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领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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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迷怎么也没想到，还真如荆序所说，他们去岸金商会要做的是领人，而不是劫人。
岸金商会的里帆城分理处在商业繁华区的一个非常大的购物城后面。越过重重的购物人群，穿过摆满了各式日用灵械的柜台，荆序牵着于迷象牵长没见过世面的小狗一样，必须得不时地拉回于迷的注意力才能保持行进速度。就算如此，行走的路线还是连续的Z形。短短的千坪路走了半个小时，让荆序非常无奈。最后是冷着脸，拉着于迷走进了岸金商会里帆分理处的大门。
不是于迷见商场忘兄弟。实在是于迷这辈子都没进过如此高级的场所。高大华美如同宫殿。连导购的小姐都象是精致的玩偶娃娃，亲切得完全没有真实感。从前的日子不是穷不穷的问题，而是一直都没有时间，一直在为生存奔波，把身为女孩子的乐趣，最爱的活动完全忘记了。
此时，蓦然见到如此金璧辉煌的场景，一下没反应过来。好象被某个幼年时的梦惊醒似的，带着些惶惶然，于迷几乎是摒着气进的购物城。
那是种莫名熟悉的，熟悉到几乎让于迷想落泪的感觉，很奇怪，却又很真实。明明没有来过，可是，这些气息，这些灯光，甚至于这些光鲜亮丽的人群，无一不让于迷在某些模糊的记忆片断形成的迷宫里兜兜打转，完全迷失了自己。
看见于迷难得的痴傻表情，荆序初是一愣，然后唇角一直保持着的笑容慢慢变得柔软下来。果然是个乡下孩子，这就把她迷住了，还真是……可爱呢。牵着于迷的手松了些，脚步放缓，变成于迷牵着他，循着打得能照人的地板慢慢游荡。于迷看着各式柜台商品，荆序看着于迷。
看了一会儿，荆序发现，她的脸上流露出来的表情与其说是好奇不如说是迷茫。一种迷路孩子的迷茫。
于迷这样的表情让荆序心为之一紧，手不由一紧。初时放松时开始是纵容于迷乡下孩子的好奇，现在却是不能容忍她的突然迷失。不喜欢，很不喜欢于迷现在的表情，她身上特有的自信灵动快活全没了，呆呆怔怔，真象个傻子，而且是个没魂的傻子！荆序猛地加大手上的握力，拉着于迷往正确的方向走去，好象拉着她的手，就能拉回她飞远的灵魂似的。荆序此刻完全不知道，自己一点也没笑，严肃到冷厉。
“哦，疼！”于迷被荆序握得手疼，才猛地回了神。压抑着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神经，想抽回手，却被荆序紧紧箍住，挣不脱。
听见于迷呼痛，荆序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的时候已是一脸的笑，完全看不出刚才的严厉来：“你还知道痛？！急巴巴地来救你同伴，到了却只顾玩，阿迷，真没想到你对同伴的关心只是口头说说的水平啊。”
于迷一愣，这才想起禹山，狠狠地用另一只手捶了下跳个不停痛个不停的脑袋，咬着牙也没反驳，直接反手握紧荆序的手：“对，要去救禹山，我们快走。”
荆序的手停在空中。刚才想阻止于迷无故自虐的动作，结果她却比自己动作快很多。见她还是皱着眉，荆序犹豫了一下，还是收回了手：“也不急在这两分钟。阿迷你也不必太担心，禹山没事。”难得的正经口气，可惜没人在乎，于迷满心都在想禹山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一会如果有人阻碍自己该怎么把对方打倒之类的问题，紧张得完全没注意荆序的口头安慰。
“就算是岸金商会抓的，难道他们会把阿山放在这么一个人金手杂的地方？你是不是搞错了？”于迷一路走来，越走越焦虑。
“你不信我？”荆序一挑眉，心里不太舒服。这是第几次了？这丫头好象对自己完全不信任，这感觉……荆序没忍住，说出这句反问，又有些后悔。这么表现真实情绪的语言，让荆序不习惯之余，有些莫名的心虚。
