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着陆》袁润润

4、第 4 章

　　一中是市重点，它也不辱使命，在生源人数和质量上，始终压着其他高中一头。高一到高三栋都是独立的教学楼，高二是长条回字形建筑，正好陈明之的班级和陆堂的两两相对，一个在一楼，一个在三楼。
　　大课间，陈明之和死党关跃在走廊边上聊天，关跃在短暂的十六岁生涯里只见过一对组合家庭，它认为自己有义务和必要去聆听这个复杂故事并为其分忧。
　　“听起来，你那【堂哥】还是挺友好的，哥哥可能是假的，但【堂哥】一定是真的，哈哈哈哈 ~ ”
　　“……他确实在家里也很酷。”
　　陈明之抬头正好能看到陆堂班级门口，几个男生靠在栏杆上聊天，还有那天受伤的胖子，好像是叫王密，原来他俩是一个班级。
　　陆堂漠然地站着，背对他们，不时说上几句，等到他转过头来，陈明之开心地朝他憨笑，令旁边的关跃也是大开眼界。
　　三楼的王密注意到了，奇怪道：“陆神，你看到那个重点班的男生没有？笑得好傻啊。”
　　陆堂当然也看到了，这么明显，嗯了一声算回应，然后就回教室了。

　　一中作为培育孩子成长的摇篮，自然也是注重学生自主管理能力的。比如说德育检查，高二年级不忙又懂事一些，是该项任务的主力军。
　　这星期值班的是陈明之的班级，他被分配到了校门口检查迟到，搭档是前文提过的沈宁。
　　今天比较倒霉，年级教导主任也在附近巡逻，他俩也不敢交谈闲话，尽忠职守地做个门神。
　　早读铃声已经想过两分钟，零星迟到的学生匆匆赶来，看到一脸怒容的教导主任，立刻加快脚步飞奔而来，沈宁让他们一个个在旁边排好队等级班级姓名。
　　教导主任，清清嗓子，开始每日一训，“我说你们啊，知道现在几点了吗？！浪费了几分钟？要是今天高考怎么办！你们想清楚每天起床是为了什么没有？你们就是趁着年轻，不知道珍惜时间！当你们心里有目标，守时算得了什么……”

　　陈明之眼神好，远远就看到了陆堂从拐角处过来，披了件藏蓝色的短袖外套在校服外，背着字母斜挎包，原本也是略微匆匆加快脚步，然后他看到了陈明之，又变成慢悠悠踱步过来。
　　等到陆堂走到门口，已经过去快十分钟了，沈宁突见偶像，怯怯说他：“同学，你迟到了。”
　　陆堂面不改色，本想签字，后又插兜径直离开，“高二13班，陆堂。”
　　教导主任还没走远，见状痛心疾首，但他还没骂累，依然咆哮：“总有些学生，仗着自己有一些优点，就以为自己了不起，等到了社会，没有人惯着了，才会知道学校的好！”

　　值日结束，回去路上，沈宁感慨，“哇塞，陆神真的好酷啊，主任脸都绿了。”
　　“对啊，没想到主任逮住他又开始骂。”
　　“告诉你个秘密，主任其实很讨厌篮球队的人，但是我听说还在高一的时候，他还和陆神他们一起去唱K！但是你懂的，只是陆神一直不冷不热的，后来就变这样了。”
　　“一起唱K？”陈明之简直惊呆。
　　“对啊，那时候陆神刚进校队就是主力，技术大牛，直接就打赢二中，隔了足足五届的再次胜利啊。我们都猜主任和他熟，就是想让他管好篮球队嘛，但是人家呢，除了打篮球，一概不管，已读勿扰。”
　　陈明之回想起前几天的比赛，陆堂不管是场上和场下的表现都无可指摘，小小年纪，居然在面对年级主任的青睐和教训时，也毫不在意。
　　“话说，你和关跃什么时候把手卡还回来啊？都是循环利用的。”
　　“等一会，你怎么知道我也……”
　　“大家都看到了，二楼就你们俩在那，很明显。”
　　“额……我回去找找。”

　　等到周五下课铃一响，学生们鱼跃而出，陈明之和关跃也不例外，他们准备去购物广场的一家新开休闲店。
　　“听说店主在澳门呆了十年，因为照顾老人才回老家开的店。店铺在一楼，除了饮料，还卖蛋糕，最最特别的就是还有很多猫，猫咪们超级乖。你知道啦，我妈连只仓鼠都不肯养，还送人了，我真的好可怜的。”
　　关于这只逃过一劫的仓鼠故事，陈明之是听到耳朵都起茧了，耐不住关跃唠叨，便一同前往就当放松了。

　　有一句话叫，见面多的人，见面会越来越多。陈明之相信确实有点规律，比如此刻，他就碰到陆堂和他的那帮校队朋友们。
　　他们过来庆祝比赛胜利，坐在店门口的露天位置，有些还带了女朋友，靠马路有几个在吞云吐雾，就在改装拉风的摩托车边上。
　　篮球队的人基本上运动神经和肌肉能力发达的，有学习好的模范生，有不爱学习的混不吝，也有张扬外放的叛逆青年，性格不一。
　　夜幕降临，脱下校服，摘下乖觉的面具，他们放松惬意，拥有大把青春时间，好的和坏的。
　　霓虹灯闪，映出陆堂的半边侧脸，他在喝柠檬茶，手里慢悠悠地转着手机，心情看着不错。

