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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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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梅三月，春季的淅沥小雨冲刷青石街角，风意渐暖，偶带柔风顺着气流方向絮絮拂面吹过。
烟花宿柳的后街小苑，黄砖红瓦的呈德酒楼伫立其中，两个伙计仰靠在角落偷闲，满面潮红。
“你说今天来的那位是何人？如此大手笔。”
“说不定是红墙内的贵人。”
俩人话音刚落，身前走过披着黑囊皮狐绒毛大衣的男人，一双浓密如墨染的剑眉，狭长如桃花柳瓣宝珠暇玉的瞳孔，挺高如刀雕般的鼻梁，薄如蝉翼的唇。
赵乾颂闷在气头上，前日母后召见谈起婚姻之事，宰相千金和他乃父辈定下的婚约，黄道吉日已拟定，责令赵乾颂近日去宰相府拜访迎送嫁妆。
几位皇兄早已成婚，单单除他连一房妾室皆无，赵乾颂不愿被家室困住，将心中烦苦倾数吐露给好友周清，没想到其竟约他在酒楼一叙。
承德酒楼内时不时外泄出女人娇嗔游乐声，赵乾颂不禁眉头略微轻皱，他走到两名伙计前，低闷声线响起，“可有一位周公子在此处预约？”
“正是，那位白倾华服的小公子在三楼包间内等候您。”伙计下意识将身子微弯，半垂脑袋，正色回答。
得到肯定，赵乾颂整理了下披肩绒衣，准备踏入楼内赴宴，远处传来尖锐刺耳的喊声。
“那个登徒子，快把他抓住！”
“跑向那边了！前面的人快拦住！”
赵乾颂霎时停住迈出的脚，咻然一缕曼妙芳香扑面而来，紧接着全身黑衣的娇小男子从他面前擦肩而过，纤白玉手向外推了赵乾颂一把。
速度很快，不过赵乾颂的眼眸却与那人的眼对上，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眸！透着狡黠，灵慧，他有种将对方的面容揭开一探究竟的冲动。
那人跑过他，竟回过头冲赵乾颂睨一眼，虽看不到对方的脸，但他直觉其对自己笑了一下，胸口被其触碰的位置一股麻意。
“唉，公子，您怎么不把那个家伙拦下来？”
手握着粗壮棍子的壮汉跑到赵乾颂身前，大口喘粗气，似乎追赶了很长时间。
“怎么回事？他是什么人？”
赵乾颂回过神，瞥向渐渐跑远还时不时向这边张望的人，伸手朝他们挥了挥。
“那人就是京城近年赫赫有名的红鹤啊！刚才还偷妓女的肚兜，被我们当场抓到他从窗子逃窜！”
赵乾颂虽懒得理京城的八卦奇闻，这个红鹤倒略有耳闻，结合男子的挑衅动作，他倒是升起了兴趣。
“好一只嚣张的小鸟，今日便待本王逮了那只红鹤，以泄心中这股闷气！”
快步追上那人步伐，男子回头见他冲自己而来，神色错愕，连忙加快速度，赵乾颂紧跟在男子身后，对方娇小玲珑的身子如泥鳅般在人来人往的街路上左窜右跑。
他亦不甘示弱，身形笨重的壮汉早已被二人甩开一大段距离，红鹤将一个小贩摊位上的蔬果重重砸向赵乾颂。
灵巧躲过那些杂物袭击后，他吃惊发现，红鹤竟掏出一块银两扔给小贩，迅速向前跑去。
“倒是个奇怪的家伙。”
赵乾颂喃喃一句，再次追上前去，周遭环境愈发偏僻，他看准那人的身体，手疾眼快一把拎住男子的后衣，将其扯翻在地。
“看你往哪走？”
他怕男子再挣扎，便倾身压上去，对方不愿折服双手乱舞，俩人撕扯之下，红鹤的头巾被抓掉了，赵乾颂惊呆在原地。