于迷不是傻子，当然能感觉到荆序的不痛快，连忙讪笑道：“当、当然不是。我这不过是基于逻辑推测而自然推理出的问题而已，你别想太多。”
荆序突然笑起来，伸手趁于迷没注意拧了下于迷的脸，嘻嘻笑着：“就你心思多。哪儿来这么无聊的说法？”
竟然被一个小孩调戏了？！于迷怔了一下，脸上被拧的地方突然感觉很热，连忙掩饰地低下头：“还是快走吧。我还是担心阿山。”嘴上说着，心里却有些古怪地想——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脸红？！这么纯情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于迷竟觉得有些尴尬。
走出购物城的后门是一条昏暗却宽敞的通道。曲径通幽，拐了几个弯，眼前一亮，终于到了地方。没想到，闹市中心还有这样漂亮的花园！
已是初冬了，还是一片葱绿，看得人心为之一清。于迷眼睛亮起来，看向花园中间绿树荫映下的别墅，手下意识摸向腕边的战斗灵械。
没有人迎接，也没有人看守，只有一个豪华高级高耸到屋顶的防盗门发着冷漠的银光。旁边的墙上，用深灰色的联邦文写着：岸金商会里帆城分理处。
看着眼前宽大的防盗门皱起了眉。越来越想不明白，禹山怎么会追着一个女孩子之后追到这样的地方来了。荆序从行装袋里拿出一张卡片在门前一刷，防盗门竟然开了！
于迷半张着嘴，不敢相信地瞪着荆序，荆家少主怎么会有岸金商会的高级会卡？！而且还是核心级的！难道是说其实岸金商会其实是荆家的下属产业？！不可能！岸金商会不比荆家实力差，如果荆家掌握着岸金商会，早就把其它四家打趴下了，而不是现在的这种平衡的局面。
“你、你、你是岸金商会的人？！是你抓的禹山？！”于迷惊得结巴起来。
荆序很随意地把卡放回行装包，转过头来得意地一笑：“我说了是来领人，你还不信。”说完，拉着还处于惊讶状态的于迷，施施然走了进去。
岸金商会不过是一个分理处，里面只有十几个员工，但是地方非常宽，设施也非常全。甚至还有灵师练习室，而且还是分级带重力场的。不知道的人，哪里会相信这里竟然是一个商会的分理处？简直象灵师会所。
十几个员工，见荆序和于迷走进来，都吃了一惊，齐齐抬头瞪圆了眼睛看着二人。显然是没想到除了他们自己还有人能正常地从大门进入。
其中一文弱男子率先走过来，拦在二人面前，还没说话，荆序突然平平伸手，一道绿光从腕仪中升起，在空中形成一个腾马呼啸山林的图案。
见此图案，文弱男子一惊，连忙后退，手一挥，其余人也默默坐回自己的位置。也许好奇也许惊讶，但没一人出声没一人不服从命令。转眼间，房间里只剩下荆序与于迷两人。
于迷已惊到有些麻木，没有说话，跟着荆序继续往里走。走到一棵室内植物后，明明是一堵墙，荆序却手中绿光闪过，轻轻一推推出一道门来。
一重一重的门被荆序用各种繁杂的方式打开，道路一会儿是曲道一会儿直行，岔路无数。于迷完全不知道岸金商会竟然有如此深邃的地下工程。心中对岸金商会的忌惮越发深重起来。
终于到了目的地。推开最后一道门，于迷深吸一口气，眼前出现的竟然是一片大海。这种工程需要多少年经营多少年积累才会有的？而岸金商会声名鹊起不过是这几年的事，怎么会有如此庞大的秘密所在？而且还是在联邦中毫不起眼的里帆城里？
“荆少。”一个劲装男子从门侧转过身来，对荆序行了一礼。对于于迷的出现完全无视。
荆序点点头：“禹山何在？”
“请随在下来。”劲装男子直接转身，带着荆序与于迷向岛的深处走去。
走出门，转身再看，才发现这门是镶在崖石上的。劲装男子不过是守门二人中的一个。从门内往外看，就是大海，但转个弯，身后却是一个千顷小岛。
于迷一路跟走，手心都是冷汗。知道的机密越多，越是危险。而荆序已经把岸金商会在里帆城最机密的事情展开在自己面前，所谋之事必不小。去迪堡之事，绝不许自己反悔就是了。
岛上的布置既象个军营又象个小镇。虽然生活所需一应俱全，但是人人神情严谨，感知不低，步伐有度，不容小觑。
