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金城》蝴蝶手术刀

3、分物资

　　如果是平时听见，韩听会觉得这样的声音令人心情愉悦。

　　不过在这样的环境里，对方的声音则像一张催命符，随时向附近可能隐藏的人暴露着自己的位置。

　　韩听的食指贴在唇前，示意对方噤声。

　　蝴蝶似乎不太在意韩听的警示，而是好奇地看了看韩听后脑勺狐狸尾巴似的小辫子，她觉得韩听这个发色才是最容易招来危险的。

　　“附近没有人哦。”

　　那样的声音再次传过来，韩听认为其中有一些哄骗的成分在，并不太相信。

　　“真的没有。”蝴蝶向她靠近，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木质香。

　　韩听用极轻的声音问道：“你怎么确定的？”

　　随后她听到两声触击屏幕的声音，大概是蝴蝶正在选择今夜要杀的人。

　　“我可以闻到。比如你身上，是——”蝴蝶低头凑近韩听的手腕嗅了一下：“血，还有薄荷味香波的味道。”

　　“在来的路上你把那个大家伙杀掉了吧，”她带着笃定的语气补充道。“他的气味停在一个地方了，还有一点在你的身上。”

　　狗鼻子啊。韩听在心里想着。

　　伴随着这声感叹，韩听睁开眼。

　　当她变成拥有视力的那一方，才发现蝴蝶离自己十分近，近到她能数清楚蝴蝶的脸上有几颗痣，还有她的睫毛颤动了多少下。

　　下意识地，她向后退了一点，随后查验了58号的身份——好人。

　　“你很喜欢狗吗？”闭着眼的蝴蝶忽然问道。

　　韩听感到一阵被看穿的压迫感，想到了第一次见到蝴蝶时她的眼神。她的手臂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在闭眼之前，她回答道：“呃，还好吧。”

　　直到最后天亮，蝴蝶才再次开口：“有人过来了。”

　　“哪边？”韩听下意识地选择了相信她。

　　蝴蝶抓住韩听的手腕，将她向另一个方向带去。

　　从这个角度韩听看见蝴蝶另一只手一直拿着的一把蝴蝶刀，尚封在刀鞘里，看上去很小，杀伤力极低。

　　紧接着，她们迎面撞上了那个来者。

　　就在韩听暗自懊悔不该相信蝴蝶这样唬人的能力时，对方先一步开口，做出了和平者的姿态：“嘿，别慌张，我是预言家，前天夜里我查验了你，红色头发的这位女士，我们应该是同一阵营的。”

　　他看向蝴蝶：“你们应该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吧，我们三个人可以同行，活下去的机率更大一些。”

　　最后他甚至亮出了自己的身份牌。

　　这个人应该只是好人阵营的。韩听做出判断后开口：“你……”

　　话未说完，蝴蝶便真的像一只蝴蝶一样轻盈又十分快地“飞”过去，她平地跃起、一个利落的抬臂转身，只听见骨头咔哒的一声响。

　　那人被绞杀于她两只纤细的胳膊之下。

　　几乎是一瞬间，韩听无法判断那样的速度。

　　蝴蝶眨了眨那对标准的丹凤眼：“很多人会撒谎的，而且我们可以自己活下去。”

　　话语的末尾落得很轻，随着话音落下，那具尸体砸在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韩听意识到蝴蝶可能是个激进派。

　　在这场与她合作的游戏结束以后，她们即将站在对立面，到时候再相遇躺在地下的这个人百分之八十是自己，先前对蝴蝶无法自保的担心完全是多此一举。

　　韩听愣了一下，就恢复了原本的神态。

　　蝴蝶跟在韩听的身后，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附近有人吗？”韩听问。

　　“哦，没有的。”

　　“那先在这里待着吧，你我应该可以自保，除非……”

　　砰——！

　　伴随着一声枪响，韩听的话再次被打断，这次从她肩膀上流出来的血是真的属于她自己了。

　　除非对方有枪。韩听在心里补完了这句话。

　　“你的身体竟然都是□□吗，好脆弱。”蝴蝶看向伤口的来源说着，一边反应极快地拉着韩听向掩体跑去。

　　“公园里四处藏了物资吧，”韩听捂住出血的部分，说道：“我需要去湖边处理伤口。”

