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着陆》袁润润

27、第 27 章

　　王助点点头，叹了一口气，把桌上的笔记本放在他面前，点开了一个界面，“我们让IT部的同事查了下姑丈的内部软件聊天记录，想找下又没什么线索，发现了他和消失的那个财务对话有些异常，就让IT同事先关上这部分，拿来等您到的时候看看，决定怎么处理。”
　　“那个财务是什么情况？”到底有多不同寻常，陆堂拿起鼠标，从头开始查看。
　　……
　　——晚上别忘了见面噢，亲亲老公。
　　——亲亲老婆，给你准备了你最爱的玫瑰，还有儿子最爱的高达。
　　……
　　——记得下午帮我盖好章，爱你老婆。
　　——早就盖好啦，爱你baby。
　　……

　　记录只有几页，一下子就翻看完，虽然是内部开发的工作软件，但并没有找到两人这次采购的聊天，都是如上的一些琐碎聊天，亲昵的称呼和表情，放在任意一对爱侣身上都无异常，可对话的主角是有妇之夫和单亲妈妈，他们出轨在一起了吗？
　　“女方是个经验丰富的老财务，来公司干了六年多，带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大家评价性格还不错，他们平时在公司几乎没怎么接触的，唉，这种事……”
　　陆堂的脸腾地烧起来，不知道最开始看到这些IT同事是什么想法，他看完觉得有一些丢脸。
　　“谢谢，请别让大家和小姑知道……”他移开视线不看屏幕，突然想到了什么，“外公他知道这件事吗？”
　　“下午打电话给您的时候，程律师也在和老爷子汇报情况。”

　　陆堂走到外边走廊，端着温热的茶水喝了几口，侧靠在墙壁上，迟疑了很久还是拨出电话。
　　“外公。”
　　“小堂，你这孩子我一直很放心的。但是孙浩山找你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一声？现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走之前不是和你说过，有事情一定要问问王助理他们吗？”
　　“对不起外公，我……”
　　“你们是不是都联系不上人了，赶紧报警吧，把人找到再说。”
　　“外公，可不可以再等一会，如果报警就没有余地了，万一姑丈后悔想弥补……”
　　“糊涂！早就让这丫头离婚不肯离，孙浩山五年前早就出轨了，还和那个女人生了小孩，这些年一直欠外债，拆东墙补西墙的，你爸爸一直在给他机会，结果现在主意都打到你身上！这种人良心都没了还会后悔个屁，赶紧把他抓了，再晚点跑出境就更麻烦了。”
　　“可是外公，小姑和表弟他们会被人戳脊梁的……她想自己把钱补上。”
　　“小堂，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现在是分不清楚什么最重要吗？明婷不肯报警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孙浩山就是吃定她不敢！这件事你别管了，我会亲自和王助理说。”

　　李叔把人从家里送回公司，陆堂脑子混乱，一会是小姑的哭泣，一会是外公的大骂，一会是姑丈聊天的亲亲我我，一会是花花的白纸黑字。家里没有人，他口渴得不行，喝了满满一杯水，就上楼睡到天黑。
　　陈明之回到家逗过可乐，然后来到陆堂房间门前。里面没开灯很暗，大高个缩在小沙发上，眉头不展，呼吸沉重，像被陷在梦魇之中。
　　他拿了一张薄被过来，给陆堂盖上肚子，再把手脚拉开一些，让躺着的姿势不那么难受。把床头灯打开后，再轻声轻脚地把门掩上，然后下楼吃饭，
　　晚饭的时候听到了今天发生的事情，陈明之默默端碗刨饭，心里一直牵挂着楼上的某人。
　　陆堂睁开眼起身，他还处于半睡半醒之间，拿着被子呆呆地坐了片刻才回过神来，陈明之倒了杯水递给他。
　　“明明，我做错事了，犯下了大错。”
　　“今天到公司，才发现自己连文件都看不懂，我什么都不会，太差劲了。”
　　陈明之原本是揉他肩膀的，听完心情也跟着低落下来，他不知道具体发生的细节，只好站在旁边抱住陆堂，柔声安慰，“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别怪自己了。”
　　陆堂刚睡醒，不自觉就依靠着陈明之，心里难受地闭上眼。刚刚在梦里，想起了小姑临走前送给他们两个平安符，万分后悔没有早点给到陆父。

