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之梦》豌豆Z

17、祸福

　　“逃哪儿去了？”气急的雪地瞪着一双铜铃大眼，样子好似要撕了眼前呆坐在地上的天明。
　　幸好一个中年的瘦小汉子很快跑了过来，指着山坡上说：“雪地大人，他在那里……那小子，在我家田地那边。”
　　带着众人赶去的雪地看见一身泥土的德曼正在地里干得起劲呢。
　　“祈雨虽然失败了，但我可以找到水脉……”
　　“我们早就挖遍了！”水脉大家早找遍了，需要他现在来挖？
　　“挖浅了，才会找不到水。要挖更深，一定能挖到，肯定能挖到……”不顾众人的惊讶，德曼一头大汗的坚持挖着，他是不会放弃的。
　　“住手，起来，我叫你起来。”看他完全无动于衷的蛮干，雪地一把把他提了起来。
　　“怎么能住手？让我死在这里吗？我都死过好几回了，可是每次都活了下来。总算来到了这里，连我娘，连我娘都被我害死了……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可是，你们又要把我卖到隋国做奴隶。你们要我死在这里！不行，我一定要见到文努，见到他一定要问清楚，至少让我见到文努，让我见到文努……”
　　低头念叨着，德曼又拿过了铁锹。而听到“文努”，本来一脸丧气的天明突然惊讶的瞪大眼睛看着他。
　　“之前，我哪儿都不去，也不能死……”满脸的泪水，德曼继续用力的挖着干裂的黄土。
　　“你走，”雪地一脸冷漠的看着突然惊讶抬头看着他的德曼说，“你可以走了，快走吧。”
　　周围的山民自动的让开一条小道，挥手让他快走。一直到德曼无意识的走下山坡，天明才反应过来急忙跑到雪地面前。
　　“那我呢？我呢？”
　　“你做了什么？”雪地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问，“你什么都没做！你看他，他要走谁也没有阻拦，求生的欲望比我们还迫切。没办法了，只有卖了你，我们才能活命。”
　　“给我绑了！”无视天明一脸惊恐，雪地冷冷下令。对他们来说，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也比一个年轻的壮丁值钱很多。虽然下场可能会更惨，但是为了生存，谁还顾得上这些。

　　“你不会是想自己走掉吧？”看着一脸平静的收拾东西要走的德曼，天明急忙冲到他身边说，“救救我，我都听你的话！”
　　但德曼根本看也不看她一眼就向门口走去，气急败坏的天明大声叫道：“你要找文努是吧？我知道文努在哪儿，带我走，就告诉你。”
　　德曼回头看着她紧张的小脸讽刺的说：“就这么怕死，不惜说谎？那你怎么坐以待毙？要是做了，谁知道呢？说不定这三天上天会下场金钱雨，说不定会被路过的公主救走……”
　　看了她一眼，德曼干脆的走人，呆立在木牢里的天明一下就软倒在草堆上。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派人去王宫，有人会给你们赎金……”孤立无援从未遭此待遇的天明一边挣扎一边大叫。
　　“我们心里也不好受，给我老实点。”高大的中年汉子不顾她的哭闹，轻松的提着她向山寨前的土黄色空地走去。
　　“混账！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天明气急败坏的大叫，“我是公主，新罗的公主。”
　　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但这种情况下显然没人会相信她。
　　“哈哈……是，是，公主殿下，请您上路。”
　　正在拉扯间，本还万里无云的晴空突然暗了下来。浓黑的积雨云遮住了金色的太阳，大雨顷刻间倾盆而下。
　　呆愣的山民们很快在雨中欢呼起来，手舞足蹈的在天明面前大叫着。
　　“那孩子祈到雨了！雨呀！”
　　天明也笑开了，大汉走过来解开她背后的绳子说：“你快走吧，趁我们还没有改变主意，快走吧！”
　　幸福并没有持续，大汉突然中火箭倒下，天明只看见大雨中铺天盖地的火箭从天而降。山民们在雨中四散逃窜，雨中的欢宴很快变成了火中的地狱。
　　“不许放走一个，都给我杀！”身披战甲的夏宗双眼嗜血的大喊道。
　　美实借机想收回万努郡的权利，以乱匪暴徒作乱为由，明的让夏宗带兵除匪，暗的让宝宗带人除去文努，一箭双雕。
　　而对于残暴无能的夏宗来说，只要能杀人立功他可不管是谁。嗜血好杀伐，这一点完全继承了美实的血统。

　　看到周围的人不断的倒下，天明尖叫着躲在一边的草堆后面。四散的血花不断刺激着她敏感脆弱的神经，从未见过这等惨状的天明不能控制的大叫起来。冲进山寨的士兵很快发现了躲在一边的她，千钧一发之际，德曼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用石头打昏士兵，德曼拉着天明就开跑，后面一队追兵也是穷追不舍。两人跑至一处斜坡式，脚下一滑的天明带着德曼一起滚下了山坡。追到这里的士兵们一听两人的尖叫声，心中了然的撤了回去。下面就是深潭，掉下去必死无疑。
　　“德曼，德曼……”天明却没有掉下去，而是掉在了一处不宽的小坡上，爬起来大声的叫着。
　　“别喊了！”一个声音从悬崖边传来。原来德曼的命也大，居然抓住了崖边的一从山草，正挂在崖边晃荡呢，下面即是大瀑布和深潭。
　　“快翻开我的行李找找，”他冷静的对着坡上的天明喊。
　　“好……”大雨还在下，慌张的天明还是很快找到了掉在小坡上的布包。从里面翻出一段麻绳，天明急忙给他扔了下去。
　　“抓紧了……”随着天明的用力，她也不断的向崖边滑去。被雨水打湿的草地比平时更滑了几分，再加上没有阻挡的东西，她脚下的泥土和石子不断向崖下滑落。
　　“别拉了，塌下来，我俩都得死。”德曼不得不阻止她。
　　但这回天明时铁了心了，手被粗糙的麻绳磨烂了也不放，一边哭一边说：“怎么办嘛？都是因为我，这次不也是因为我吗？可是你，现在让我一个人跑，丢下你，让我一个人跑……不可以，我也想哪怕能帮你一次，我也想救你啊！我一定能做到，所以，一定要抓紧哦！”
　　傻丫头！看着她伤痕累累的双手，德曼咬牙松开了绳子。

