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3、第 43 章 ...
-
断崖清净,比起顾府来不知清净了多少,可太清净了就显得无趣,成日里对坐着出神,也不知做些什么好。
柳白予正吃着茶,那边儿顾子时一拍大腿站起身来,正巧磕在那白石桌上,把柳白予余下的大半壶茶掀的一干二净,只留下他手里那一杯。
“顾子时!”
柳白予斥他一句,却见这人丝毫没反省的意思,反凑到他跟前眨眨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儿,转而换了张笑脸:“等着,我去给你寻些好东西来。”
顾子时这话,自他来到左堂后便听过不止一次,可没见哪回是真带什么好玩意回来的,于是下意识便要拦他,谁成想这家伙动作忒快,眨眼功夫便不见了踪影。
柳白予原没想着他能带什么好玩意回来,不想这回竟直接拎着四五个人,他愕然瞧着几个短工打扮的家伙,直朝顾子时问道:“你这是——还真像传言中那般,来个杀人续命?”
顾子时把人放到地上,思索片刻开口道:“你若有这嗜好,也得等他们忙完了才成。”
那四五人听他二人对话,面面相觑皆是惊恐神色,顾子时见状不由笑出了声,只朝那领头的背上轻轻一推,“还是先办正事儿罢。”
顾子时口中的“正事”,先叫四五个人挖了半天的池子,边上拿石头砌出些花样纹路,那边儿还有拿着刻刀凿花纹的,柳白予瞧了半晌,这才后知后觉明白他想在这儿修个池子。
可这地方修池子,养着点儿锦鲤饿上几天不全死了,况且人又不常住这儿,皆是院里无人看护,岂不白费功夫?
顾子时瞧他眉毛越拧越紧,开口问他:“你不喜欢?”
柳白予闻言一愣,“算不得不喜欢,只是修了院子,池水小亭一类的,得有人气儿才成个样子,你又不在这处久住,折腾这些作甚。”
“你喜欢,喜欢就成呗,还管什么旁的。”顾子时瞧了眼那池子,“况且——那是我之前不在这儿久住,谁说往后便不能住了?”
顾子时话说的笃定,柳白予也不再劝,只瞧着他把人掳过来这事儿实在荒唐,直到晌午也没见他要放人的架势,一时迟疑道:“你要他们在这儿呆几天?”
“今个修好,没事了便送下去呗。”
柳白予真觉着顾子时是原先在左堂闲的不行,这才生的副古怪脾气,一时气恼又觉着好笑,也不知该不该把那些人带下山去,索性顾子时还些微留着点儿良知,那几人倒是兢兢业业砌着池子,也不知是许了什么好处给人家。
修池、种树这哪儿是一天能弄完的事,顾子时非得人家今天内弄完,这还不许下山,柳白予换肩看他,“哪个去弄吃的来?我可不进你那东厨。”
顾子时和他对视一眼,“那不然...去边儿上客栈瞧瞧?”
柳白予迟疑道:“左堂边儿上还有客栈?”
顾子时笑道:“左右自家人的钱,也不能平白给了旁人罢。”
断崖到县内,少说也要半个时辰,顾子时哪儿等的上,站在崖下呼哨一声,前几天那匹马竟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
柳白予道:“你这马倒是精明,见得人上去,自个儿也能寻个地方呆着。”
顾子时牵起马头缰绳,“先头不知这一匹,是后来出了事儿,阿淼给他拉去了寨子里,这才剩下的一匹。”
顾子时带人一路往北,自己的马认识路,索性也不带管着,偶尔拽拽马绳叫它走正路,余下时间到和柳白予交谈两句。
柳白予握紧缰绳,四处留神着马蹄下的险坡,“你原本就叫司白学,还是承了左堂哪家长老的姓?”
顾子时应道:“我不姓司,左堂也没个姓司的长老。”
柳白予又问:“那怎么想着叫这名字。”
顾子时把下巴搁在他肩上,目光朝下一瞥,“记不得了,似乎是个别人的名儿,有人寻他寻不到人,不知是死了还是怎么着的,我应了一声,往后便都这么叫我了。”
柳白予迟疑道:“那你原先姓什么?”
“原先?”顾子时闷笑了一声,“怎么,你柳家往前丢过小孩,怕我是你什么兄弟不成?”
柳白予惯知道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手上使力胳膊肘直朝后去,顾子时佯装吃痛,弓起身来凑到柳白予腰侧,柳白予早看穿他的把戏,并不理会这家伙,不想顾子时却趁他不备将人一把拦腰抱起。
“这马走的忒慢了些,我可等不住。”
柳白予哪儿料的到这一出,手上忙撑在顾子时肩头,“胡闹些什么!”