　　养伤需要一段时间，而选秀并不停止于这场游戏的结束，如果接下来伤口感染导致整条胳膊都得卸掉，那她将成为别人眼里待宰的羔羊。

　　韩听用力地击打两下靠近左眼的部分，视线逐渐恢复正常，然后她再次启动机械鸟，用它探索对方的狙击点。

　　“西北47度方向，没有移动，持续伏击中。”韩听吐槽道：“没装消音器还这么嚣张，白费这么好的武器。”

　　蝴蝶的目光跟随指示一下锁定了那个方向，似乎下一秒就要起身：“你要自己保住性命哦，我去把他杀掉吧。”

　　韩听一把将她拉住：“别过去。”

　　“应该有人比我们离他更近。”她说道。

　　在她的操控下，机械鸟飞跃于那个人的头顶，一脚蹬上对方的眼睛。无法抛弃热兵器的人在近战时变得迟钝，与此同时，被枪声吸引的捕杀者也开始接近他了。

　　“等会儿吧，他快死了。”韩听倚靠在石头边，尽量减少支撑身体所用的力气。

　　随着广播的一声播报，韩听确定了对方的死亡，并收回了机械鸟。

　　“你看过迪士尼公主吗？”蝴蝶忽然问道：“里面的主角可以和动物对话呢，你也可以诶。”

　　韩听笑了，对于对方的脑回路感到无语：“那是机器。浑身都是机械的东西，还可以称作动物或者生物吗？”

　　她向湖边行进，依靠机械鸟提供安全路线。

　　蝴蝶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淡淡地说：“谁给生物定义了机械化的接受程度吗。”

　　“我定义的。”韩听随口糊弄道，她肩胛带来的疼痛令她无心去关注她人的情绪。

　　抵达湖边时时间可能快到黑夜了。

　　韩听半跪在湖边，用湖水简单地清洗了伤口，为此短袖被她划掉一截袖口，造型有些滑稽。

　　“嘿，你能帮我把子弹取出来吗？”韩听垂首看了一眼被打出一个洞的肩膀，抬头问蝴蝶。

　　她发现蝴蝶的兴致似乎不高。

　　这样的判断来自于韩听觉得之前蝴蝶对待这个游戏的态度就类似于来逛游园会，此时她的表情却浮着一层淡淡的冰。

　　蝴蝶默了默，未第一时间回答韩听的问题，而是走过去。

　　“这是蝴蝶吗？”蝴蝶冰凉的食指轻轻贴在她的皮肤上。

　　“是，燕尾蝶。”韩听应到。

　　紧接着，韩听环视一圈，随后从一边捡了一片巨大的树叶卷起来，从湖中舀了一捧水，向预先确定的隐藏点跑去。

　　所剩无几的睁眼时间不允许韩听向蝴蝶奇怪的脑回路做解释，她在楼道的拐角坐下，因视觉盲区而无法看清自己的伤口深处。

　　韩听望着走进来的蝴蝶，指了指她一直未出鞘的刀：“你的刀用过吗，帮我把子弹挖出来吧，不然提前因为这个死掉你也会一起死的。”

　　比起再次请求，直接对蝴蝶接下来的行为下指令似乎效率更高一些。

　　“没有麻药和酒精诶。”蝴蝶蹲在韩听的面前。

　　她吊带下的肩膀瘦得线条过于明显，韩听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徒手绞杀一位体型大她一倍的男性。但在蝴蝶的眼中自己显然也是一个脆弱的白鼠。

　　“先挖了再说吧，没听说过痛死的。”韩听扬了扬下巴，示意对方动手。

　　那把蝴蝶刀十分干净，估计从游戏开始就没用过。蝴蝶用刀背撇了撇弹孔旁边的肉，以看清弹道的方向。

　　“快挨到你的骨头了。”就在她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她用刀尖在韩听的伤口上划开了一个更大的口子。

