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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逢 ...

  •   直到回家躺在床上,赵安夏愤怒的情绪才消了大半,转而开始愁思起来。因为就在刚刚,在赵安夏回家的出租车上,司机大叔一连串直逼灵魂的拷问,让她沉默。
      “小姑娘你来北宁快四年了都还没有去过西子大楼啊?”
      “只工作却没时间享受生活那工作还有什么意义呢?”
      “老板们都是周扒皮,只管公司利益,可不管员工死活的,拼死拼活为他们卖命也讨不到一点好。不然我也不会出来开出租车,就是为了不受气,你说是吧?”
      赵安夏一时沉郁。回想老板邱启明让自己把项目分给别人那轻飘飘的语气,赵安夏体内平复的火焰瞬间死灰复燃。
      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拿过一旁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打开文档就开始草拟起‘离职信’。
      简直是一鼓作气,奋笔疾书。赵安夏感觉自己写方案都没有这么顺畅过。
      潇洒地按了一键打印,书桌上的打印机传来‘唰唰唰’的声响。
      这哪是打印机的声音啊!
      这分明是自己即将奔向自由的奏响乐!
      赵安夏将电脑扔在床上,心情愉悦地起身走向打印机。
      “叮铃铃,叮铃铃”,书桌上的手机铃声响起。
      是自己的闺蜜杨玥打来的电话。
      两人高中三年同班,大学四年同专业同寝,即使大学毕业后选择了不同的城市,两人的联系也一直很密切。又因为杨玥线下展会策划的工作,经常往返北宁和广川,她俩甚至时不时还能见上面。
      “安夏,我过两个月来北宁出差!你可不能因为工作再弃我于不顾。”
      想到上一次杨玥来北宁出差,两人只匆匆约了一顿饭,而且那顿饭赵安夏还是一边对接工作一边吃的。
      确实怠慢了玥玥。
      赵安夏有些愧疚。
      “哎呀,对不起嘛,但是以后不会了,因为…我准备换工作了!”
      “你终于要换工作了!”
      赵安夏详细吐槽了与老板最新一次的争吵,也提及了刚刚出租车上来自司机的灵魂拷问。
      杨玥当然第一时间恭喜赵安夏终于有了摆脱魔窟,拥抱新生活的决心。当即给赵安夏推了自己在北宁一个客户的名片,他们公司的电商岗正在招聘。
      已然做好第二天就提离职的决心,赵安夏前所未有的放松,整个人松懈下来。
      “嘿,siri,关闭所有闹钟。”
      “我已关闭你所有的闹钟。”
      决定睡个自然醒再去公司,实在太需要补觉了。
      ——
      翌日,赵安夏一觉睡到上午十一点。
      整个人神清气爽,容光焕发,黑眼圈也淡了不少。
      慢悠悠地洗漱,吃外卖,还特意化了一个精致的妆。
      赵安夏知道即使提了离职,也得继续待在公司交接一阵子。但一想到终于要向邱启明提出离职,此刻愉悦的心情实在难以言表。
      细数和老板相处的三年里,这么多次争吵,邱启明也确实没有记仇打压过自己。每一次吵完,下次还是一样的相处,所以赵安夏也没有怕过邱启明。况且能带领‘比得’成为行业内叫得上名号的小程序代运营公司,实在让人敬佩。总的来说,邱启明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老板。
      但自己昨天可能确实让他下不来台,毕竟他是老板,还要在这么多同事面前树立老板形象。
      反正自己都要走了,不如给他道个歉。而且一定要在其他同事面前给老板道个歉,重树他老板的雄风。
      来到公司,还没走到工位,老远就看见邱启明站在KK工位身旁,对着电脑屏幕比划着什么。
      赵安夏在工位上落座,对上身旁邱启明和KK的眼神,礼貌地朝邱启明打了声招呼:“邱总好。”
      邱启明点头回应,丝毫没有昨天两人在办公室的剑拔弩张。
      赵安夏打开电脑,手不自觉地捏了捏怀中包里面的辞职信。有些忐忑又紧张地看向身旁和KK讨论着方案的邱启明。
      “行,报价就这样。整理一下,一会儿出发。”邱启明对着KK嘱咐了一句,迈开步子就准备离开。
      “邱总”,赵安夏起身,叫住了邱启明。
      对上邱启明疑惑的眼神,赵安夏一时紧张,“邱总,昨天是我做的不对,作为员工,应该服从公司的安排和决定,我向您道歉。”
      赵安夏的声音不小,周边的同事听了个清楚,有些震惊,议论纷纷。
      “震惊!安夏居然给老板道歉!”
