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好生活》街角巷尾

34、无题

　　是的，是程川在补。
　　有赖于独自生活多年的经验与需求，程川的针线活虽比不上张翠芳的，但跟春天相较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结婚后，两人大件的衣服是由张翠芳做的，里边穿的小件的，都是程川给做的。
　　张翠芳有一次不小心碰见了，直接看了个目瞪口呆。
　　她不方便做女婿的贴身衣服，这事儿就交给了闺女，想着闺女针线活再怎么不行，一两个月一件短裤总能做的出来吧，结果呢？
　　自此对女婿深表歉意，又心怀庆幸与满意。
　　要不是她眼疾手快包了一家人的鞋子，闲暇时，程川这个也是能做的。
　　好在程川确实手脚麻利，没等张翠芳催第二次，两人就收拾好东西出来了。
　　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遇上牛车进城，程川便把自行车推上了，等春天累了就可以坐上去。
　　程川推着自行车，把几个人装衣服的包袱挂在后座，让春天走在车子右边，用手扶着车座。
　　快到村口时，叫了声走在前面的丈母娘:“娘，待会儿要是能遇上牛车，那你跟春天一块儿坐上去，我载着爹走。”
　　消雪后的路，虽然不好走，载老丈人倒是没多大问题。
　　“行。”张翠芳跟程文藩两口子从昨晚上就特别激动，这会儿出了门，那咧着嘴喜笑颜开的样子，是个人都能看出是遇着高兴事儿了。
　　今天太阳暖洋洋的，走着路倒是舒服，等到了村口池塘边，没见着牛车，倒是听到了有人在吵架。
　　“那是高林两口子？”张翠芳好奇，往池塘边柳树下看了几眼。
　　程文藩也偏过头跟着看了眼:“像是。”
　　“听说高林那媳妇也怀孕了，水边风那么大，也不怕冻着。”张翠芳嘟囔，听见两人吵架声越来越大，又有些幸灾乐祸，“这才结婚多久啊，就吵成这样。媳妇正怀着孕呢，这高林也真是不懂事，都不知道让着点。”
　　说完，回过头看看春天跟程川，见春天这会儿已经没扶着车子，而是跟程川走在一起。两人手牵着手，肩挨着肩，低声说着什么，还是不是相视一笑。
　　忍不住得意——看看，我闺女跟女婿感情多好啊。
　　也没想着要去劝架啥的，毕竟当初你两之间分分合合倒好，我闺女却因着你们遭了罪，我如今不上去踩两脚都算好的。
　　还劝架？呸！打起来才好呢。
　　春天跟程川两人也听见吵架声了，不过都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对别人家的事也都不感兴趣。只要不是什么打架伤人的事，便也只当没听见、没看见。
　　不过随着吵架声越来越大，春天两人倒是听出来这两声音是谁的了，想起短短一两次的见面，眉头不禁都是一皱，毕竟这两人当初说的话，让人记忆深刻。
　　又往前走了一段，两人的话也越来越清晰。
　　“这事本来就是你不对。都跟你说了，家里刚还完大哥结婚借的钱，现在穷哈哈的，那些鸡蛋是攒着换钱给高风高月交下学期学费的。你还一蒸蒸了三个只顾着自己吃，高月不跟你吵架才奇怪呢。”
　　“大哥结婚借钱，还有高风高月交学费，那管我什么事啊？我还得生孩子呢，你们怎么不考虑考虑我？”
　　“我们还没考虑你啊！要不是为着你们家的彩礼，我几个月的工资怎么着都够还清家里的欠款，还能够给高月高风两个人交学费，一家人用得着现在苦哈哈的攒着鸡蛋？”
　　“什么！？你大哥结婚欠的钱，还有高风高月两个人的学费都得让你出？凭什么啊？”
　　“你说凭什么啊？我爹娘养我这么多年，我现在能挣钱了，帮忙养弟弟妹妹不是应该的？我大哥为着我们，这么多年没结婚，那些钱我不还，你让我大哥怎么办？”
　　“不是还有你爹娘吗？凭什么他们不管？”
　　“你这不又车轱辘回来了吗。而且你有什么好生气的啊？不就吃不着鸡蛋？谁家媳妇怀孕了不是这样？你在你们家这么多年也没见吃过几个鸡蛋，现在怎么就不行了呢？”
　　“我那是，我那是怀了孕啊！”
　　“你是怀了孕，可谁家媳妇没怀过孕呢？怎么就你这么矫情。”
　　“你……你简直有病！谁家男人不顾着媳妇儿子？就你非得上赶着照顾弟妹！而且你不是跟我说过，你当初要跟程春天结婚，你爹娘说过以后让你不用管家里的事了吗。”
　　“你也说了，那是跟程春天结婚。他们家倒贴了钱的，你要是也能倒贴给我钱，我爹娘说不定也答应啊。”
　　“你又不是入赘到我家，我凭什么倒贴啊？你是不是后悔没跟程春天结婚了？我就知道她不安分，她是不是勾引你了？你们什么时候见的面？”
　　“你胡说八道什么呀？我平时不是在上班就是在家里，你不知道？”
　　“那谁知道呢，说不定程春天去县城找你了。”
　　“你能不能别胡搅蛮缠？”
