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是一朵云》镇妖

1、第 1 章

　　“姬……桓，为何？”
　　姬云清的眼前蒙上一片血色，他的父王在他眼前被刺杀，而刺杀之人是他亲近的堂哥，苍天或许给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三个多月前。
　　“啊啊啊啊唔，啊啊……”
　　一阵阵婴儿的啼哭声响彻整个云宫，姬王朝的公主诞生。本是大喜的日子，却因皇后难产，加上皇后本就身体亏虚，在看了公主一眼后，便含泪离去。
　　皇后死前就把自己的葬礼安排的明明白白，太子、皇帝二人谁也没见着皇后最后一面。
　　姬云清赶来时，只见侍卫抬着一口漆黑的棺材，他不敢上前去，眼睁睁的看着那棺材消失在门口，姬云清泄力跪在地上，颤抖的双手支撑着纤细柔弱的身躯，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圈，眼底的青黑不难看出这几天他的焦躁。
　　明明早就做好了准备，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姬云清却是怎么也忍不住的。
　　飘然洁白的衣摆轻柔的划过脸颊，姬云清怔怔的抬起头，一眼便认出站在他面前的是姬王朝的国师。虽说两人不过几面之缘，可谁人不知国师大人生的貌若天仙，喜桌白衣，教无数女子自惭形愧。
　　“殿下，请节哀。”
　　清清冷冷的话语，听不出是在安慰，连客气都算不上。
　　姬云清似是发现现在自己动作的不妥，只好起身寒暄了几句。没听见国师再有什么动静，这才发现国师似乎走神了。
　　“国师大人？”
　　一只白皙细腻的手划过姬云清的眼角，撇去了不知何时流下的泪痕。
　　姬云清毫无防备，抖然后退两步，只听得国师说了句：“那殿下好生休息，臣先行告退。”
　　国师来得快，走得也快。天空不知何时落下的雨滴，周围的昏暗越发衬得国师仙气飘飘。待姬云清回神，白衣不见踪影，只有眼角的触感还残留着几分凉意。
　　不解归不解，姬云清在见到公主的时候，心底的止不住的悲意。原先对弟弟妹妹的期待，在皇后死亡的那一瞬间消失。他没法不去恨，他恨母后的执意，恨这个妹妹夺走了他的母后，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爱笑的人如今嘴角下垂，没了往日的生气，整日关在屋里。
　　皇后的棺材已经入了皇陵，姬云清无心其他，期间皇帝找过他几回，想要着手将权力交予他，他拒绝了。
　　姬王朝只有姬云清这么一位皇子，而如今这位皇子惹得皇帝不快，竟是撤了姬云清的太子之位。
　　“清清，改日看看小公主吧，百岁宴将至，过了这么久，你也该放下了……”姬桓絮絮叨叨的劝着姬云清，他这两个多月以来，天天进宫，就差搬进宫了。
　　“父皇怕是不愿见我，明明自己看着都老了十岁了，也不想想我的感受。”
　　姬云清摆弄着茶杯，沿着杯口内沿转圈，茶杯借着力晃悠悠的转动着，在不知多少圈之后偏离了轨迹，与手指分开，晃荡着跌落于地。碎裂的瓷片被姬云清一脚踢开，也不知又想去哪里散心了。
　　这是今年第二次见到国师了，姬云清又想起那双不似凡间的玉手，心想果然修炼的人哪里都透着仙气，不过又想起其他几个国家的国师，有的胡须飘飘，不知道几百岁了，还是月咏好，派了这么一个美人。
　　“殿下。”
　　这一生殿下将姬云清的思绪拉回现实，“许久未见国师，也不知国师大人来姬朝祈福还是做法？”
　　“是为皇后所来，处理完后便会离开。”
　　“不知国师大人与母后是？”姬云清不解，平常也不见这国师来宫找他母后，母后也是从未提起过。
　　“在下是皇后的师兄。”
　　声音无悲无喜，只是在阐述一件实事。
　　“倒是从未听母后提起过。”姬云清只觉这国师冷冰冰的，倒不像与母后是师兄妹，更像无关紧要的人。又想起国师在母后的宫中为他拭去泪水，手不断的抚摸着腰间的玉挂。
　　似是注意到国师的目光，一瞬间，姬云清觉得窘迫。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站着，待一阵微风拂面而来，姬云清连忙找借口离去。
　　总觉得国师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
　　姬王朝小公主的百岁宴，公主的名字在出生之时就被皇帝定好了，名为姬云芊，和皇后姚芊芊一样的‘芊’字。
　　姬云清在听到的时候变了脸色，却也没有反驳。
　　如今百岁宴降至，姬云清找人寻了上好的玉石，照着腰间的玉挂雕了个一样的，虽说有些粗糙，不及那些能工巧匠雕的精细，倒也算是一份心意。
　　姬云清很少见公主，云芊的眉眼像极了母后，叫他不敢多看。他生的像皇帝，从小就对母后亲近，皇帝对他说不上冷淡，也说不上有多大的亲近之意。可以说尽了一份父亲的职责，所以从小他就有些羡慕姬桓。
　　“桓哥哥，你说父皇会不会选妃纳妾。”
　　皇后身体早年落下病根，一直被那些臣子门议论，幸得皇帝表明态度，可如今皇后已逝，大臣门估计又要劝诫了。
　　“百岁宴前，他们不敢。”姬桓看出姬云清的担忧，他看着姬云清长大，自是知道皇后在姬云清心中的分量太高了。