      “赵安夏不会是吃错药了吧?”
      “天,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
      连一旁的KK都一脸震惊的看着赵安夏。
      补了一觉,这就不是赵安夏了?!
      邱启明看了看周边员工的反应,有些欣喜。看向赵安夏,也有一种孩子终于长大的欣慰。但很快收起嘴角的笑意,只是非常淡然的嗯声回应。
      赵安夏紧了紧手上的包带,“邱总,我有点事儿找你聊聊,您看什么时候方便?”
      “行,十分钟后跟我和KK一起去可喜,有什么事儿车上说。”
      还没等赵安夏回应,邱启明就已经转身走人。
      去可喜?
      行吧。反正离职应该需要一个月,陪着去提个案而已。离职的事情就在车上给邱启明提好了。
      只是,让赵安夏想不到的是,在车上邱启明一直让KK给自己科普‘可喜’方案,也一直在强调这个项目的重要性。装在包里的离职信,几次想要拿出来,又最终被自己放回去。
      算了,干脆提完案回来再找邱启明。
      ——
      接待邱启明一行的是可喜老板的助理安娜,一位有气质且稍显疏离的年轻女性,浑身穿戴没有大LOGO,但处处充满质感和轻奢,谈吐间尽显职场礼仪。
      十人座的小会议室,被收拾得干净整洁,门一侧全为双向可示玻璃,下侧磨砂质地的玻璃上印有‘可喜’公司图标。整体看来,这也是一家小而美的公司。
      适时,前台小孟送来三杯水。这个非常熟悉的前同事,怯生生地和邱启明打完招呼,直接给赵安夏和KK来了一个wink。
      赵安夏刚从小孟手中接过水,视线就被玻璃门外走进的三个身影吸引。
      推门而入的年轻男人一米八的个头,一张流畅瓜子脸上是精致五官,虽是单眼皮,一双眼睛却大而有神,此刻好像和身后的人说着什么,笑起来显出一股痞气。
      身后另一位,一身墨黑西装,高大挺拔。
      视线上移,对上一双淡漠、疏离而又深不可测的黑眸。
      赵安夏只觉得此刻心跳似漏掉一拍,整个人呆愣住,有点喘不上气来。
      眼前这张熟悉的脸,浓密剑眉下是高鼻深目,嘴唇微薄却富有棱角,此刻脸上没有丝毫情绪。
      与记忆中少年的脸交织重合,却再不见丝毫少年的青春气息,只是依旧带着那份少年特有的孤独。
      像是要将所有的人,都疏离在他的世界之外。
      …
      那些随着岁月封存的失落痛楚,以及星星点点的喜悦欣喜在这一瞬间被唤醒,在体内横冲杂糅,好似下一刻就要冲破而出。
      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战栗,连同手上那杯温热的水。
      水杯掉落桌面。
      水花四溅。
      不小的声响将所有视线吸引至这个事故的‘源头’。
      手臂上传来的湿热和衬衣湿漉漉的触感让赵安夏转瞬回神。
      “啊…”小孟的惊呼声在一众低嘶的诧异声中尤为突出。
      那双眉眼却微微皱起,黑眸越发深沉。
      “安夏姐,你没事吧?”小孟朝赵安夏跨步,慌乱地扯过桌上纸巾替她擦拭。
      “我没事,我没事。”赵安夏接过纸巾,一面沾着手臂和衣服上的水迹,一面慌张地向大家道歉:“不好意思,实在抱歉。”
      “没事吧安夏?”KK转头询问,却发现赵安夏丝质白衬衣被浸湿的胸前,隐隐透出浅色文胸的纹理来。
      “小孟,带赵小姐去洗手间处理一下。”可喜痞帅男老板适时发话,救赵安夏于水火。
      “安夏姐,这边。”随着小孟示意的方向,赵安夏低头跟随。
      只是走到门边,高大挺立的人却丝毫没有要让步的自觉。直到小孟开口:“李总,麻烦让一下啊。”
      李总才木讷讷地朝旁边移了一步。
      --
      赵安夏抽过洗漱台上的纸巾擦拭着被打湿的衬衣,看向镜中略显颓丧的自己。
      赵安夏!