　　高林感觉心累的不行，明明结婚前善解人意的媳妇，结婚没几个月，怎么就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那吃饭、花钱大手大脚的模样，简直跟之前判若两人。庄稼户人家过日子谁不是扣扣搜搜的，一分钱恨不得掰两半花，她倒好，可劲地造！
　　对别人呢？又斤斤计较！家里隔三差五的就得干一次架。
　　最近倒好了，顾及她怀孕，不打架了，可又开始天天吵。这不，今天早上为着个鸡蛋，又吵起来了！
　　看他们吵的快打起来了，怕伤着孩子，这才把她给拉出来了。
　　结果呢，她又搁这跟他闹个没完！
　　他生气，杨梅也觉得生气。
　　她自觉是个体面人，结果呢，今天却因为个鸡蛋被高林他妹妹冷嘲热讽了一顿，剩下几个人都站在边上看热闹，就连高林也不帮她说话。
　　而且她自认已经一退再退了，可他们却得寸进尺地欺负她，她不过就是想吃肉，吃白面馒头，吃鸡蛋，怎么就不行了呢？
　　她知道他们家现在穷，可她还怀着他们高家的孙子呢，他们怎么就不体谅体谅她？
　　上辈子那么巴结着她，这辈子却扣扣搜搜的，让她连饭都吃不饱，曾经养尊处优的生活了那么多年，她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
　　还有高林，听他刚才的意思，像是等还完了欠她家的彩礼，还得养着一高家一家子人。
　　那她怎么办啊？
　　他怎么能这样！
　　别跟她说什么他爹娘不容易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她压根就不信！
　　就算上辈子他入赘了程家不用管高家的事，可等程春天死了，他也没管过啊。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上辈子跟这辈子唯一的不同，就是结婚对象变了而已。
　　高林他是不是，是不是对程春天也是有感情的？上辈子程春天管着他，他才没照顾过家里，等程春天死了，他也养成了习惯？
　　杨梅脑子里不断地找着理由，她没办法相信，她们母子两个竟然还比不上他弟妹两个的学费重要。
　　他还说她矫情！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她那会儿怀了孕，他特别特别得高兴，尤其等儿子出生后，他对她们母子更是要什么给什么的。
　　先不管这两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听见他们话里话外拉扯着春天的张翠芳程文藩两人，心里反正是气炸了，
　　张翠芳一个箭步冲过去，对着杨梅的脸一巴掌扇了过去，“你两吵架就吵架，攀扯我闺女做什么，贱不贱啊你？！”
　　高林和杨梅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吓了一跳，两人吵架吵得很专注，根本就没发现有人靠近。
　　杨梅更是被这巴掌打的半天反应不过来，捂着脸难以置信——除了程川那个神经病甩，竟然还有人敢打她脸？高月跟她打架都是只扯头发的！
　　“你谁啊你？！有病是不是？！我认识你吗你就打我？！”杨梅回过神，勾着手就往张翠芳脸上挠去。
　　她一点都没认出来，这个身材健硕，满脸怒气的女人是程春天她娘。
　　上辈子程春天死后，她去给她收尸，她远远的见过她一面。那会儿的她头发花白，弓着背，身材消瘦，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跟现在完全判若两人。
　　高林吓得急忙拉她:“孩子，小心孩子！别打架？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程文藩比张翠芳慢一步，心里暗呼老伴打的好，“你说我闺女，我闺女她娘还不能打你了？”
　　“谁说你闺女了！？你闺女谁啊？！没见过两口子吵架啊？关你闺女什么事！你们今天不让我打一耳光，再赔我五百块钱别想走，我告诉你们！”杨梅看着眼前的两口子，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吵个架都能遇上两疯子。
　　“你说她闺女是谁？你脑子被猪啃了？刚攀扯过别人转头就忘了？”程川见张翠芳两人没吃亏放下心来，又回过头高声叮嘱春天:“爹娘都没事，你走慢点。一会儿就在路边等着别过来，有我在这看着呢，没事。”
　　春天跟程川两人走的慢，刚才见这边打起来了，春天担心爹娘，便上他先过来看看，也知道程川不放心她，便自己在后面慢慢走着。
　　“叔，婶子，对不住啊，她说话没过脑子，不是故意的。你们消消气，消消气啊。”
　　高林倒是认出了程文藩夫妻两，有些气恼让这两人看了笑话，这会儿看见程川跟程春天，心里对杨梅不禁多了几分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