　　自那天之后，尽管外公已经说让自己不要再管姑丈的事情，但是王助理依旧兢兢业业地向他汇报警方的调查进展。依旧没有找到人，准确地说，姑丈、那个女人和他们的小孩子，三个人行踪都没有信息，毫无预兆又精心准备地人间蒸发一样。
　　小姑也不肯接自己的电话，陆堂愧疚地问表弟在学校过得还好吗，表弟回复自己的校园生活一切照旧，本来就快毕业了，手机暂时被没收了，等中考结束后可能会搬家，搬去哪儿小姑并没有说出来。
　　——只是妈妈一直呆在房间里，也不怎么出去玩，动不动会发脾气然后又哭，爸爸出差到现在还没回来。
　　过了不久，接到王助理消息，姑丈他们早在报警之前就出国了，陆堂并不感到意外，如果是接到被抓到的消息，他又该如何自处？听程律师说，小姑在变卖家产，锲而不舍地联系他，要商量方案来填上公司损失，弄得大律师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其实这些天发生的这一切，罪魁祸首是自己，他对不起父亲苦心经营的一切。

　　陆堂照旧每天放学后在学校打两个钟的篮球，然后回家写作业。周围的人面对即将步入高三的压力，也安分勤奋不少，他的日渐寡言藏在其中，并不明显。
　　倒是陈明之，总是用很担忧地眼神看着自己，占了房间的另一半桌子做功课，寸步不离。
　　高二期末考终于结束，被陈明之拉着上称，听他皱起眉陈述自己居然瘦了十五斤，而陆堂还有心情开玩笑，因为自己顿顿把他不要的蔬菜全部吃光了，都没怎么吃肉。
　　陈明之很气愤，扁扁嘴巴，说：“那我请你吃烤肉吧，将功补过。”
　　“明天就放暑假了，我想去公司多学点东西，下次吧我请你。”
　　“可是八月份不是要提前回学校补课了，你到时候还去公司吗？”
　　陆堂摸摸他的脑袋，玩上面的一撮小卷毛，“到时候再说吧。”

　　就这样，整个七月，陆堂以程律师实习助理名义，每天到公司上班学着做事，晚上如果有时间，就去小区的露天球场打打篮球，再直接回家，除了刚放假和王密他们约过一次，之后都以有事要办为理由推辞聚会。
　　陈明之和关跃提前联系老师补课，不是寒假那一个老教师，下午四五点结束，往往吃完晚饭陆堂还没到家，然后晚上去陆堂房间做功课，做完之后就躺小沙发上看书。好几次困得不行直接睡过去，陆堂会给他盖上被子，等洗完澡回来，发现人还没醒，就这样连被子带人抱回陈明之自己的房间。
　　裹着两层被子睡觉，陈明之总是半夜被热醒，口渴起来找水喝，有时候路过去卫生间，会发现陆堂房间的灯还没灭。

　　陆堂身上没有富二代的傲气，而且低调好相处，有一些琐碎杂事例如寄快递、拿外卖，有人请求帮忙也不会拒绝，办公室的人都对他印象不错。
　　程律师是见过大世面的但也是卑微的，小陆总暑假时间短也不可能真得派去一线工作，只好给他几本专业书翻看标记，参加公司的一些会议做记录，见他依然上心姑丈的事情，就将当时的文件全打印一份，给他查看，多多安排助理为他讲解，尽量不要打扰他。能学到几成，程律师自问也不清楚。
　　矛盾出现在八月初，学校联系到陈母，说陆堂并没有参加高三补课，很快外公也知道了。面对两人的询问，他表示自己想再多学习一些公司的事情，未来想在本地上大学，尽早接手陆氏。
　　陈母反应比较镇定，她劝自己再好好考虑一下。
　　外公的反应更强烈，简直就是无语，“小堂，就算你现在不走篮球职业的路子，想要学习做生意，也不迟在这一时半会啊，赶紧回去学校补课。还有本地有什么大学，考不上好大学就安排出国，别窝在H市搞什么半工半读。”
　　陆堂嘴上说知道了，第二天照常去公司上班。
　　外公收到消息后，非常生气，想到之前姑丈的事情，这一次改为讲道理，“小堂，外公知道上一次你小姑他们的事情，让你钻牛角尖了。但是你问问自己，你今天不去陆氏，他明天就要倒闭了吗？本来你每天呆在公司，就很打扰王助他们了，听爷爷的话，好好把高三读完，上个好点的大学，到时再安排公司的事情。”
　　陆堂这次没说话，只答了一句好，照去公司无误。

　　陈明之在小沙发上玩着iPad，今天没有看书，在等陆堂回家。
　　他名义上的这位哥哥，做什么都很认真，凭着这份执拗他的篮球打得最好，拼着这份执拗，他也一定要把公司的事情，完成到他自己的预期。
　　陈明之唾弃自己，不该不合时宜地想到一件事情，那就是陆堂忘了和自己的约定，尽量到一个城市上大学，于是自己也只好默契忘记。发生了那么多事情，陆堂不是铁人，陈明之很心疼他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事情，但也不希望他草率地做了自己后悔的事情。
　　“外公说，他周末会回来，电话一直劝不动你，想当面和你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