　　陈明之每一次在学校看到陆堂，都是隔着人群，热闹围绕着他，惹人注目却又孑然一身。
　　当然，这只是陈明之在不知名的滤镜下看到的陆堂，在其他人眼中，他们依然亲切叫他陆神。

　　陆堂看着时间差不多，起身和王密几个准备去二楼开黑，明天不用上课可以玩得尽兴些。
　　他一抬头，就看到陈明之拿着杯饮料在逗猫，不作声地看了一会，等到对方也注意到视线时，他微微扬头，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陈明之傻眼，对方的理直气壮，好像是他自己去网吧打游戏被发现……
　　陆堂差不多凌晨才回来，陈明之听到动静后走出房间，正好碰上面。
　　“你晚上是去……”
　　“嗯，记得别和爸妈说。”
　　“你很喜欢打游戏吗？”
　　“没有，偶尔和大家一起。”
　　这算不算陆堂在和他解释？其实作为一个游戏白痴，谁没有那点热血，他是羡慕居多的。
　　“我不会说的！”属于他们的第一个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陈明之与关跃的通话中：
　　“关跃，你周六在家吗？我想找你拿到东西。”
　　“不约，今天陪我妈出来看电影，你知道吗？我在电影院门口，看到了二中林队长的妹妹，你还记得推胖子的那个黄毛吗，他居然正在追她哎！”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瓜都递到你嘴边，你还问是哪里买的？”
　　……
　　“好吧，其实是林队长的妹妹比赛那天也在现场，然后呢，就注意到陆神。而黄毛输球又输人，就很脑残地到处说人坏话，包什么成绩倒数啊走后门啊这些。”
　　“陆堂成绩没有倒数吧。”
　　“体育生保送是够用啦，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黄毛到处说自己被一中诬陷，哪天走路撞上要打他们一顿出气。”
　　“额额，裁判不是没判他犯规吗？”
　　“因为嫉妒 ~ 会让人面目狰狞。”

　　陈母习惯周末的时候，清洗被褥和很久没穿的衣服，这次她收拾的时候，想到陈明之比起小时候，现在一年能长高不少，需要再添置些夏衣。
　　她便在大家吃午饭的时候，和往常一样提出帮他买些衣服。如果是在老屋，陈明之当然答应，实际上他只要求穿得过去就行了，穿得最多的还是校服。
　　但是陆堂也在饭桌上，他不想显得自己还是个奶娃娃一样，还要妈妈操心买衣服，“妈，不用啦，我自己去买吧。”
　　“怎么啦明明，以前都是妈妈买的啊。”
　　猝不及防被戳破，陈明之蔫了，兰姨笑着逗趣他，“小男孩也知道打扮自己帅气一点，要变成大男孩嘛。”
　　大人们相视而笑，陆叔让陆堂带着陈明之下午去商场逛逛，多买几袋衣服回来。

　　陈明之看着正在某知名运动鞋品牌专卖店里试鞋的陆堂，不禁开始打瞌睡，万万没想到，陆堂是球鞋收藏者，同时看起来对舒适、耐磨和缓冲都有自己的亲身评判标准。其实陆堂是处女座吧，不然他怎么能一双鞋试这么久…
　　“困了吧，这双鞋和我以前看中的很像，但是性能有些差异。”陆堂突然在旁边出声。
　　“啊 ~ 挺好的，细节很用心。”找亮点令他头秃。
　　“你观察得不错。”
　　最后的最后小陆老板大手一挥，打包带走了这双鞋。

　　陈明之在和陆堂逛街时，又有新发现了。陆堂看中的衣服严格遵守“三原色”原则，即黑、白、灰，说他严格是指哪怕他选蓝色也是偏蓝的黑。
　　但问题在于这是个老少皆卖的商场，陆堂不爱潮牌，选的都是成人款，不是十八左右，而是三十而已，得亏是个衣架子，不然就……
　　他突然想起迟到那天，陆堂背的字母包，“你是不是有个亮黄色的背包，别人送的吧？”
　　陆堂感到奇怪但也没想太多，“嗯，外公送的。”
　　果然，陈明之扶额。
　　陈明之在挑选衣服时，陆堂也给了些他的“三原色”建议。等到试好衣服出来，他便不动声色地笑了，长长地嗯了一声。
　　作为从小就学画画的文艺少年来说，他表示不忍了，就算是国画，也不只有黑白的！
　　速速挑选了几件衣服买单后，陆堂表示约了人见面，陈明之不好意思多问，于是就孤零零拎着袋子回家。

　　到家时陈母惊呼，“明明，你现在喜欢穿黑色的衣服啊？”印象中，她记得儿子吐槽过黑衣服在夏天特别吸热。
　　“这不是陆堂的风格吗？小堂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他说约了人见面。”
　　“应该是他小学的篮球教练，算是启蒙老师，就住商场附近。”陆叔叔语气温柔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