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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   0.

      “留级生活怎么样啊,场地!”

      在学校里乖乖扎马尾的长发少年驾驶着机车飞驰,脱离束缚的黑发因咆哮而过的风显得像深海蓬勃涌动的藻类。

      大笑着调侃的少年太阳穴纹着漆黑的龙样图案,两鬓剃的干净,顶部的发蓄长扎成方便行动的一缕。

      此刻那缕金发正胡乱附于挂在后颈处虚挂着的头盔上,由主人再次向后扭动油门的动作和发动机愈来愈沉重的声浪,就可见机车的速度。

      场地圭介对自己留级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普通学生会产生的羞愧情绪,若不是自家妈妈的眼泪他恐怕都不会太在意这点事。

      与狂乱的风与机车的狰狞咆哮不同,被同伴打趣的黑发少年后仰了下头,脖颈处坚硬的头盔好像又有哪里勾住了他的头发,让他只能别扭地歪头调整。

      “还不错!”

      至少,妈妈看了他那副扎头发戴眼镜的样子很开心。

      极速奔驰的机车上其实并不适合对话,嘴巴开启到小缝就会有湍急的冷风砸进口舌,大团透明的风会如同块状的力量般冲击人的咽喉。

      可场地圭介才不在乎,十三岁就能以一打几十的不良少年大大咧咧地张嘴回应Darken的问题。

      不,绝对不能说【还不错】吧。

      黑发少年身边驾驶机车的三谷隆暗自咋舌,开学已经有一段时间,在这期间场地圭介就没怎么参与过东卍的集会。

      也不能说是场地不想来,每次打电话痛苦挣扎于题海的东卍一番队队长言辞是那么的悲痛恳切,理由能让每一个还是学生的创始组们背后一凉。

      学习。

      因为要学习,所以没办法出门飙车。

      就算是无敌的Mikey在面对这种答复也只能弱气的答应下来,更何况有时候接电话的是场地妈妈。

      这种理由谁能说不啊?

      1.

      “上上上次,我给你打电话出来玩的时候,你说什么来着?”

      三谷隆觉得事情不对,今天好不容易把场地圭介捞出来了必然要把事情搞清楚。

      “嗯…想不起来了哈哈哈哈。”听了话尝试翻动记忆但真的想不起来的场地圭介甩了甩头,试图避开纠缠黏连上脸颊的长发。

      像湿漉漉的大型犬抖毛,用力到眯起眼睛皱眉狂甩。

      失败。

      他只能单手握住机车油门,另一只手则松开去抹糊了自己一脸的头发。

      另一边的Draken则一边扶了把昏昏欲睡的Mikey,以防东卍无敌的总长摔下机车打出gg。

      一边以一种捧读的朗诵口吻重复了一遍当时场地圭介电话里的回答。

      “【啊啊我今天要做练习题,xx说不做完不能出门。】”

      东京卍会的双龙在除了打架方面的场合也默契十足,就算开着机车疾驰也能一唱一和在众人前上演漫才表演。

      “上上次,Draken叫你周末出来吃烤肉打游戏。”

      “【今天要学会方程式,xx在家里辅导功课顺带做饭,不出门了。】”

      “上次东卍集会,Mikey难得睡醒叫你集合。”

      “【晚上吃完饭xx要来给我补习,下次一定去。】”

      “所以说,xx到底是谁啊,这家伙是从哪里蹦出来的?”重复完场地圭介将近半个月答复的Draken伸长脖子望了眼远处的转折路口,在Mikey的哈欠声里说出了大家这些日子里不断累积的疑问。

      从来没有听过的名字突然频繁出没于场地圭介的口中,甚至成了制约对方出门的枷锁。

      这就很奇怪。

      你的出现很奇怪,不受人控制随心所欲的场地圭介会因为所谓【学习】而低头这件事也很奇怪。

      “班里组了学习互助小组…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场地圭介不确定地挠挠头,在讲到你时没有再像刚刚那样急着向前冲,而是选择减慢速度将更多的注意力用于组合拼凑关于你的语句。

      “老师把我和xx分到了一组,然后发现xx是新搬来的邻居,再然后我妈就很喜欢她,她们两个一见如故导致xx经常来我家给我补习。”

      “做饭也很好吃…”

      国文水平有了质的飞跃的黑发少年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因许久没见到友人而不满的阿啪打断,且进行了粗暴总结。

      “就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咯?”