见到禹山是在一个操练场。众多人围观，禹山与一男子角力。
看着禹山憋红了脸，却并无任何残色，于迷稍稍放下心来。荆序拉着她走到外围也跟着看，并没有出声。众人加油的起哄的一片热闹，并没有人注意来的两个小家伙。
起哄声中，亲疏立辩。大部分人都是喊的与禹山对立的男子的名字。于迷注意到，只有一个人喊禹山的名字，声音清脆，口气激动，颇带点声嘶力竭的感觉。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的声音，喊的却是“阿山加油”。于迷转过眼神，不由一怔。
女孩子确实年纪不大，应该与自己差不多，十三四岁。这倒没什么，让于迷怔住的是，这女孩子……让于迷莫名有种熟悉感，却又不知在哪里见过。
“是不是觉得很眼熟？”荆序的声音故意凑到于迷的耳边，弄得于迷耳朵一红，才心满意足地被于迷推开来，笑嘻嘻地看着于迷：“听说，禹山对她非常照顾呢。”
于迷翻了个白眼：“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是觉得她眼熟，但我确实不认识她。”
“你当然不认识。盐尧岛的人你怎么可能认识。”荆序不理于迷推开他的举动，依旧凑过去，拽着她的胳膊道：“你会觉得眼熟，也不奇怪。你看看她，她的头发，她的下巴，她的身型……”
于迷随着荆序的描述一一看过，果然是越看越眼熟，突然，于迷张大了嘴，转头瞪着荆序，半天说不出话来。
“明白了？你这看正面还不觉得。如果是背影或者是侧面的话，就与你有七八分像了。是不是很奇妙？”荆序弯起眼睛，笑得甜蜜，却让于迷觉得益发地寒冷与黑暗。
“是用她做饵，钓上的禹山。”于迷冷静下来，平铺直叙，冷冷盯着荆序。
在于迷的目光下，荆序笑容不改，甚至还伸手掐了下于迷的脸，笑嘻嘻地点头：“果然一点就通呢。不愧是我看上的女朋友……候选人！”
“可是……”于迷眯起了眼睛，又看了眼那个神似自己的女孩，确实有些不舒服。转过头来时目光已是寒冰一片：“你认识我到钓上禹山中间不过两个月，你们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找到这样相似的一个人出来？”
荆序眨了眨眼，长长翘翘的睫毛象小扇子一样在荆序的眼下形成一个漂亮的阴影，同时也遮住了荆序的眼神。唇角还在笑：“我可不是盐尧岛的人，你问错人了吧？阿迷。”
“你是谁？和岸金商会什么关系？”于迷随着荆序的手，二人退到操场的另一边，在花园石台边上坐下来：“既然你打算与我一起去迪堡。我认为，做为伙伴，应该坦诚布公。”
荆序对于迷一直没有放手，不是拽着她的胳膊就是拉着她的手，此时更是靠在了她的肩头，笑眯眯地看了眼于迷，软声道：“哎呀，阿迷是准备对我说你的身世来历了吗？”
于迷身体一僵，这家伙，竟然用自己的话将自己一军，果然反应敏捷。于迷没有动，侧头看着自己肩上的这颗脑袋，被海风吹过，头发软软地垂到了他的前额。从面相上说，这个人应该是个很柔软的人才是。谁知道竟是个橡皮实心球，看似柔软，实则刀枪不入。
“我倒是想告诉你，可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于迷平淡开口：“你肯定没查出来，我失忆了这件事吧？我是逄树捡到的。从前发生过什么，我完全不记得。之后与他相依为命，四海为家。后来在扬纱海又认识了禹山。我的人生记忆不过如此。如果你能查到更多，请告诉我，我也非常好奇。”说着，于迷淡淡地叹了口气。
于迷说得半真半假。她确实是被逄树捡到的。不过，被捡到的时候大概只有七八岁，而且，相依为命的不只是逄树，还有逄树的叔父逄宁。也是逄宁改变了于迷的一生。他是个隐世的高手，他给于迷安上了知基，使她不至于被世人不容，也使她有了强大的可能。于迷在他身上学到了许多。无论是灵械还是感知锻炼，亦或是联邦大陆的知识系统，都是逄宁手把手教给于迷的。对于于迷来说，逄宁是亦师亦父。所以，逄宁死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于迷情绪都非常不稳。这也是于迷当初会把禹山那几个小贼打得掉牙的原因，当时太暴躁了。