　　娘，看来这次，我真的要死掉了呢！娘救了我那么多次，结果……在这里……就这样……
　　娘救他的一幕幕不断在德曼眼前闪现，“一定要活下去，一定……”
　　“娘，请您再救我一次，救我一次……”最后的意识消失前，德曼痛苦的哀求道。他不能死，一定要活下去。
　　“咳咳……”
　　“德曼啊，没事吧？”迷迷糊糊的，他睁眼正看见娘温柔担心的脸。
　　“娘……”伸出手，眼前慢慢清晰的却是一张楚楚可怜的白皙小脸，眼泪还在大眼里打转。天明？
　　“清醒了吗？没事了吧？”天明一看他已经恢复了意识，急忙红着脸问。
　　立刻弹坐起来，德曼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全身湿透一副可怜相的弱小女孩子。刚才是她在向他嘴里吹气？她从上面跳下来救了他？
　　“你……你难道，也是跳下来吗？”已经洗干净露出象牙色完美五官的德曼瞪着大圆眼睛有些吞吞吐吐的问。
　　天明没敢看他，不好意思的点头。没想到洗干净的他长得比女孩子还漂亮，而且自己刚才还……
　　“是你救了我，是你……”德曼一把抱着发呆脸红的天明开心的说。两张有些相似的脸相对而笑。
　　而另一边，宝宗已经带着数十名身背箭矢，一身黑衣蒙面的花郎率先赶到了如来寺，据说文努所在的地方。

　　逃过一劫的德曼和天明两人就坐在潭边不远的草地上用火烤着衣服。天明是从小的严格教育，让她不可能在男孩子面前脱衣服，而德曼则是有不能告人的秘密，两人都是穿着湿衣服坐在火堆边。
　　拉过天明伤痕累累的小手，德曼拿出身上的外伤药小心的散在伤口上。而天明又痛又冷的全身发抖，他急忙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
　　“我没事。”天明小心的将满是伤痕的小手放到火堆边，希望温暖能减轻一点钻心的刺痛。
　　“刚才弃你而去，对不起。”散开头发，德曼面色尴尬的看着她说。
　　“那怎么又回来了？”天明扁扁嘴笑看着他。披开那头浓黑的长发，他比她这个女孩子还漂亮几分。而且，越看又越觉得似曾相识的亲切。
　　“雨都下了，感觉很冤枉，所以想回去显摆呗！”德曼低头不在意的说。
　　看他的样子，天明笑开了，这人就是嘴硬。很快又好奇的问：“可是，你真预感到要下雨吗？”
　　“只是相信能下雨而已，”抬头望着被雨清洗蔚蓝的天空，德曼轻声说，“我娘，我娘好像在天上默默的保佑着我。”
　　天明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干净的精致脸庞，想了想问：“你说过在找文努吧？为什么找文努呢？”
　　“要告诉他我娘的死讯，也要问问，想杀我们的人是谁？”迟疑的看了一眼天明，他接着说，“还有，也问问我到底是谁……”
　　“文努知道这些吗？”天明不解的看着他。难道他跟文努有什么关系？
　　“看我娘的表情，文努肯定知道。”
　　“我们走，”天明一下子站起来，一脸认真的看着他说，“去见文努，我也有事要问问文努。”
　　“你真的知道文努在哪儿？”德曼有些激动的站起来看着她。
　　“恩，文努在常山如来寺。”天明肯定的说。
　　“真的吗？都说不知道，你真了不起。”德曼高兴的大叫。这时的他还只是个单纯开心的少年，并没想到谜底的揭开会给他带来什么。
　　“切，某人还取笑我什么都不会呢？”
　　“你还挺记仇的嘛！”
　　“你还男孩子呢，怎么就不会让着女孩点？”天明不满的看着她，伸手帮他整理他的一头乱发，“乱糟糟的，脸上也有脏泥……”
　　“矣，你这儿也有颗痣啊？”看到他耳朵后面的一颗不小的痣，天明惊讶的说。
　　“什么？”德曼有些不明白的伸手去摸左耳后面，“哦，这个啊。”
　　“我也有一颗。”轻轻的撩开长发，天明指着自己的右耳后面给他看。
　　“哦，模样也很像，好神奇！”德曼惊讶的摸着她耳朵后面的小痣说。
　　“我爹也有这样的痣。”脸红的躲开他的手，天明认真的说。
　　“是吗？”想了一下，德曼开心的说，“看来我俩还真的很有缘分呢！哈哈……”
　　“愣着干什么？快走啊。”德曼收好包袱对着还在发呆的天明说。
　　“哦……”天明所有所思的看着他高瘦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