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神华引》何舟子

2、泽天（上）

　　世间原本浑浊一片，天地尚未分开时，盘古大帝沉睡在黑暗的混沌之地万年之久，他醒后第一件事便是提着大斧劈开了天与地，又以自身为引，注光明予世间，从此天地分离，三界明朗。
　　盘古大帝抽取自身几缕真魂，筑以形成四位上神——洗梧，真旸，计褚，阳澄。自此，盘古大帝率麾下四大上神除天地混浊之气，统驭神兽治理三界。不过千年四海八荒便已祥和一片，秩序井然。盘古大帝完成了使命，化为虚无同天地共生。随后，四位上神开拓了上神界，并长期居于上神界。
　　直至一百万年前，魔界不甘居于天界之下，发起大战。这是有史可载最大的一次仙魔大战。
　　魔尊玹泽和他最出色的儿子幽冥率十万魔族犯上天庭。眼见着，魔族愈战愈勇，大军直驱洛水河畔。昆吾山上四位上神再做不到坐视不管，与当时天界的将领原始神尊汇合于洛水。
　　有了几位上神的介入，魔族的攻势渐弱，当所有仙都认为此战魔族已无胜算之时，幽冥却突袭了神军营，神军营中仙兵毫无准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能勉强应敌，他们听到幽冥念了一长串诡异的诀，又甩出一个泛着银光的器物，那器物在空中转了几转，铺天盖地的混浊之气迅速从中喷出来，突然之间天地间黯然失色。
　　四位上神看这一突变，神色大变，立即施法摆阵，结印吸收浊气！可惜也敌不过浊气蔓延的速度，不少的仙兵乃至仙君都被浊气桎梏住吸食了神力，大多因神力衰竭而亡。而漫天的浊气因吸食了神力威力更加强大，四位上神无他法，只能加大封印的力度，艰难的与它对抗着。
　　原始神尊见四位上神渐渐落入下风，周围的惨叫声连连，心中悲痛：难不成我天界运绝如此！？
　　不！不可能！得四位上神全力相助，怎可就这样败下阵来！他定下神来，取四枚心羽交予四名得力弟子。他原身本是凤凰，心羽是神力凝结而来的可护心脉的神器。有了心羽，暂可在浊气中护住神力，所谓擒贼先擒王，他率四人前去捉拿玹泽。
　　得心羽相助，他们在浊气中行动自如多了，寻到玹泽时，已到洛水尽头，没多话，几人提剑上前，与周围的魔族厮杀。原始神尊剑直指玹泽，二人打得不分上下。魔族的人见情况不对，发了求救信号，愈来愈多的魔族将士向这边涌来。
　　形势对师徒几人愈发不利，几人都已负伤，原始神尊知晓再拖下去便无胜算，他嘴里念起法咒，洛水有了动静，水柱呈漩涡状升上来，迸发出耀眼的金光，玹泽看见水中之物，大骇之余发出了紧急撤退的讯号。
　　那是诛魔弓——盘古大帝分解自身留下的神器之一，便是以防当今的局面。
　　三界都藏有维护秩序的神器，可玹泽怎么也没想到诛魔弓竟会藏在洛水之下！
　　慌乱之中，玹泽用魔力控住几个魔兵挡在原始神尊面前，自己准备往后撤。原始神尊怎会放过他，打开挡在前面的魔兵，上千纠缠住玹泽。如此便只有资质最好的小弟子可尝试拉诛魔弓了！
　　“杦沅，心羽做箭！”杦沅听到师父的吩咐，几下撂倒纠缠他的魔族，取出自己和几位师兄的心羽，飞身拿出洛水之中的弓，注自身神力，拉弓。
　　心羽化作箭，离弓而出，所经之处的魔族皆灰飞烟灭！
　　抓住时机，原始神尊倾尽全力，牵制住玹泽，挡在箭前，玹泽似是还不相信这是结局，血红的眼睛瞪大：“你以为这就完了吗？魔界才是统领三界的王！”
　　原始神尊再也支撑不住，灵力骤然散失，掉落在地，几位师兄还在清理洛水边的魔族余孽，只有杦沅赶来他身边，为他输入灵力以抵浊气的入侵。
