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身记》林希曦

4、第四章

　　第四章

　　我回到客厅，眼看她进了厨房我才松了一口气，门子寂说，“这是乔姐，替我打扫做饭收拾的。”
　　“我猜到了，所以才放她进来的，”我悄声说，“刚才吓了一大跳，我一心以为是小伟。”
　　“乔姐做事干净利索，就是记性不大好，”他笑道，“她一定是又忘了带钥匙。你是怎么猜到的？”
　　我告诉了他。他点点头表扬我，“不错啊，还挺会应变的。”
　　我心里很高兴，不好意思太过表露，抿嘴矜持地笑了笑。
　　谁知他马上皱起眉，“不许这么笑，你要是露出这种表情，不用一分钟就马上穿帮。”他呸呸两声，愤愤地说，“我门子寂怎么可能这么娘。”
　　我心里承认自己的疏忽，虽然套着他的壳子，可是表情神态如果差异太大，旁人见了也会疑心。我正正表情，嘴上还是不肯服输，“没准你的兄弟们看到觉得很安慰，觉得老大终于有进步了，终于斯文起来了。”
　　“屁，什么斯文，你那就是娘，”他恶狠狠地说，“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把我弄得那么恶心，我就把你的头发全部剃光。”
　　我撇撇嘴，冲他翻了个白眼。
　　“操，这样更恶心！”他抬高了声音，“你他妈的到底想不想合作？”
　　“小点声小点声，小心被乔姐听见。”我连忙低声说，“我开玩笑的嘛，有别人在的时候我会注意的。”
　　“没人在也不行。”
　　“上吊也要喘口气，你总不能让我全天候演戏吧？我是个女人，演男人已经够难的了，还要演你这种粗鲁野蛮的男人，你知不知道这有多高难度？我知道你看着别扭，我看着你的样子也觉得很别扭，我好好一个斯文优雅的淑女现在被你弄得不男不女……对了对了，小伟马上就要到了，你这样子不行，赶紧去换衣服，换我昨天那一身。”我过去拉他起身。
　　“不换。”他干脆地说，“这样挺好。”
　　我气结，“你还光着屁股呢，好什么好？”
　　“睡衣这么长，又看不见。”
　　“屁！你动不动就把脚搁那么高，什么都看见了！”我竟然又爆粗口，一定是被他传染了！
　　“行行行，我去穿，”他懒洋洋地站起身来往卧室走，一边走一边说，“你现在这个样子才比较像我，记得保持这个状态。”
　　靠！

　　他在卧室磨蹭了半天还没出来，我正想进去看看，门铃又响了，乔姐赶在我前面过去开了门。来人是个年轻男孩，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头发短短眼睛大大，笑得满脸阳光，大声地叫我，“门哥！”
　　这无疑应该是小伟了。我没见过门子寂在手下面前的样子，我甚至没见过门子寂真身，只能根据他在“我”身上表现出来的表情揣摩，难度十分之大，心中颇为惴惴，只好秉着沉默是金的原则扮酷，冲他点点头，示意他自便。
　　乱说话容易露馅，还是少说为妙。

　　小伟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我刚想松口气，看到小伟眼光直愣愣地看着我身后，赶紧回头，只见门子寂施施然从卧室走了出来。
　　身上穿的还是那件睡衣，丝毫未变。

　　我狠狠地瞪他一眼，转头告诉小伟，“这是林灼灼，是我……新招的助理。”
　　小伟的表情有点诧异，但是还是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林姐。”
　　门子寂大马金刀地冲他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两条腿肆无忌惮地往前一伸，伸手又去拿烟。我想到他睡衣底下还光着屁股，吓得汗都要下来了，连忙挡在他面前，压低声音，“你跟我进来。”
　　他也不说话，扔下烟跟我走进卧室。

　　一关上卧室门我立刻怒目以对，“你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想不想合作？你是不是想让你的手下以为我是神经病暴露狂？你真要这样我也不管了……”
　　他睨着我，慢悠悠地撩起睡衣。
　　他穿了内裤，虽然是男式的，很大，很难看。

　　我闭上嘴。过了一会儿问他，“干吗不穿我的衣服？你现在是我的助理，助理住在老板家里已经够奇怪的了，你还穿成这样，小伟肯定会疑心。”
　　“疑心什么？疑心你跟我有一腿？放心吧，绝对不会。”
　　他说得这么肯定，我有点将信将疑，“为什么？”
　　“小伟跟了我好几年，很了解我的口味，”他朝自己胸口指一指，“这种身材的女人我是不会看的上的。”

　　我双手握拳，阴沉沉地瞪着他，深呼吸，再深呼吸——这种没品位的男人，我不跟他一般计较。

　　我用尽量平静的语气，“你是想要穿着睡衣去公司接见你的兄弟们？”
　　“现在穿着睡衣的是你，不是我。”他狡狯地说。
　　我想我就快要无法忍耐了，可是接下去他说，“不是我不肯穿，那衣服穿不了了。”

　　看着裙子我无话可说，大概是因为昨晚的折腾，白裙子又脏又皱，实在是很不像样。换成我也不会愿意穿它。这次是我错怪他了，我讪讪地向他道歉，“我没想到裙子变成这样了……对不起。”
　　他看了我一眼，“放心吧，我不会真穿着睡衣到处跑的，待会儿让小伟出去买几件女装。”
　　“小伟是个男孩儿，哪儿会买女装，不如我回家一趟，把我的东西拿过来。”我说，“你也跟我一起去。”
　　“我穿着睡衣去？”
　　我想了想，在他的衣橱里找了一件黑衬衫，“穿这个吧，还好你的内裤是四角的，就当打底裤穿了。”