      2.

      “不。”

      否认的话语比湍急呼啸而过的风来的更快,快到让说出它的人都神色怔松,刚卡到耳后的发再次覆上侧脸。

      诶?

      反应过来的场地圭介回神,野兽思考派选择不去细想这一瞬间的反驳,而是顺从直觉驳回。

      “她不是【莫名其妙】的人。”

      3.

      这世上,大概只有精力充沛的不良少年们才能在凌晨五点的海边骑着摩托机车一圈又一圈的环绕飙车,只为看一场日出。

      不是什么有特殊意义的节日,也没有谁的生日,更不是什么所谓的百年难得一遇的完美日出机会。

      只是少年心性的心血来潮,呼朋唤友叫上一帮人,在怨声载道又按时赴会的吵闹喧嚣中开始等待一轮日复一日、毫无意义的耀日新升。

      挣扎出天边海天一线的太阳以金光为箭,刺穿、撕裂寡淡的云层,再一路飞驰着瞄准场地圭介盛满肆意欢喜的眼瞳,直达少年凌乱的发丝与想要和同伴分享趣事而勾起弧度的唇角。

      “她确实有点奇怪。”

      粼粼波光的海面涌入场地圭介的眼里汇聚成夺目的烈焰,好似他口中的那人有多么特殊,让得到否认答案的东卍初始组们不由地屏息等待解释。

      “就像街边的麻雀一样。”黑发少年像是真的为此烦恼极了,甚至松开一只手做了个来回摆动的姿势,向抵达目的地速度慢下来的好友们演示那场经常发生于学校的眼神游击战。“又害怕又盯着我不放,一旦看回去又不敢回头。”

      “所以呢,是变态?”

      倒坐在高大金发友人背后睡觉的Mikey听了半天,哈欠连连地做出了总结,明显为了看日出而睡眠不足的东卍总长眼角都沁出几滴泪水。

      “不。”

      倾诉烦恼的人再次反驳,他张开五指以掌作梳理了理凌乱的头发,从前往后捋过,手指埋入茂密柔软的黑发里露出白净的额头。

      他思考的很认真,是真的在努力整理言语逻辑,想把飘渺的感觉以语言描述出来,以至于冥思苦想的表情让其余人心中暗叹发生了什么大事。

      要知道一番队队长上次露出这副模样,还是因为留级而惹得妈妈哭泣,兵荒马乱来找他们想办法的时候。

      “虽然很奇怪,但是我不讨厌啦。”

      皱眉左思右想半天的场地圭介自己也无法理解,只能由着心里的第一反应看向远方探出半个身子的太阳,直射的金芒箭矢点燃了那些盘踞于少年眼底的关于你的不解疑惑。

      “我不讨厌她。”

      不善于条条框框,偏向随心所欲的狼犬甩了甩尾巴,毛绒绒的尾巴撩拨着雀鸟的注意, 却无法吸引对方靠近。

      虽然堪称从天而降的你突兀闯入场地圭介的生活、攻略他的妈妈、他家厨房,一副他不好好学习就绝不罢手的样子真的很奇怪…

      但场地圭介不讨厌你。

      一是因为,经过留级已经让这个满脑子打架的笨拙家伙意识到学习的重要性。

      二是因为——

      你每次看向他的目光里,总带着浓稠的、层层叠叠宛如暴雨前厚重的天幕一般令他困惑的难过。

      夹杂着湿润的零星碎片,组合成让想问你原因的、善于打架的场地圭介哑口无言,只能避让的武器。

      …仿佛,下一秒就要委屈成一团的哭出声来。

      就像初次见面那样。

      “她是个很好的人。”

      场地圭介就差掰着手指一条条讲解关于【你是个很好的人】这件事,等了几个小时的日出在这一刻失去了对黑发少年的吸引力,他错开了眺望景色的机会选择为你申辩。

      光跳跃于少年的发间。

      “我不会的题目她会一遍又一遍地讲解、有时候妈妈不在xx她还会给我带饭来着,或者是直接在我家做。”

      被你认定绝不会注意到你,满心只有同伴和打架的场地圭介,在你所看不见的背后一字一句把你的所作所为摊开来数。

      …

      其余人倒是没想那么多。

      东卍创始组们只是诡异的、脑中浮现了同一个结论——

      『是恋爱吧,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恋爱吧!』

      『可恶,吃狗粮了』

      4.