　　待洛水边再无魔族身影时，原始神尊也可汇聚灵力，他招呼自己的几位徒儿传声整个天界：魔尊已亡。当下之重是助几位上神消除浊气。
　　魔尊身亡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天界，天庭之上的天尊也松了口气，众仙更是士气大增，而魔族则是在幽冥的带领下，迅速撤离了洛水。留下这占据了整个上空的危险给四位上神及各位仙君。
　　原始神尊一行赶回神军营时，四位上神只余三位在苦苦支撑着，洗梧不见了踪迹。赶来的仙君皆给三位上神输入神力，本该在愈来愈强的结印下逐渐变弱的浊气却丝毫没有变化。它还是那般的铺天盖地，似乎要吞没整个天界。
　　四位上神早已发现了异常，却没法全部离开去一探究竟，只是源源不断地加强封印，让洗梧上神一人去探探这浊气的虚实。
　　原始神尊神力不济，无法帮忙加强封印，于是又想取出心羽来帮三位上神护住心神。这时阳澄上神开了口：“老凤凰，你这心羽可来之不易啊，可不兴滥用啊！”她的脸色已然苍白了不少，额头上戴的血色琥珀颜色也淡了不少，这是神力快要枯竭的征兆啊……
　　可她依然嘴角带着笑，还似往常一般跟原始神尊开着玩笑。其他两位也附和着点了点头，他们的脸色亦好不到哪儿去……
　　原始神尊只好作罢，能做的只有向天庭求救，让天尊派更多仙君过来。
　　赶过来的仙君中，神力不强的根本抵御不住浊气的侵蚀，在半道儿上就被吸食了神力，化作浊气中的尘埃。所以能赶过来的仙君完全不够！
　　只能寄希望于去往浊气之中的洗梧上神了。他原身本是长于浊气之中的神柏，得盘古大帝的真魂才化作人形，所以浊气并不能奈他何。他只身前往浊气之中，却发现众仙输进封印的神力都被吸往了一个地方。原来这般，怪不得这浊气不弱反而强势起来。
　　他顺着神力的痕迹寻找，不一会儿，便寻到了神力汇聚的中心，那里闪着很刺眼的银色光芒，大股神力向光点聚集，洗梧施法挡住那强烈的光，走上前一探究竟。
　　竟是混沌镜在作怪！
　　混沌镜乃盘古大帝随身携带的神器，它可吸纳万物，是藏宝的收纳袋，亦是可吸食神力的凶器。
　　没想到盘古帝的神器竟会出现在此处，难怪神力没进入封印而是被吞没了。洗梧不敢浪费时间，浊气之外大家都在苦苦支撑着。他唤出炽宸剑，剑身透着赤红色的光。他与炽宸融为一体，汇在神力中进入了混沌镜。
　　镜子不大，镜内却大有乾坤。这里白茫茫一片，中央却有一座岛屿，挤满了郁郁葱葱的孤桑树。
　　传言“东海之外，有穷丘。穷丘有孤桑之树，服其实可神力大增。”许多仙君都想得到这孤桑果，没想到，这镜内却是有这么多他们追求的果实。
　　那些原本漂浮在上空的神力皆朝那片绿色涌去，孤桑树在这些神力的滋养下，每张叶子都泛着光泽。怪不得这些孤桑树在这镜中长势如此好，原是因为吸收了这些神力。
　　洗梧朝岛屿走去，地上泛起一圈圈涟漪，倒映出他提剑的身影。临近时，他凝聚神力汇于剑身，挥剑朝那片孤桑树劈去，红色触碰到绿色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弹开了炽宸的剑气，洗梧见状接连挥剑，却也都被弹开，且那股力量愈来愈强劲。
　　不除掉这片孤桑树，就没有办法结印除去这浊气。洗梧明白这片孤桑是吸收神力的罪魁，炽宸被他神力控制横在半空，他念着万剑诀，瞬间半空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炽宸剑，“破！”一声令下，万剑齐发，两股力量在空中对峙，炽宸明显更胜了一筹，洗梧乘胜追击，万剑合一，巨大的炽宸剑势如破竹，冲破那股力量所结成的屏障，直指孤桑！