　　“如今我这个无所事事的太子被废，父皇才三十又五，大臣门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姬云清还在打磨着玉佩，姬桓瞧着颜色不像给小公主的那件。
　　“百岁宴上，你莫要再惹陛下生气了。”
　　劝归劝，听归听。姬云清才不会管那么多。
　　“呀呀，行了，桓哥哥总是爱说这些。桓哥哥生辰也在不久后吧，还有本……前太子的，都在五月份，倒是挨得近。”
　　姬云清烦心事不多，可以说是转头就能忘记那些不愉快。所以和王公贵族门也打得热闹。这可算不上什么好德行，做皇帝像这样可不行。
　　而如今的皇帝，性子也是柔和，也亏一众臣子相助，不然还真应付不来。
　　公主的百岁宴很快到来。
　　一早，姬云清收拾打扮，打着哈欠拍拍脸，醒神后生龙活虎的去了云宫。
　　小公主还在酣睡，似是梦到什么美食，时不时的吧唧一下嘴，吐着小沫沫，嘴角一直上扬着。
　　“倒是越长越好看了。”姬云清心里美滋滋的，云芊完美的继承了母后的样子，想恨也恨不起来了。心中虽郁结，却难掩对小公主的喜爱。
　　近来，常常能见姬云清瞧着小公主发呆。
　　宫里布置的喜庆，各种花啊草啊，修剪的整整齐齐，说是万紫千红也不为过。
　　姬王朝财富雄厚，办起宴会来毫不吝啬，这可是姬王朝迎来的第一位小公主呢。
　　姬云清虽说不喜太过奢华，这百岁宴也出了不少东西。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珠宝都给找来装横。
　　午宴主要用来接待皇亲贵族、大臣们的，姬云清一路上不知听了多少客气话了，不过夸赞小公主的，倒也听得顺畅。
　　待到接待完，姬云清补觉去了，迷糊之间好像看到姬桓进来，不知道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说，最终熬不住白日里的劳碌，沉沉睡去。
　　晚宴都是自家人，皇帝的兄弟几个携着家眷一同出席。
　　宴会开始，陆陆续续出现一排舞女。杯酒相交，烛火晃荡，衣摆翩翩。曼妙的身姿在台中央来回穿梭……
　　姬云清想着正事早已结束，便拉着姬桓偷偷溜走，临走前朝皇帝那边一瞥，正目光四对，心虚的加快了步伐。
　　“走吧走吧，去楼上喝酒去，听嬷嬷说云芊又睡下了。”
　　姬云清的步伐加快，两人来到穿风阁，来到三楼。
　　穿风阁本是用来祈福的地方，结果建造的时候出了问题，就成了如今这般模样，门窗没安，四面透风。
　　“好久未来了。”姬桓怀念道，眼神带着柔情。
　　“是啊，冬天这里都是雪，冷风飕飕，想想就发抖。”说着抱着身子做了个抖动的动作。
　　“桓哥哥，你看那是不是国师？”
　　姬桓朝着姬云清手指的方向望去，一抹白色出现在昏暗的夜色中，似是去云宫的方向。
　　“是。”
　　姬云清感觉姬桓似乎不太喜欢那国师，就说起了小公主，“云芊似乎很喜欢我送的礼物，不枉我这么辛苦的雕刻数日。”想到自己的雕工，又尴尬的笑笑。
　　“小公主自是亲近殿下的。”
　　“桓哥哥，今日是不太舒服？”
　　“并未。”
　　姬云清也没多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想到什么就聊什么，眼泪不自觉的留着，随着风一吹又很快蒸发。
　　姬桓轻轻抚摸着睡着的姬云清，将外衣脱下，“清清，恨我的话……”
　　姬桓最终没再说什么。
　　虽说五月的天已暖，可夜里难免着凉。
　　今夜的风卖力的吹着，披在姬云清身上的衣服滑落。
　　姬云清猛然起身睁眼，他这是睡了多久？
　　没由来的心慌让他不安，他朝着父皇的宫殿走去。
　　人已散尽，烛火依然亮着，两个身影对立而站。
　　姬云清认出那是他父皇和堂哥，想马上过去看看，可下一步，鲜血四溢，飞溅而来的血滴好像落入他的眼中，把世界染成了粉红。
　　他亲眼见证了姬桓拿着剑刺穿他父皇的心脏，又看着剑从心脏处被拔出。
　　他颤颤巍巍几步来到他父皇的身边，地面因为血液变得湿滑，姬云清跌坐在父皇的身边，大口的喘着气，手指上都是沾满的鲜血。
　　原来，死亡是如此简单。
　　姬云清缓慢地抬起头，与姬桓对视，颤抖的瞳孔不甘的散发着仇恨目光。
　　“姬……桓，为何？”
　　“为何？”姬桓嗤笑，眼底尽是冷漠。
　　姬云清不明白，原本温柔的姬桓去哪里了，明明他们刚刚还在喝酒。可是眼前的一切不得不让姬云清面对现实。
　　“你也要杀了我吗？”或许他就可以陪着母后与父皇了，可是，可是他恨呢。
　　四周没有任何的武器，姬云清赤手空拳的朝姬桓扑去。
　　可姬云清又怎是一个常年习武之人的对手。
　　身为姬王朝的太子，姬云清从未如此狼狈过，而且是被从小陪伴着他的堂哥所致。
　　姬桓狠狠的踩在姬云清的脸上，“姬云清，你不配做太子。”
　　是啊，他不配，姬云清强忍着泪水，手中狠狠攥着玉佩，仿佛想要把它捏碎。
　　姬桓一脚将姬云清踹到一旁柱子上，旁边的烛台因为帷帐的晃动跌落。
　　姬云清侧着脸，一点点看着烛火燃烧，点燃了帷帐。火光中的脸渐渐没了表情，安安静静的，仿若死尸一般，再过不久，火舌就要吞掉他的衣袖。
　　若有若无的微香夹杂着寒气席卷了姬云清的鼻孔，双眼被一只温凉的手覆盖，挡住了外面的烛光，也挡住了眼中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