顾子时朝他眨巴眨巴眼睛,面上明显在憋笑,却还是没松开手,抱着人便朝县城里走。
这断崖下边儿,没人的地方便罢了,难不成还真叫人扛到县里去?柳白予真是恼极了,抵在他身侧便要下来,顾子时哪儿能顺他心意,手上一松佯装要放人,却趁着人家卸力径直点了穴道,柳白予只觉腿脚一软,旋即便知道这又是顾子时办的好事儿,只瞧他这张笑脸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于是趁着最后点儿力气一把拽过人来,并做一排齐齐朝路边儿倒去。
官道路边儿大都是黄土林,不品着点儿劲,倒在地上真得摔个好歹,可这块不同,这眼见着就要并入县城小道,两边儿早杂草丛生,顾子时倒在上边儿还觉着挺软和,至少比客栈里的床榻舒服。
顾子时平躺在草地上,转头去瞧柳白予,“你挑些好听的讲讲,我们换个法子去县城。”
柳白予微微皱眉,心中有点儿不好的预感,“什么好听的?”
“你叫我——”顾子时凑到他身边儿,“叫我声夫君来听听?”
“你做梦!”
顾子时叹道:“你这人,白天晚上简直两个样,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找姜飞雁把余下的那点儿药都讨来。”
柳白予咬牙道:“松手!”
顾子时默不作声的看着他,眼瞅着两人距离愈来愈近,干脆一口亲在了柳白予的唇边儿。
柳白予压根不想搭理这人,内力冲击着穴道,见他凑近只别开脸去,却好巧不巧的瞥见路旁人影,宽路草地上只听一句:
“哎呦——这光天化日的、哪家的这么不要面皮!”
柳白予身子一僵,压在他身上的重量也是一松,他张口想解释,却又不知该怎么跟人家开这个口,草地上只听那老妇人又骂一句,顾子时再压不住笑意,噗嗤一声笑的直不起腰来。
柳白予是起不了身,顾子时偏还要逗他,当着那老妇人面便开了口:“快,快穿衣裳起来,怎么这地界还有人来,可真是扰人兴致。”
那老妇人掩面直朝前去,顾子时被她那模样逗得又是一乐,“怎的——还不想起身...起不了身?唉——夫人啊,为夫早说了莫要到这地方来,你瞧这...”
“顾子时!”柳白予强冲开那穴道,顾不得手脚尚未恢复,先一把捂住了这人的嘴。
顾子时乐的直不起腰来,见他腿上没力,要撑不住,搂腰把人架住,“怕什么,往后都见不着的。”
“她走的难道不是去县城的路?”柳白予恨不得把这人剥皮抽筋了,“若见得到,你且等我把你那招子剜下来罢!——松手!”
顾子时眼见着人独自往前走,只回想着方才那一幕,不由得又笑了一声,这才慢悠悠的朝前走去。
县城地方不大,消息更是闭塞,里边儿的人鲜少出去,要么出去了就不回来,要么一辈子在这儿呆着,除了左堂外,也不大知道其他地方。
顾子时去到酒楼里点了吃食,见别桌放着坛酒,便多嘴问了一句,那掌柜说是前些年埋的梨花酿,前些天刚好开坛。
顾子时只在柜台边儿问他,“那整坛的还有么?”
掌柜摇摇头,“方才是最后一坛了。”
顾子时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等吃好了东西,带些好拿的便往回走。
酒没有,茶却多的很。顾子时叫来的那些人忙里忙外不敢停歇,可算在半夜把这池子砌好,领头那个迟疑着走向二人,顾子时只朝院里望了一眼,这小池修的到很精致,于是点点头算是放行。
那领头小心翼翼的开口:“敢问少侠...这地方要怎么下去?”
顾子时指指身后,“走到尽头有个钩锁,我到忘了是怎么用的,你们自个儿想法子罢。”
那领头闻言一愣,还想再问却见柳白予朝他摇了摇头,赶忙又退回去和众人说明了情况,带着东西便出了院子。
池子是有了,山高处一地正朝下砸着水珠,沿途凿开沟壑便能引水过来,这池水极为清澈,里头还放了两三锦鲤,现下游得正欢。顾子时瞧着那池子,又抬头看看月亮,忽然朝柳白予开口:“你说,那些个名门正派的,是不是都这样?”
“除开那些个隐居山林的,再抛去原本家大业大的,余下江湖中人,这般得意的可没多少。”
“原先我烦极了这院子。”顾子时开口道:“那会子左堂乱的很,这块虽清净些,但也有我不想见着的人。”
他攥着茶杯,半晌又开口道:“不过现下看来,倒也没那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