陪他。

　　最后是先发现万宁生病那个舍友陪他去的医院。
　　班主任很快也到了，知道没什么大事之后，长出了一口气，命令万宁明天回学校不用去教室，直接收拾东西放假回家。另一个舍友在一旁做出一副心痛的样子：“老师你怎么还偏心呢！”
　　班主任往他背后拍了一巴掌，笑骂他“皮痒”。

　　挂完第二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班主任和舍友在一个在隔壁病床，一个挤在万宁床上睡了一晚上。
　　万宁看着瓶中缓慢地往下滴的液体，其实根本看不到有液体在下落。
　　喜欢杨颂这件事，是他剃头的担子一头热，杨颂本就没有责任有回应，只是还是很难过地想，他需要给自己一段时间，去接受一年后杨颂要恋爱这件事。

　　班主任开车把他们送到学校，舍友回教室上最后一天课，让万宁回宿舍休息。
　　万宁从班主任那里领回了手机，跟家里打了电话，让他们提前学校接自己。

　　万宁拉着行李箱经过教学楼的时候，稍微停了脚步，远远地看向三楼教室的方向，他喜欢的人就在那里，但他不敢多看一眼，连他笑的时候，都会想，是不是杨颂又想起了他喜欢的人，所以开心。
　　如果杨颂难过，是不是又因为那个人。

　　教学楼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每个人都在庆祝即将到来的暑假。
　　万宁抬起脚步，用手背碰了碰眼睛，很快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