在面前的哪是什么偷香贼人？分明就是一名女子，秀长如黑丝绸的发丝一瞬间如瀑布顷洪散落开来，刚才赵乾颂鼻尖遗留的清雅香气愈发浓郁。
面巾飘落在地上，接着微弱月光和四周灯火，他看清女子的面容，一湾碧谭似映在那双漆黑如寒鸦的双瞳内，带着灵动俏丽，小巧宛若樱桃般的朱唇，赵乾颂片刻便失了神。
为何明明对女子从不愿多看一眼，如今见到这浑身透着古灵精怪的女子，胸口脏器隐隐加快了跳动。
“公子可看够了？”
红鹤轻启唇角，如山涧清流般的音色徐徐而起，赵乾颂只觉自己在听一曲高山流水的靡乐。
他缓了会儿才回过神，方才意识到刚刚的模样像个痴愣之人，不禁耳朵微微发烫，但很快赵乾颂又一把抓住女子的手腕，“你是红鹤！明明是女子为何做那种事？”
“呵......”女子不反驳他的话，反而轻笑一声，赵乾颂却觉得这声嗤笑掺了些许轻慢，如醇浓的酒糟般迷人。
她很不同，和自己平日见过的名门淑女完全不一般，眼前的人如清风云淡的风，似乎根本抓不住她的身姿。
可赵乾颂现在却真实抓着女子的手，掌心的触感很滑腻，冰凉水玉般如面藕的腕部，细软又娇柔。
“那边！我刚才看到有人跑向那边了！”
“快点！你们两个！查看一下这附近！”
话语里带着恶狠狠的恼怒，看上去很像是刚才那伙人，赵乾颂知道自己此刻应该现身，把手上抓着的女子交出。
可他竟有些犹豫，这抹由内心自然而然生出的想法，让赵乾颂寸步难行。
“唔———”
就在他左右为难时，女子竟踮起脚尖，没被钳住的左手抓握赵乾颂的披肩，他只觉得嘴唇似乎被什么盖住了。
眼瞳放大，对方那副姣好的面孔近距离呈现在赵乾颂眼前，嘴上柔软的感觉像是吃了酥软香甜的糯团糕点，四处萦绕那股令人舒适的香味。
赵乾颂只能看见女子的双眸，对方缓缓闭上眼睛，他也不自觉照做，而不是推开这个浪荡的女人，整个人似被魔怔般，自己一定是昏了头了，他懊恼的心想。
“喂！那边的公子可曾见过一身黑衣的贼人？”
身后传来喊话声，厮磨绒衣大袄的玉手缓缓压深些许，赵乾颂背对那些追兵，女子靠在他的怀中，脸部离得极其近，轻柔地说了两字，“帮我。”
他转过头去，左手环抱着红鹤的腰身，硕大的披风完全遮挡住女子身形，转过身时只让后方人微微看到一截长发。
“没看到。”
赵乾颂故意说的像是不耐烦般，顺势将红鹤挡了个严严实实，那些人自以为他正与美人调情被打搅，便没再说什么离开了。
女子见危机已解，伸手推开赵乾颂，似是准备离开。
他哪能轻易放对方离去？
赵乾颂上前拽过红鹤的身子，冷声道，“刚才的问题，还未解答！你好好一个姑娘，干这些事有什么好处？”
“亲都亲了，兄台觉得我一个女儿家能偷别人的肚兜？”
“你若没干坏事，他们为何抓你？”赵乾颂觉得她说的有理，可脑子转不过弯，如果红鹤没干坏事，怎会被人抓捕？
“你说那个啊。”
像是问到了趣儿事，红鹤嘴角上扬几许弧度，手圈了几缕发丝，“又丑又肥的某个地主爷想纳九房小妾，却先下手猥亵，被我撞见了。”
“就这样？”赵乾颂有点不信。
“对，就这样。”
红鹤说到此处，转过头猛然拉进和他的距离，双眸闪动异样的色彩，“刚才还没多谢公子的香吻。”伸手抚摸着赵乾颂的下巴。
赵乾颂面上保持无恙神情，实则已被这可恶红鹤撩拨的面红耳赤。
“不过，恐怕我们要先稍稍分开了。”
他敏锐意识到对方要跑，谁知一抹烟灰向他撒来，赵乾颂向后退了几步，屏息口鼻，再找红鹤时，对方早已偷偷溜掉。
所幸这抹烟雾未沾有毒性，赵乾颂拍拍衣物，定了定神，走回到好友所在的呈德酒楼。