      你知道自己强势干涉场地圭介生活的做法,绝不是最优解。

      这种行为可以说是不知好歹、莫名其妙,硬是让一个不良少年好好学习实在是难为对方。

      任凭哪一个青春期的少年平白无故遇到这种事都会满心窝火抵触,又怎么可能和场地圭介一样因为妈妈而真的向你低头,听陌生的你讲解那些题目呢?

      也就只有场地圭介会接受。

      可在千万种更加温和、委婉的接触方式中,你瞧瞧选择了最生硬的那种。

      因为你不在乎场地圭介的喜欢,那些飘渺的少年情谊完全无所谓,你也不会去想奢求他的丁点喜欢。

      你只想他能活下去。

      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就算凭借武力值加入东卍,距离少年死亡短短两年的时间也不足以让你拥有扭曲场地圭介想法的资格地位。

      不可能的,做不到的。

      那就不管那些道理、常识、距离。

      不能直接干涉那就曲线救国,用对不良少年最荒唐的“学习”理由绊住场地圭介,以此为突破口插手少年的生活。

      …

      周末是补习的好机会。

      你托腮倚着下颚,红笔圈圈画画着身边黑发少年刚交上的课外练习本。做了半辈子优等生的你就算在将来做了黑手党,也能轻易搞定学生的作业。

      搭在桌面上的胳膊肘、被距离你不过半个身子的少年的长发时不时戳动,所带来的奇妙痒意让你忍不住往里缩了缩。

      青春期个子窜的飞快这点好像也同步到了头发生长上,正咬着笔绞尽脑汁写数学公式、枕着自己左臂的东卍一番队队长头一歪,那头茂密的长发就占领了小半张书桌。

      一心两用的你机械性批改作业,心里想着自己回到这里半个月以来的所作所为,是否能改变身边少年的结局。

      场地家的书房采光性很好,以防刺眼半拉的百叶窗遮掩了一半窗户,使得房间笼罩了层朦胧的亮。

      光被挤成了条条缕缕的形状溜进室内,涌入你改了一半的试卷里,成了片带着纸张纹理的白茫。

      无意识用力划过的红笔痕迹形成一道道沟壑,牵扯着你的心跳与黑发少年生机勃勃的跳动达到同步,连胸膛起伏的呼吸都无意识地跟随。

      你心知场地夫人才是拉住场地圭介的关键,是破局的钥匙。

      你不过是少年生活中微不足道的路人角色,是个突然出现莫名其妙的讨厌家伙,无论做什么都不可能干扰他的判断。

      这点自知之明你还是有的。

      可场地圭介所敬重的妈妈不是。

      如果创造更多的线,如果让场地圭介意识到更多的牵绊…

      那能不能让他,在一切发生之时能为缠绕自身的线而思考一瞬,能为除了【伙伴】【宝物】之外的人或事物有分毫迟疑呢?

      “场地君。”

      满脑子都是【让场地圭介活下去】的你托着下颚发呆,冷不丁出声唤眼前人的名字。

      “嗯、怎么了xx?”

      场地圭介的坐姿可以说极其正常,既没有双脚搁在书桌上,也没有翘起二郎腿做作业。

      松松敞开的衬衫扣子解到锁骨,有那么几缕黑发顺着脖颈曲线蜿蜒而下,深入凌乱的白衣领里。

      当场地圭介温和专注地看着某人时,外人看来杀气腾腾的眉眼也会和狗狗一样柔软下来,看得你要轻咬舌尖以痛感为代价才能不让理智丧失脱口而出不该说的话。

      “中午要吃炒面吗,场地君?”

      【能不要死吗,场地君】

      祈求真言由舌尖压下吞咽,已经成功攻略场地家厨房的你别过头,随便提了句别的话。

      可身后人忽得给了答案。

      “好啊。”

      5.

      “顺便,Draken…啊我的朋友说——”

      想到听了他和你的【朋友论】满脸扭曲的Draken和对方硬塞到自己手里的东西,场地圭介相当坦然地从口袋里捏出两张电影票,朝你挥了挥。

      两张纸摩挲出沙沙声。

      “一起去看电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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