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五夏］背弃我的小猫咪》繁星无一

3、回来吧

　　也许夏油杰当初毅然决然选择离开他身边，对五条悟来说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五条悟根本不敢断定，如果这个男人那时亲昵地向他伸出手，满含温柔笑意的说道:“我们一起来创建一个没有非术师的世界吧。”他会不会毫不犹豫吞下夏油杰这颗毒药，抛弃这个世界得以运转的常规逻辑，就像为了得到阴天炸掉太阳一般，跟随对方义无反顾的走向极端，后果疯狂无法想象。

　　就算是连现在他也不能理解，为什么挚友要离他而去，背叛他常常挂在嘴边的正道，在夏油杰挑衅着发出决战，制造百鬼夜行时，他想，他深爱的那个杰大概已经回不来了。

　　可怎会再次感知，已经丢失掉的曾经，在他额间珍重的落下一吻，至以奢求之态:“悟，你可不要离开我身边喔。”

　　白猫高高的仰起头，如镜般的瞳眸倒映着那个明明长相只称得上平平凡凡无奇的人，可那狭长的眼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一举一动却像丝线般穿连在他心中，扰乱心智，蛊惑着他险些坠入悬崖之巅，妄图去触摸那被风吹拂而起的轻纱，想要相拥，不能相拥。

　　五条悟暂且锁住了体内遗留的术式，知道已经可以自由变换回人的姿态后已经不再担心了，身上的束缚理论上宛如破开了一个口，五条悟没有将其完全抹消，可以随意利用。

　　他化成白猫窝在夏油杰的身边，缺了一臂的人穿着贴身的白色毛衣，它偏偏往那热气腾腾之处挪了挪，压住那松垮垮的半边袖子，把整个身体贴近靠在他身边。

　　五条咪把指甲从爪子里缩了缩，心想如果有六眼的不是他，而是夏油杰呢？如果一开始就看出了白猫就是自己，他会怎么做？人心若是经不住试探，那夏油杰究竟又会摆出怎样一副好戏来。

　　又是一个夜晚，厚厚的黑色窗帘合起来的时候，除了钟表内轻轻流逝掉的“沙沙”声，能清晰的听见身边人协调的呼吸声，伴随着浓郁的松香味，这味道很好闻，调制不出来，是夏油杰独有的。

　　前些天体内有咒力回流的现象，说明会自动破解，五条悟先前便有预感自己会在某个时候变回去，大概是在夏油杰离开的时候，变回去以后他就直接走掉。

　　没想到变回来的时候同时也没调节好身为猫咪的生物钟，不知不觉变回人形还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又赶上夏油杰的两个养女回来。

　　“夏油大人说过五条悟是世界上最强的人。”

　　“你很强，如果你真的是五条悟，我们会相信夏油大人唯一的挚友。”

　　五条悟回想起了被他单手分别拎着的两个女孩这样对他说道，他只能予以微笑淡然回应:“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这两句话让他不由陷入沉默，好似有人拿着小石子不断去砸一扇看似牢固却脆弱的窗，每敲击一下五条悟的心就跟着颤一下，他尽量不去思考，又难免跟着节奏继续下陷。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做一只单纯的，独属于夏油杰的小猫咪，不再是这般互相背弃。

　　五条悟忍不住舔了两口夏油杰的脸，那味道萦绕齿间，简直让他忍不住想啃上去。但当对方轻轻皱眉的时候，他才突然想起舌头上有密布的倒刺，而后马上收回来了。

　　“悟，别…”那人发出轻声嘤咛。

　　一定要走，不能再拖了，五条悟暗暗给自己下着最后通牒，虽然整天游手好闲，但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有太多事情是非五条悟不可的，只有他能做得到的。

　　不知是不是梦到了不好的事情，睡梦中的夏油杰恍然侧过身来，熟悉的肌肉记忆让他把化了猫的五条悟揽到自己怀中，像抱着一块不舍得丢弃的珍宝，下意识喃喃道:“别走。”

