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柑苔绿》黎诗愿

28、第 28 章

　　灯很亮，贺铖南的脸很暗。

　　耳畔不断传来旁人交错的说话声，细微嘈杂，渐渐又听不清了。
　　他高大的身影倚靠在墙，身后就是大开的窗户和厚实的窗帘，角度刚好隐没了他的脸，他眉心微微撇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贺铖南到前台刷卡买单，而后调整好情绪，才又继续进了包间。

　　两个姑娘都已经吃饱喝足，正头挨着头挤在一起面带浅笑地说着话，贺铖南听见宛宛的笑声，很轻，猫爪一样在他心上无知无觉挠了挠。

　　他重新勾起了唇角：“回家了，宛宛，星晚。”

　　方彤的电话或多或少还是影响到了贺铖南，回家的路上，他从一上车就开始闭着眼休息，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刚开始贺星晚还窸窸窣窣地压低声音跟宛宛聊天，后来空气越来越安静，谁都清楚察觉到了那份漂浮着的低气压，所以连贺星晚也都慢慢不讲话了。

　　因为先送贺星晚回景园别墅，到公寓楼下时已经有些晚了，贺铖南沉默地慢步朝前走着，宛宛因为拖着行李箱也始终走得不快，咬着牙跟在他身后。

　　似乎听见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宛宛正疑心是幻觉，抬头就见贺铖南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来到她身边，身后接过了她手里的行李箱。

　　他仍旧没开口，只是刻意放慢一些速度，和宛宛保持并肩行走。

　　夜里下了点小雨，她听着四周滴滴答答的雨点不停拍打房檐，行李箱的轮子咕噜咕噜在地面上滑过，贺铖南平稳的呼吸就近在耳朵根旁边。

　　“二哥，刚刚是方彤姐姐给你打的电话吗？”宛宛终于遏制不住，把藏在心里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贺铖南说：“嗯。”

　　他从不会对她隐瞒方彤的事，可能让她知道的，除了方彤，其他的大概也就没有了。

　　宛宛心里揪着，有点细碎的疼：“二哥，我觉得，方彤姐姐好像很喜欢你呢。”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种情况下说这种话，好像很不应该也不应景，可那一刻脑子突然不受控制，等意识到之后已经说了出来。

　　但是这句话憋在宛宛心里也已经很久了，她也心知肚明总有一天会说出来的，或早或晚，都是要说的。

　　她一直觉得方彤是她想成为的那种人，学习优秀，能力出众，长相过人，即便是跟在贺铖南身后也看不出脸上有半分畏缩，那是骨子里带着的自信和底气。

　　可方彤再厉害，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她会暴露自己的情绪，和内心真实想法，她不喜欢宛宛，所以总是对宛宛阴阳怪气，可他喜欢二哥，所以她看着二哥的眼神总是带着欣悦和爱意。

　　“宛宛，你还小，你不懂什么是喜欢。”一小段宁静过后，她听见贺铖南这么说。

　　宛宛却心想，不是的二哥，也许我不懂喜欢，可我懂喜欢你，所以我知道喜欢你的人看着你会是什么样子，什么表情。

　　但她没有把这些说出口。

　　她生怕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也被二哥看透，那她彻底没有任何尊严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