　　炽宸剑砍下孤桑树的枝干，“哄”地一声巨响，绿色铺满一地。之前泛着光泽的叶片，此时全都蔫嗒嗒地趴在地上。
　　洗梧见状收了炽宸剑，落到岛屿上查探情况。孤桑树干流出浅蓝的汁液，叶片上也没有了神力的印迹。如此，封印应该可以顺利结成了。
　　洗梧终于可以放心，他随着神力一起退出混沌镜，混沌镜散发的那些耀眼的光芒也随着神力的消散变弱。
　　洗梧上前准备收了混沌镜，这次被魔族有心利用，给天界带来了巨大的损失，断不能再落入心怀不轨之人手中。
　　他的手刚碰上混沌镜，情况突变。暗下去的光突然爆发出刺眼的亮光，洗梧躲避不及，整个被震出好远。刚才变弱的态势似乎只是假象，这蓄力的最后一击，十分致命。
　　外面众仙都看见了那道巨大的光柱，还有威力十足的神力激荡，整个天界好似都抖了一抖。
　　三位上神顿觉不妙，他们感受不到洗梧的踪迹了！他们相视一瞬，阳澄便收了手，瞬间消失。
　　原始神尊眼见她去寻找洗梧，也跟了上去。
　　“阳澄，小心有诈！”他眼睁睁看着阳澄进入了光柱内，却没法阻拦。
　　救友心切的阳澄完全顾不上危险，一心惦记着洗梧的安危。
　　此时的幽冥已经在混沌镜里潜伏良久。他在等，等一个时机。现在便是那个最好的时机！
　　他“嗖”一下，瞬移出混沌镜。他的目标是光柱之内，混沌镜正上方的阳澄上神！
　　他在暗，阳澄在明。一心救友的阳澄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他唤出弑神，这是一把弯刀，犹如新月，却周身环绕着黑色的烟。他径直冲出去，阳澄感受到魔族气息时，已经来不及，那把刀直直插入她的胸口。血渗透她的衣衫，这一套是老凤凰送的新衣服呢，本来穿来给他看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
　　原始神尊赶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阳澄不断下落的身体，她穿着自己送的衣服，可上面浸满了刺眼的红色。他冲过去接住她，一边给她输入神力疗伤，一边唤她：“阿澄，睁开眼看看我好吗，我来了。”我来晚了……
　　阳澄的眼睛却再也没睁开，她额间的血色琥珀完全暗淡了。原始神尊紧紧抱住她，好似这样可以不让她消失……
　　一滴一滴眼泪滴落在阳澄的脸上，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这么多年了还是那般莽撞，冲动。
　　“你说说，我能拿你怎么办呢？”原始神尊僵硬着，怀里的阳澄慢慢消散了，他还是维持着环抱的动作。
　　幽冥却没心思看这出深情戏码，他的目标是四位上神，该轮到洗梧了。他收了弑神，去寻找不知所踪的洗梧。
　　外面两位上神对视一眼，两人脸上皆是悲怆，洗梧不知所踪，这下阳澄也……
　　不能再拖下去了，众仙君的神力根本支撑不住了，只剩一个法子了。
　　他们唤出各自的法器，注以自身神力，做屏障隔开后面众仙人。
　　众仙面面相觑，仙龄较小的仙君并不懂这是为何，互相询问着。只有仙龄稍大的仙君们个个面露悲伤。
　　“上神这是要效仿盘古大帝，以身祭天，解救天界啊。”
　　“上神心系苍生啊，是你我之福啊。”
　　“魔族可真狡诈啊，他们的目的就是四位上神吧！”
　　“没了上神的护佑，魔族就更无忌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