　　韩听的身体因应激反应颤抖着，却没有出声。

　　蝴蝶用刀尖刺进去，可以说是硬生生地把子弹挖了出来，动作不如她杀人时惊喜。

　　叮当——子弹落到地面。

　　韩听有种对方带了报复心理的错觉。

　　“有人过来了，两个人。”蝴蝶用水清理了韩听的伤口，随后把衣摆的一部分割下来，紧紧地扎在了韩听伤口边的血管部位。

　　“嘶。”韩听短暂地吸了一口气，又噤声住，在不清楚对手实力的情况下率先暴露位置过于不利。

　　韩听警惕地看向脚步的来处。

　　一张极为显眼的欧洲面孔，他的头发都是金色，从穿着来看，应该是上层人。

　　当看见韩听和蝴蝶后，他吹了个轻浮的口哨：“蝴蝶，你对捡到的猎物也有饲养一段时间的习惯吗？”

　　他似乎认识蝴蝶，而从话语来看，对方应该是狼人的一员。

　　韩听注意到，自从察觉到对方的出现，蝴蝶的眼中便开始带上十足的警惕，总之，与之前的随意不同。

　　蝴蝶并未说话，于是那人了然似的点了点头：“看来你是站在了第三方的位置啊，和你的猎物，不对，现在你们两个是平级了。”

　　就在他说话的同时，他从身侧抽出一把手枪，抬起手臂将枪口指向蝴蝶。

　　显然他对蝴蝶做了更危险的判定，韩听或许不在他的警惕范围内。

　　那柄手枪周身镀了银色的金属，并非市面上流通的类型，上层人会拥有自己的枪械渠道，放在这样的游戏里类似于开挂的存在。

　　“十几年的培养就要毁于一旦了喔，小蝴蝶。”男人的嘴角擒着一抹很恶劣的笑，他用言语将蝴蝶的生命放在至低处揉捏，像大多数上位者的口吻：“不过杀掉她的话你应该也会一起死掉吧！”

　　他的手臂一摆，枪口开始对准韩听。

　　Holy shit！

　　韩听心中咒骂一声，这是什么样的……倒霉。

　　蝴蝶紧握着手中的刀，身体弓成一个紧绷的弧度，随时可能从原地起跳至对方的身边。——韩听见识过那种速度，但说实在的，不一定能快过子弹。

　　不过可能能在死前再带走一个就是了。

　　“小女孩，不要这么紧张。”蝴蝶的反应佐证了男人的猜测，于是他从持续性的言语挑衅中找到了成就感，或者说凌辱他人的快感。

　　“放轻松，Dr.梅一定不希望你就这样死在一个游戏里，”他挑了挑眉：“我也不太希望，毕竟你是我喜欢的类型……”

　　“银。”

　　蝴蝶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那个叫做银的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蓝眼睛瞪得很大，紧接着手枪从他的手中掉落。

　　一段尖细的嗓音：“OMG，看看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还算我救了你们一命！”

　　一具男性的身体于他的面前轰然倒塌，在地面上击起一阵灰。美女尖锐的指甲套如同利刃般生长在他的指尖，血液顺着指缝开始往下流。

　　韩听的内心想起一段话——反派死于话多。

　　当然，这个游戏里没有正派。

　　“美女。”从第一次开口之后，韩听就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称呼。

　　美女的好人身份证明了他们或许至少能拥有一小段和平的时间。

　　蝴蝶仍保有警惕。

　　她暗暗打量了美女一番，随后走到银的身边，从地上捡起那把手枪，随后又把他固定在手肘的机械设备拆了下来：“这个给你吧，我不擅长用枪。”

　　枪支被她从地上滑过去，停在韩听的面前。

　　“喂喂，人是我杀的，你怎么这么明目张胆的分着物资？”美女跺了跺脚，对蝴蝶无视他的行为很气恼。

　　那个机械设备被蝴蝶递了上去，眨了眨眼睛：“这个是你的，没有无视你的意思。”

　　虽然被支配了分配权，但美女一下就被这样的举动哄好了。

　　“这还差不多。”他抿了抿唇，把机械设备装置在自己的手肘上。

　　“刀疤死了。”韩听把手枪放置在腰间的皮扣边，淡淡地说出一句。

　　她看向美女：“你应该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