　　今夜倒是睡不了一个好觉了。

　　五条悟悄悄挣脱了夏油杰的禁锢，稍往后退了退，对方的胳膊则落空垂在枕旁。

　　随着雪白的皮毛向外翻起，两只利爪变成了双手，精致的容颜从中睁开了眼，五条悟以一个跪趴的姿态变回了人形，对比之下，整个床都蓦然小了许多。

　　从上至下投来的阴影渐渐笼盖在夏油杰脸上，白色的发丝蹭在他细长的黑发上，像白昼与夜晚那般分明，五条悟闭着眼用鼻尖厮磨了一下他的眉心，然后如对方对他做的那般，在光滑的额上留下了一个珍重的吻。

　　你说他恨夏油杰，他恨的要死了，你若说他爱夏油杰，他又爱的刻骨铭心，噬骨深髓，简直眼里容不得对方再做出半点刀尖上跳舞的举动。夏油杰也好，五条悟也好，他们俩谁都不比谁好，谁也逃不出谁的手心。

　　五条悟咬紧牙关，面部称得上是扭曲狰狞，他把手恶狠狠地砸在夏油杰身旁的被单旁，记忆海绵的床垫被他锤出一个凹陷的拳印。

　　看对方丝毫没有清醒的意思，又抵着他的脸喘着粗气说道:“你不要以为我真的拿你没办法，天天看着你的脸我都要发疯了，杰，你知道吗，我都快要疯了！”

　　“呵呵，”五条悟的眼泪都快挤出来了，可他说不出伤心还是觉得滑稽，他向后坐倒在床边，抱着肚子忍俊不禁:“哈哈哈，给一只猫起我的名字很好玩吗？你的胆子就这么小，什么话都不愿意说完，然后躲在一个我找不到你的地方偷偷抱着只'野猫'喊我的名字。”

　　“夏油杰，你实在太自欺欺人了。”

　　置身黑暗中的夏油杰漫无边际地行走着，除水滴的混响，毒蛇在幽暗角落里吐出信子发出的“簌簌”声，他还听到了五条悟的声音。

　　夏油杰穿着白色的内衬，五条袈裟破碎在赤裸脚下，一条猩红的血路蜿蜒至远，他顺着那声音响起的大致方向往前走，边走边发出呼唤:“悟，是你吗？你去哪了？”

　　“杰，我们许过承诺，再也不见的。”

　　声音突然又在身后响起，夏油杰回过头，五条悟站在半空中，冷冷俯视着夏油杰，他的发丝随风而动，在黑暗中散发着圣洁的光。

　　“我们互不干涉，违背这个约定你知道会怎么样的吧。”五条悟没有戴黑色的眼罩，面若冰霜，好看的蓝眼像两把无情的剑刃。

　　“啊，我知道的，”夏油杰坦然回答:“大概不止是失去一只胳膊这样重的伤了。”

　　“那么，恭喜，你找到我了！”

　　五条悟突然抿起嘴笑起来，从空中慢慢降落，来到夏油杰的面前，张开双手摆出想要拥抱的姿态:“这是给你的奖励，杰。”

　　夏油杰貌似感受到了那人身上蓄势待发的咒力，就这样贸然靠近，想必会面目全非。他眨了一下细长的眼，缓缓抬起手，尊崇着内心深处的渴望，他到底还是向五条悟走去。

　　这步伐刚刚迈出一次平稳，有什么东西从后扯住了夏油杰的衣角，试图把他往后拖。

　　“嗷呜——”小白猫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怒音，几乎用上了最大的咬合力，用尖尖的牙钳住他的衣服往后扯。

　　夏油杰张了张嘴，对猫喊道:“…悟？”

　　身旁人形的五条悟攀上了他的手腕，将夏油杰的手放到他胸口，那形状姣好的唇贴在他耳边，音色性感又慵懒:“还要不要奖励啦，杰，你不是很想我吗？”

　　“喵呜，喵！”小白猫还在奋力将夏油杰扯离这里，不料涎水与牙齿打滑，那衣料脱口，它向后翻滚着摔了个跟头。

　　夏油杰想要把它扶起来，五条悟立即从后抱住他的腰，紧紧粘在他身上，毛绒绒的脑袋低下头埋在他颈窝里:“杰，你不要我了吗？”

　　“最近，做梦总是梦到悟，明明很久都没有这样的事了。”夏油杰说:“我们就像正负极的两块磁铁一样，虽然忍不住去接近对方，但只要离的够远，还是可以失去这种关系。”

