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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大人您器宇不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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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琰抬起眸子,“哦?这是为何?”
原非适时出声,“大人,她没资格跟您提要求,属下这就把她扔出去。”
云姀坐起身恳切地说道:“我很有用的大人,小人从小在扬州长大,对那里知之甚多,大人您想知道什么,风土人情,气候地貌,还有哪家酒馆的酒最浓香,甚至是哪个楼里的姑娘最是盘条靓顺,小的都一清二楚。”
“想知道这些,本官大可到扬州找人问询。”言下之意,为何还要带你过去。
“小的怕您被那别有居心的人欺骗,不仅如此啊,路上小的还可以给您端茶倒水,伺候大人,给大人解闷,最最重要的是,小的一介弱女子,身上无半分银钱,在京城又举目无亲,怕是回不了家了,大人应该不会见死不救的吧!”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后再卖个惨,让她的目的看起来单纯些,而这次陆琰终于没辜负她的期望。
“叫什么?”
“回大人,小的云姀。”
“原凡你把云姑娘带回陆府,明日未时同我们一起出发。”
原非还是十分不放心,等俩人走后忍不住开口,“大人,这女人还是太可疑了,怎会这般巧。”
他甚至都有些怀疑这女人是祁王府的探子,知道他们会去劫囚,故意让她被他们劫走。
陆琰却不甚在意,“反正是在你我的眼皮子底下,再说她也不是无用,你想办法把我带个女人一同去江南的事传到他们耳朵里。”
“属下明白了!”不管她是不是祁王府探子,都能帮助他们迷惑太子那边。
陆琰继续说道:“原非你再去查查她所说之事,我今日便不回府了,京中还有些事要收尾。”
“是!”原非应下,虽说他觉得这事都不用查,人家祁王侧妃凭啥嫉妒她,嫉妒她脏兮兮不洗澡?
陆府离镇抚司不远,只隔了一条街,气势恢宏,云姀听说这是皇帝亲自选址督人建造,这份殊荣整个皇城只此一份,可见陆琰是多受皇帝重视。
只是这亭台水榭飞阁流丹,云姀无心欣赏。她先找陆府的管家寻了伤药,后又吩咐陆府的下人给她打了洗澡水,虽说伤口还不能碰水,但是一身血污还是要擦掉。
云姀是原凡带过来的,陆府的下人也都不敢怠慢,陆管家还为云姀安排了两个侍女去伺候。
云姀当然都一一接受,这上等人的奢靡享受生活,她确实好久没感受了。
收拾好之后云姀美美地睡了个觉,这十几日一直追人,她都没怎么休息好。
这些年的习惯,云姀的睡眠一向很浅,再怎么睡也不过三个时辰,加之她今日还有事要做,刚刚破晓她便离了床,寻来纸笔给她的“家人”写信。
云姀又向陆管家讨要了些银钱,陆管家也十分大方,直接给了她五十两银子,只是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盯着她洗净的白嫩小脸频频点头。
吸取上次的教训,云姀特意戴上了面纱才去街市上快活,换了身漂亮的衣裙,买了当下京城最时兴的口脂,还有一支纹饰独特的玉钗,如果不是后面跟着个讨人厌的尾巴的话,她会更快乐。
云姀在京中最出名的八仙楼饱餐一顿后才迈着步子,抱着一堆零嘴悠悠然走回陆府。
远远望见站在陆府前跟原非说话的挺拔身影,云姀扯下面纱放在手中轻轻地挥起来吸引陆琰的注意,“大人,我回来了!”
原非先看到了云姀,揉了揉眼睛才开口,“大人,那是……云姑娘?”
若不是看到云姀身后不远处跟着的原凡,他真的不会认为眼前这个皎若朝霞的俏丽女子是昨天晚上那个女疯子。
云姀咧开嘴笑地灿然,“让大人久等了!”
陆琰不露痕迹地移开视线,“在等原凡。”
他应是被那玉簪晃了眼。
“好好好!大人没在等我。”云姀一脸我明白,但我不说破的表情,让陆琰有些许烦躁。
原非见陆琰有些不虞,便上前替云姀打开马车门,“云姑娘您请先上马车。”
“好嘞!”
竟然给她特意准备了马车啊,陆大人果然嘴硬心软。
在云姀坐上马车后,原凡开始一板一眼地汇报工作:“大人,云姑娘今日逛了街市,买的都是些女儿家用的东西。”
原凡一一报了店名,“云姑娘去了茶肆给了说书人五两银子听他讲大人的故事,对了,她还去找信客送了封信。”
陆琰微微侧目,“信中说了什么?”
