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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明月。我的师父紫星是飞雪谷的上一任谷主，也是有史以来最神秘的一位谷主。在我十八岁那年，她不辞而别，留下了她最珍视的冷月剑和飞雪谷。而我，作为她唯一的弟子，不得不继承这个偌大而没有人气的飞雪谷。
为了生计，我拥有了两个互相矛盾的身份：杀手，亦或是医生。是的，我一直认为人无法避开矛盾，只是没有想到我的人生居然会矛盾至此。我是一个医者，不夸张地说，除了师父，我不认为我的医术会输给当世任何一个大夫，无论病人情况多么危急，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我就有能力把他治好，只要我有足够的理由；同时，我几乎也是当世第一杀手，只要我愿意，我能杀死任何一个人，同样，只要我有足够的理由。
十八岁生日那天，我继承了飞雪谷。十九岁那年，我立下谷规：一年，我杀五人，救五人；不杀救下之人；不救有罪之人。
虽然一人十万两白银的佣金高得吓死人，但是每年总有不计其数的人为了救人或者杀人在谷外的世界打破脑袋。只可惜，没有作为救人信物的玉令或者是杀人信物的铁令，他们甚至无法突破谷外的第一层机关。飞雪谷中还有现代谷主布下的石阵和毒阵，若是无人引导，硬闯基本上只能命丧黄泉。因此，我成功游离于江湖恩怨之外，成为一个无主的杀手，无主的医生，我的责任，不过是养活一谷的人。
空闲的时候，我喜欢坐在廊下，弹着母亲留下的风月琴。风月琴的琴身以绝世木材制成，琴弦的取材也是万中无一。听师父说，这把琴出自百年前的一位制琴名家之手，也是这位享誉当世的大师倾尽一生心血的封笔之作。多我来说，弹琴可以救人，可以杀人，不过我更喜欢在风月美妙异常的音色中寻求宁静。据说不用内力我的琴音也可以传遍谷内，时常会有人在谷中听到痴迷。只不过在琴声中，我的思绪常常会游离到九重天外，不受任何约束。曾有一个在谷中治病的奏琴名家听了之后告诉我，我的琴声虽然美妙，却不足以动人，因为琴声中缺少感情。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明月本为无情之人，琴声何来感情？”
是的，我很少对人有情，在师父不辞而别后，我更加告别了仅有的一丝依赖。母亲去世的时候我还只是一个婴儿，十八年来我最亲近的人便是我的师父。可是师父对我永远都是若即若离的，既不会亲密无间，也不至于把我一个人丢在谷中多日不出现，让我无端担心。有时，师父会将我锁进藏书阁一个月或者更久，因为她太明白只有在藏书阁中我才不会孤单。江湖传闻飞雪谷的藏书阁规模堪比少林藏经阁，少年我只知道阁中有太多的剑谱、曲谱和医书让我研究。在我只有桌子高的时候，我就喜欢一个人跑进藏书阁，抬起头看着那一层层高得仿佛望不见顶的书架，暗暗发誓终有一天要阅尽阁中众书。每一次被师父送进藏书阁，我总是如一头饥渴的小兽一样一头扎进众多书籍中，不理外界各事。但是我知道师父一直在看着我，因为在我饥肠辘辘的时候，总有可口的饭菜等着我。每次我离开藏书阁，她总是要看我舞一套剑，听我弹一首古曲，最后，她也会让我接手一位她新近接入谷中的病人。当然，每次我都会相当努力，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在她的脸上看到满意的笑容。然而，这样的笑容总是一闪而过，我每次只能在她的眼角寻到一丝丝笑容存在过的痕迹。每次她只是凝视我半晌，然后一声不响地离去，从来不曾给我半句赞许之言。我觉得，在她的身上，凝结的是一种我永远看不透的惆怅，虽然那么淡那么淡，却无法忽视。
老实说，紫星师父的脾气并不是很好。尽管她对我如亲人一般，我也极少能在她的脸上看到笑容。很多时候，我甚至会找不到她的踪迹，虽然我们同在这个不大的飞雪谷中。很多时候，我会一个人坐在娘亲的墓前，看着飞雪谷中不同于俗世的绝美山水，遥想百年前在此创立飞雪教的剑神秦飞一剑平天下的帅气，想象教主夫人李紫凝前辈终生未在外人面前摘下的面纱后那张温婉可人的脸，二代教主秦雪一人独使“刀剑合璧”这一绝世神功的飒爽英姿，还有那富有传奇色彩的扬羽扬雪兄妹……有时，也会勾勒娘亲的容颜。当然，想的最多的还是紫星师父由衷而笑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
自小，师父似乎就不是很愿意管我，偌大的飞雪谷中不过就我和她两个人，偶尔还会有上门求医的病人。我总是喜欢在谷中到处乱跑，跑累了，躺在软软的草地上，看着湛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彩，感受徐徐的暖风，仿佛娘亲温柔的手，温柔的吻……一觉睡醒，饿了，便用谷中的野果充饥。我常常这样在山谷中练功，跑遍山谷的每一个角落的成果就是练就了一身据师父说在江湖上堪称顶尖的轻功。只是，不苟言笑的紫星师父在我眼中总是更像一个超凡入世的仙人，她总是有能力突破我无法达到的极限。不管我多么努力把轻功发挥到极致，多么尽力去治愈经我手的病人，多么努力练剑，师父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超过我，或是在我拼命奔跑的时候轻松超越，或是在我为了病人冥思苦想的时候点破迷惑我的误区，或是在我舞剑的时候挥手制住我的剑……随着我的一天天长大，武功、琴技和医术在我的努力中不断增长，可我总是不能在师父的脸上看到一点点笑容，相反地，她脸上的忧虑越来越重，越来越明显。从小到大，我都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不过，到我十七岁那一年，一切谜题都解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