　　“但是吸引力是不变的，不是吗？”五条悟贪恋地嗅着他身上的气味，微小又亲昵的厮磨让夏油杰有些耳红腰软。

　　这里根本不是现实，每一句言语却又显得无情且悲哀，失去对方是他们共同的选择。

　　“是的，是那样的没错。”

　　夏油杰转身将他推开，“双手”抱起地上的白猫向另一端跑开，他跑的飞快，仿佛这样结满冰霜的地面就不会凝固住他的脚心，也许这就是灵魂的力量，五条悟无能将他追上。

　　怀中的猫轻巧地叫了一声，伸出鼻尖触他的脸，它乖乖窝在夏油杰的怀里过了半会，渐渐便不动了，连呼吸都停止住了。

　　夏油杰愣愣地停下脚步，白猫的生命在他怀中消逝，慢慢化为一摊发光的羽毛，从他双手间的缝隙飘零而落，又随着无法阻拦吹来的大风消失无影。

　　“你说这样够浪漫吗？”被阳光挥洒的教室里，五条悟翘着腿坐在他课桌上，红色的玫瑰花瓣散落在四处，像鱼群一样随着他的指尖聚集飞舞着，再突然爆开。噼里啪啦落到夏油杰身上，盖得他满天嫣红。

　　“我不知道你从哪看的这个，总之快停手吧，怎么说呢，”夏油杰说:“感觉如果被人发现可以连夜逃离地球了。”

　　“诶，杰不喜欢吗？我以为这种feel会很符合杰的审美，看到之后会感动的掉眼泪。”五条悟浮夸的抱住肩膀，挤出喜极而泣的表情。

　　“原来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设定？”夏油杰排掉身上的玫瑰花，散落的花粉香味浓郁的快把嗅觉堵住了:“总之先把教室收拾干净吧。”

　　“那杰先回答我的问题。”五条悟睁大眼睛，追踪着夏油杰的视线。

　　“好啊。”夏油杰当然知道那是什么问题，他没有因为害羞而闪躲，反倒先行揪住五条悟的校服衣领，把人往自己这边不容拒绝的拉近，再略带野蛮的覆上了那个唇。

　　“我们会一起成为人类最强，只要我们在一起，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

　　青涩的记忆收获了腐烂的果实，夏油杰成了那个带走美梦，又夺走美梦的人。

　　时针指向上午七点，猫咪没有来叫夏油杰起床，窗帘透出一丝缝隙，照进屋外的阳光。

　　他懵懂的从床上坐起，环顾了四周，又动起右肩想要去掀被子，发现袖子中空空如也。

　　打开通往客厅的门，昨夜倒进的猫食还满满当当填在碗里，清水也一滴没少。

　　厨房，书房，浴室里都找遍了，都没有看见白猫的影子。夏油杰心里一阵惊慌，他分明把窗户都封好了，应该不会从那里跳出去，所以究竟去哪了。

　　“夏油大人在找什么？”菜菜子看见夏油杰趴在沙发下面摆动猫条，但什么都没有出现。

　　“你有没有看见悟？”夏油杰问。

　　“夏油大人的挚友吗，他走了。”

　　菜菜子诚实的说:“今天早上他说不要打扰您休息，从正门走掉了。”

　　紫色的瞳眸缓缓的缩小，而后又变了回去。

　　是这样啊…原来那只白猫真的是悟。

　　他捂住嘴，想到这些天对着白猫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脸红了一大片。

　　“怎么了，夏油大人，您不舒服吗？”

　　“没什么…”

　　夏油杰回到屋里，把床上那些白色的猫毛一根根捻起来放到垃圾桶里，想着这些天相处的日子，想着接下来的计划，他思绪乱作一团。不知不觉从枕头上拾到了一根细长的白丝，比猫毛要长，比夏油杰自己的要短。

　　他拿出手机，联系拉鲁调查十六天台风来临前夕那家甜品店出现过的可疑人物。

　　最终迅速锁定了一个工期只有一天的甜品试吃员，实际上是个小有名气什么活都接，爱随便找路人下陷阱给自己做术式实验的行径恶劣的民间诅咒师。当然其干过的坏事相比起夏油杰来说就像小偷与连环杀手，后者没有丝毫正义可言，自然也谈不上手下留情。