“信我也看了,只是一封家书,寄到鄞州给她表舅说是要跟一位大人一同回扬州,不能去鄞州看望他了。”只是一堆废话写了足足三页信纸,原凡非常不解。
云姀坐在马车里听到这段话十分不满意,这个原凡怎的这般木,什么一位大人,她写的明明是一位仪表堂堂,英明神武的大人。
至于信,寄到鄞州也是有用意,飞花阁在鄞州据点中饲有专用的信鸽可以确保她的信会比她和陆琰先一步到扬州。
信中有隐晦指出这位大人是前往扬州查案,他们阁中之人自然就会猜出是指这些天轰动江南的大案,也就是她飞花阁背锅事件。
并且她暗示他们暂时不要和她主动联系,以免暴露,但要好好留意她送去的消息。
她还提到她在扬州和年迈老母病弱大哥和花魁姐姐相依为命,想来她的“家人”必会明白她的意思。
原凡说完后,原非也趁此时禀报他查到的事,“前两日确实有人在惠安医馆附近看到一位姑娘和祁王侧妃发生争执,被压回祁王府,应该就是云姑娘了。”
之前他不信云姀的话,可在看到到云姀的长相后,觉得这也不是不可能,她和那祁王侧妃确实有三分相像,且云姀还比那位侧妃多了些艳色。
原非有些怀疑他之前的想法,这般颜色的探子,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云姀上了马车后,将她买的零嘴在桌上摆开,炒栗子还热乎着,剥开外壳,一口下去,软糯甜润,满口留香,她满足地眯了眯眼。
云姀又拿起一个龙须酥刚要放进嘴里,轿帘被掀了起来,云姀讶然,“你怎么上来了?”
连大人都不叫了,陆琰心中微哂,“这马车本就是我的,我如何不能上来?”
“我还以为大人您出行都是骑着高头大马,这样才能显出大人您的器宇不凡!”
陆琰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晒。”
云姀无奈,好吧,这天是聊死了,下面的对话更加能证明陆琰不会聊天,只会审犯人。
“来过京城?”
陆琰的眼神轻飘飘落到云姀身上,手中随意地摆弄着一个茶杯。
云姀下意识地摇头。
“你撒谎。”
陆琰笃定的语气令云姀有些慌了神。
“来京城是为寻人?”
云姀疯狂点头,她确实是寻人,顺便杀了他而已。
第三个问题也来了,“进过书院?”
云姀摇头,她不应该去过,而后又飞快地点头,她可是刚给“家人”写了信,好嘛,她成功地被陆琰绕进去了,只得继续解释来粉饰,“我只是有幸识得几个大字,书院没去过,打小就没去过。”
万幸陆琰没有再继续追问,安静地在一旁翻看着卷宗。
云姀十分称职地给陆琰放下的杯中添了茶水,摸了摸她的脖子,她的头还在,长舒了一口气。
若是刚刚陆琰再多问一句,她就会把从她出生到此刻十九年间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实在太可怕了。这种情形,就好似周围的空气都被陆琰夺走,她逐渐喘不过气,开始想要为了呼吸,为了活下去什么都说出来,真不愧是专门审犯人的官。
云姀在一一吃过这些零嘴后突然想明白了,这城南孙家的龙须酥,巷口程家的炒栗子,她身上云烟坊的衣裙,金水阁的珠钗,她去的全是京城内的风评极佳的老铺子,且都不在一处,若是她没来过京城,不会这般巧合。
陆琰并不是在诈她,看来和陆琰相处还是要多些真诚,万一哪天不小心就被揭了老底。
可这半天实在是太无聊,陆琰除了那几句审犯般的话就再也没开过口,云姀被吓得老实了一会儿,又有些坐不住了,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到陆琰身上。
陆琰只是换了个姿势,依旧在翻着卷宗,应是昨晚没有休息好,眼下泛起的青黑色在如玉的面上有些招眼。
云姀一时间有些不真实之感,陆琰也不是坚不可摧的啊。
外人只知道陆琰爬的有多快,可在人后,他所要付出的努力,应不比任何人少。
云姀不禁想到她自己,在七岁前,她所习的都是书中的“阴以柔为用。”“顺则妇之行。”女子以柔弱为美,忍让谦逊才是女子该做的事。
后来,她被前任阁主也就是她师傅带到飞花阁,教她习武,告诉她女子不该被困在宅院中,足够强大,便也能够做想做的事,保护想保护的人。
她习武比阁中其他人都要晚,每天都要比别人多练一个时辰,为的就是能与她自己有一番计较,对于陆琰这样的人,云姀十分欣赏。
看陆琰揉了揉眉心,云姀好意提醒道:“大人已经看了这么久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陆琰没开口,淡淡地瞥了云姀一眼,将手中的空茶杯向前推了推,示意她接着倒水。
云姀有些不情愿地给他添水,“大人请。”
她欣赏的可不是陆琰这无趣的性情。
喝这么多水,怎么也不见他去方便,他们已经行至京郊的林里。云姀忍不住想,若是……堂堂的镇抚司指挥使也会随便找个草丛解决吗?
“吁~!”
马车突然停下,打断了云姀莫名的思绪。
“嗖!嗖!”
箭矢从寂静无声的林中穿过,带起林叶刷刷作响,紧接着云姀听到了阵阵马的嘶鸣声和箭矢射入
车身发出的碰碰撞击声。
云姀掀起马车帘幔想要看看外面发生了何事,手却被一双修长的大手压下,温热顺着陆琰的掌心蔓延到她的手背上,有些微微的烫。
她这是和活的男人拉小手了?
陆琰手像被扎了般迅速移开,看着半张着口,不敢出声的云姀沉声威胁道:“想活命,就呆在这别动。”随即从身后抽出一柄长剑跳下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