　　我叫上小伟去搬家，三个人一起出门，小伟一马当先去开车，我走在他后面，门子寂卷着袖子光着腿，性感无比地走在最后。

　　我让小伟在车里等，自己带着门子寂上楼去收拾。
　　我没有把东西全都带走，只挑了一些日常穿的用的，已经装了老大一个箱子，就像是搬了半趟家。我环顾四周，心里很难过。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搬走。我一直以为就算搬家也是和徐晟一起。
　　虽然和徐晟正式在一起也就一年多两年不到，可是我们在一起那么甜蜜，那么默契，我甚至决定要嫁给他。事实上，我们已经约定要结婚。等我们两个人多存点钱，换一套稍微大一点的房子，我们就结婚……
　　现在都完了。若是换不回来，一切就都完了。

　　“你有没有别的鞋？”
　　我回过身，见门子寂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指指我那双米色的细跟鞋，“这鞋我穿不惯。”
　　被他提醒我才想起还没给他换衣服。我拿了一套内衣内裤给他，想了想，又找出一条牛仔裤、一件T恤和一双球鞋给他换。
　　他拎起胸围扔在一边，“这东西我不穿。”
　　“不行，一定要穿，你不会穿我教你。”
　　“干吗非得穿？”
　　“因为你现在是女人，是女人就要穿胸围。”
　　“我看有的女人就不穿。”
　　我被他说得噎住，“有的女人比较豪放……不穿会走光的。”
　　他嗤之以鼻。
　　我循循诱导，“穿了比较好看，穿衣服会比较有型……穿穿就习惯了，不难受的……你不会穿我帮你……你不穿的话人家会盯着你看，说不定会被性骚扰……”
　　“屁，”他不屑地一挑眉毛，“谁敢老子砍断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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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好苦苦恳求，“拜托你穿一下吧，算我求你了……”
　　他还是无动于衷，我一咬牙，横了心，“长期不穿的话会胸下垂的……你就当是帮我的忙……”
　　他看了我一眼，终于勉为其难地拎起胸围，“怎么穿法？”

　　我十分殷勤万分耐心十万分温柔地帮他戴胸围，一边殷殷教导，“……背后的搭扣有三档可以调节，你如果觉得太紧就扣外面一档，如果太松就往里扣一扣……OK,这样就穿好了，挺简单的吧，”我转到他身前，讨好地微微弯下腰帮他扶正肩带，“看，穿起来挺好看的吧，也不是特别难受吧。”
　　他低头看了看，忽然说，“你的胸围颜色怎么都这么难看？”
　　我愣了愣，“穿淡色衣服就得配米色的，很难看么？”
　　“黑的好看。”他很肯定地说。
　　我看着他，点点头，转身找出一套黑色内衣展开拎住问他，“黑色的我也有，要穿么？”

　　是我以前买的一套情趣内衣，胸围肩带横七竖八蛛网一般，内裤是T-BACK,还是透明的那种。他认真地看了看，摇摇头，“不穿。”

　　做男人也有一点好处，就是力气大。这个大箱子我以前两只手拎都很费劲，现在一只手轻轻松松就拎起来了。个子高也方便很多，轻而易举就能拿到橱顶的东西，换成以前我要爬在凳子上才拿得到。我估计我现在大概有一米八五，腿比以前长多了，三步两步就走出老远，停下来等跟在后面的门子寂，“快点儿，小伟等得都要着急了。”

　　“他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大部分时候都在等，早就等习惯了。”他一边说一边越过我往前走，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肩膀挺拔，背脊笔直。看着他走路的姿势我忽然觉得陌生。虽然对于人自己的背影有点陌生感很正常，但是我知道，我往日的姿态绝没有这么挺拔硬朗，这么帅气。

　　到家时乔姐已经做好了饭菜，我和门子寂、小伟一起同桌吃饭。乔姐做的菜味道很好，一道西红柿炖牛肉尤其好吃，不过那个清炒水芹菜我是不碰的，水芹菜不管怎么做都是一股药味儿。我正吃得起劲，忽然听见小伟对门子寂说，“林姐，你也爱吃这个？嘿嘿，你的口味真特别，跟门哥一样。”
　　门子寂看了我一眼，神情自若地回答，“是啊，我喜欢。”
　　我的筷子在牛肉上方停住，硬生生转向水芹菜，夹了一大筷子，硬着头皮放进嘴里。真难吃！简直像在吃药！我草草嚼了几下就赶紧往下吞，结果一大把草药似的水芹菜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差点没把我噎死。
　　我皱着眉苦着脸好不容易咽了下去，抬眼对上门子寂的目光，我醒悟过来，立刻努力改成愉快的表情。我想我一定是转换得不大自然，因为门子寂脸上有笑意一闪而过，转开了眼睛不看我。
　　我做正身子，调整表情，万般无奈地把筷子再次伸向水芹菜。

　　这顿草药餐吃得我苦不堪言，不过总算没让小伟起疑心，也算是值得。然而还没等我好好喘口气，马上又来了第二个考验：唐展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