　　头上套着麻袋，身上捆着几圈紧实的麻绳，被揍的鼻青脸肿的诅咒师向施暴者哀嚎求饶，哆哆嗦嗦的样子像一条落魄的狗。

　　夏油杰毫不留情地把他踢倒，男人翻滚到地面上挣脱着想往外爬，夏油杰没给他这个机会，鞋跟狠狠地踩在他脸上，惊恐的哭泣声让他感觉头疼，沉默的间隙点起一根香烟。

　　他没想到居然有人眼瞎到不认识五条悟，果然当了老师以后消停多了，一些灰尘落到他头上都毫不自知。

　　既然这样，就让他来帮他擦干净吧。

　　随着几声愈发高昂的凄厉尖叫，鲜血汩汩地流了一地，长相凶恶的咒灵将那连筋带骨的躯体嚼得“咯吱”作响，断裂掉的残肢被远远甩到地上。

　　每次看到这种场面，夏油杰也不由病态的想，自己也许也是一份贡献给咒灵的养料，作为他们的容器，只是在死前发挥掉最大的价值，互相寄生，互相利用。

　　“咔。”

　　身后场地的大门被人轻轻推开了。

　　夏油杰回过头来，是那个不能再熟悉身影，他微微有些惊讶，可惜的是被眼罩遮盖住了，对视不上那双勾魂的蓝目。

　　“杰又在干坏事了。”暖光至他背后投来大片影子，五条悟俩手插在裤袋里，悠哉地走到他身边，看着这般惨状，惋惜的摇了摇头。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悟呢，悟找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但可惜已经被我解决掉了。”

　　夏油杰不紧不慢地把手背到身后，用指尖将烟上火红的星点掐灭。

　　“杰不可以把火气发泄在无辜之人头上啦。”

　　“那悟为什么觉得我有这个火气。”

　　五条悟思索了片刻，笑着道:“大概是因为丢了什么东西，而感到寂寞吧。”

　　夏油杰又召唤了一只咒灵，嗜血的特性使它贪婪的趴在地上把那人快要黏连在水泥地上的血迹舔的干干净净。

　　“我丢了猫。”

　　“好可惜啊，现在的人很流行养猫的。”

　　“嗯…”夏油杰回味道:“那只猫长得很漂亮，又白又柔软，眼睛像两颗能同时装下天空跟海洋的玻璃珠一样，是非常难得一见的蓝。”

　　“跟我一样好看吗？”五条悟问。

　　“比悟还好看。”夏油杰答。

　　对方好像有些生气，沉默了一会儿，扯下黑色的眼罩，好看的脸上皱起眉头:“我不信。”

　　“悟又没见过，怎么知道有没有。”

　　也不知道是谁先起念，谁动的手，等两个人分开的时候已经过了许久。

　　夏油杰抬起手想用袖子擦去嘴边遗留的唾液，被五条悟握住又吻了上去。他没有抵抗，也没有拒绝，只是伸出舌头去翻卷对方口中的甘甜，这是他们曾经常做的事情，现在又包含了另一种滋味。

　　五条悟闭着眼睛啃咬着他的唇，不给夏油杰占主权的机会，他并不温柔，也没打算有所分寸，夏油杰可能会有痛感，把那独剩的手抓在他衣襟上揪的紧紧的。

　　待那殷红的薄唇被碾得发肿，齿间沾上了铁锈味的鲜血，五条悟才把他放开。

　　“上次见面说的话还作数吗？”夏油杰问。

　　五条悟轻颤细长的白色睫毛，空气中升起无端的暧昧，他用眼神描摹着夏油杰的脸。

　　“作数。”

　　夏油杰缓缓闭上眼睛，等待着那人的从重发落，这次失去的可不会只是一只手，他希望五条悟能给他留下半个全尸，让他的死相暂且不那么难看。

　　一秒秒流逝的时间像猫舌头上的倒刺在扎，夏油杰安静的站在那里，却迟迟没有等到那人动手，这个时候他反倒希望那人迅速作出决断，五条悟往后再对他悔恨也好，不舍也好，最好的便是越痛苦就越是不要再纠缠。

　　“我们上次见面，最后做出的约定是，五条悟永远不会离开夏油杰身边。”

　　听到这番话，夏油杰不可置信地愣了愣，重新睁开没想过再睁开的眼。

　　“然后我的回答是，喵——”

　　五条悟说:“意思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