他穿进大门，酒楼的老板带两名衣着艳丽的女子过来迎接，满面俗香媚味，赵乾颂皱紧眉头。
“赵公子？小周公子已等您多时了，我来为您带路。”老板在前方给赵乾颂带路，两个女子碍于他的冷凛面孔，不敢过多靠近。
靠近包厢，门内男女嬉戏的声音传出，赵乾颂冷着脸走进门，屋内的都停下了之前的动作，周清抬眼见是赵乾颂，开怀笑道，“小王爷终于来了，老弟可在此等候多时了。”
说着，一把抱住身边的俏丽美人，赵乾颂顺着他的动作打量一眼那名女子，心中却无任何感觉，刚才那抹被撩动心扉的紧张感已消失全无，仅剩下对红鹤的无措。
“小王爷看上秀儿了？来来来，她可是头牌中的花旦！”周清将秀儿推到赵乾颂身边，可赵乾颂只摆了下手，示意其他人都离开。
“下去。”
看出赵乾颂的不对劲了，周清即便莫名也只能挥挥手让几名女子离开。
俩人坐在席间，周清给他倒了杯清酒，“恭王殿下姗姗来迟不说，脸色这般难看，莫非刚才遇到什么糟心事？”
赵乾颂并没觉得生气或者烦闷，只是他在气恼为何没阻止红鹤的索吻，竟就那般被其戏耍后扬长而去。
“孝仁皇后殿下给您选了那位白苏小姐，可是秀玉名门的一朵花儿啊。”
话溜到自己的未婚妻身上，赵乾颂没好气道，“怎么？你见过她的容貌？”
“你之前长久在边境不知道，我是听说，这不跟殿下说叨说叨，您娶的是美人，还是非常贤惠的那种窈窕淑女。”
周清的话使得赵乾颂脑海里立刻出现了几个人影，他能想象日后的日子该有多烦燥了，但婚又不能退，总不好母后哭着闹着跟他求想要个孙子。
想到这里，赵乾颂叹了口气，闷声喝一口酒，唇齿间尽是甘甜带着酒香。
“其实，殿下倒不如先见见那位白苏小姐。”周清提议。
“母妃让我过几日去提亲，那时应该能见到。”赵乾颂手握着酒杯在掌心缓缓摇晃，漫不经心开口说，突然心头闪过红鹤身影，心一动，又鬼使神差问一句。
“你知道京城的红鹤吗？”
“这个名字可太熟悉了。”周清摸着下巴，勾弯着背，似想起什么，继续说道，“殿下回京城时间短不知道，这位红鹤惊动了京城知府马志永。”
“马志永赶着在上肆节给圣上拍马屁，又生怕天子脚下出这么一个人精，已秘密召集一千精卫密谋抓捕红鹤。”
周清停下话语，伸手给空如也的杯中斟了一杯，跟赵乾颂碰杯，然后神秘兮兮说道。
“要我看，那个老家伙，这回还是抓不到红鹤。”
赵乾颂垂下眼畔，他从边关回京仅仅半年，对朝中私下的结盟势力尚不清晰，不过周青此话倒有很多暗意。
“怎么说？”
“红鹤鬼着呢。”周清似乎想起什么憋着笑，“不过我倒是好奇，为何那么多女子会爱慕红鹤这种身材瘦小的男子。”
“如果她们看到恭王殿下的俊容，恐怕就不会追着红鹤了。”
赵乾颂在内心槽了一句，“那是你不知红鹤是个女子。”彼时他却又好奇，明明是纤纤佳人为何扮作男子游荡京城。
“来，兄弟，我们不提他们了，今晚就陪你喝酒。”
周清给他倒酒，俩人喝掉一坛酒，待走出呈德酒楼时，周清身子晃晃悠悠，双眼朦胧走不稳路，喝得酩酊大醉。
好不容易将周清扶稳身子，这时他们身后传来马蹄声，并着下人勒挺马儿的吆喝声。
“恭王殿下，请将小弟交予在下即可。”
镶着繁锦花纹的黄布帘子拉开，周正走出，他面目清朗，威仪不肃的开口说道。
“侍郎大人，周清是陪我，还望回去后不要责怪于他。”赵乾颂想了想加上一句。
“不敢。”
马车很快驶离原地，天色已不早，短短几个时辰，他的心境产生改变，想起和红鹤的吻，赵乾颂对那个神秘的女子，愈发想去探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