      你这么没有出息的吗?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你为什么只是见到他,就还是如往常一样,方寸大乱。
      可刚刚那冷淡,疏离的眼神,就如第一次见到他一样。
      记得那是高一的暑假,妈妈让自己去给小姨和住小姨家楼下的黄爷爷送苹果,临出门前还特意叮嘱自己,黄爷爷的外孙刚从北宁回到汉南,之后可能和你上一个高中,你看到他要叫哥哥。
      末了妈妈犹豫片刻,又叮嘱道:“他爸爸刚去世,你不要乱说话。”
      想着送完苹果就能在小姨家和表弟叶海洋一起玩,赵安夏欣欣然前往。
      还只是在楼道,赵安夏远远就听到黄子珊的哭闹声。
      这个讨厌鬼,都八岁了还和六岁一样爱哭。六岁的黄子珊就像个女土匪一样,不仅趁自己不在家,偷拿自己水彩笔,还在自己房间的墙壁上画画。不过想起自己回到家,用画笔涂满黄子珊的全脸和四肢后,她哭着找爸妈的场景,赵安夏不由得笑出了声。
      待赵安夏走进,发现黄爷爷家大门微启,室内传出黄子珊带着哭腔的吼叫:“我不要,我不要和姑姑睡一间房!”
      适时黄子珊妈妈的警告声传出:“你再哭你安夏姐可就来了。”
      ...
      赵安夏敲了敲微开着的门,木门‘嘎吱’一声自己打开来,屋内人的目光随着这响动移至门口。
      看见突然出现在自己家的赵安夏,黄子珊立刻噤声,忽的躲到她妈妈身后,露出两只被泪水浸湿的眼睛怯生生地朝赵安夏看。
      “张阿姨,妈妈叫我来给黄爷爷送苹果。”赵安夏提了提手中的袋子。
      “噢...安夏啊,你等等啊,我去叫你黄爷爷。”
      黄子珊揪着她妈妈的衣服紧紧跟上,回过头对上赵安夏略带恐吓的鬼脸,害怕地赶紧转过头。
      待房间声响完全消失,赵安夏才注意到右侧沙发上坐着的人影。
      少年一袭白T黑裤,黑亮垂直的发立于额前,高挺鼻梁,薄唇轻抿。
      对上少年淡漠的黑眸。
      手中袋子应声而落。
      苹果洒落一地。
      似有星星点点的光斑跟着一同散落,驱散整个房间的沉闷和昏暗。
      赵安夏惊呼一声,做错事般慌忙低头蹲身,开始捡拾苹果。
      不知不觉间,脸色微微泛红。
      片刻,一只拿着苹果的手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赵安夏抬头,深不见底的黑眸中似带着一丝笑意。
      “哥哥。”赵安夏谨记妈妈的叮嘱,叫着眼前的少年。
      “嗯。”一声几乎微不可听的答复迅速被少年将苹果放进袋子的声响淹没。
      赵安夏从袋子中拿起一个苹果,站起身来,双眼望向眼前的少年,勇敢而坚定,“我叫赵安夏。”然后递上苹果,“给你苹果。”
      ...
      少年接过苹果。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我是李修远。”
      也许是年少时的这一眼对视太过惊艳,以至于在往后两人没有再见面的很多年里,赵安夏想起的李修远,依然是学生时代的模样。
      ——
      “安夏姐,这是我放公司的备用外套,你看能不能穿。”小孟的出现让赵安夏回过神。
      赵安夏!
      打起精神来啊!
      你今天是来提案的!不要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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