于迷确实也对被捡到之前的记忆一片空白。脑中偶尔会出现一些让人吃惊的片断，但是一旦想要深想，就觉得头痛不已，欲死无门。这些，逄家叔侄两个都知道，也严禁她想太多。不过，对于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来说，于迷总觉得人生过得有些迷茫，没有根的浮萍般，没有归宿感。现在被荆序提起，于迷口气中的感慨却无半分虚假。所以，哪怕是精明如荆序也信了七分，眼中不由现出惊讶来。
“你呢？荆序，你是谁？与集迟区的荆家，还有岸金商会有什么关系？你们和道奇家，福仪家当初去扬纱海所为何事？我就不问你为什么要去迪堡了。其余的，做为伙伴，你可以说说吗？”于迷目光温和却坚定地看着荆序，一眨不眨。
荆序当场沉默。头靠在于迷肩上，闭上了眼睛。于迷也没有催问。好一会儿，荆序抿了抿嘴，睁开眼微笑：“可以。有一些可以告诉你。”
“我虽然叫荆序，却不是你想像的集迟荆家的。岸金商会……与我确实有些关系。岸金商会的会长是我很亲很亲的人，所以，我有时也可以在岸金商会做某些事的主。如你所想，我与……冀伯”说到这里，荆序微笑收敛，声音一顿，低了低头，才重新开口：“我与冀伯一起去扬纱海与道奇家还有福仪家的人到扬纱海的目的相似。我也不怕告诉你，因为，这就是我们的目的，我们都在寻找去迪堡的路。”
于迷完全愣住。想了千百种可能，一般来说，能打动五大家族的东西，于迷猜想，无非是什么惊天的宝藏，或者是惊天的武器，甚至是逆天的技术这一类的，总之，总有个实物。万没想到，是一条路，一条通往迪堡与竣堤滩的路。于迷想了想，自己猜得也没错。对于联邦的人来说，如果找到了这条路，确实就是找到了惊天的宝藏。迪堡与竣堤滩每次出现所带出来的东西，哪一样都是价值连城。如果通了路，结果可想而知。
“你找到了？！”于迷此时也顾不得表情，瞪大了眼睛，看着荆序。
“我找到你了。”荆序突然坏坏地笑起来，握住于迷的手：“有你，一切都迎刃而解。”
于迷完全不理解。这些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的感知真的与其他人不同吗？就算不同，那么，与通往迪堡和竣堤滩的路又有什么关系？
于迷顿了顿，突然问道：“我记得……冀伯叫你少主？”
荆序低了头，于迷看着他细长的脖子，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有种脆弱的美，有上手掐过去的冲动……
沉默了一会儿，荆序才开口：“是。在联邦，也只有他一人叫我少主了。现在……一个也没有了。”
荆序转过头去看远处的海，任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凌乱，不再言语。于迷看着荆序的后脑勺，很想扇自己一耳刮子。自己怎么这么不长记性？！明知道自己敌不过这家伙的悲情攻击，还揭他伤疤做什么？！
还是与早上一样，不知该如何安慰。于迷抿嘴抿了七八回，却完全没词。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咳了一声：“那个，荆序，我想，以后会有很多人叫你少主的……呃，也许还会直接叫家主。所谓莫欺少年穷。你的未来很长，完全不可知啊。”
荆序慢慢转过头来，看着于迷。黑黑的眼眸离于迷很近，于迷几乎能看见两个黑瞳仁里的两个小小的自己，不由脸上一热，往后仰了仰，赶紧站起来，讪笑：“阿山比完了，我们过去领人吧。”
荆序跟在慌慌张张的于迷身后，看着夕阳下于迷红透了的耳廓，唇边不由慢慢溢出一抹笑，很温柔。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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