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暖冬之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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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蕊的枝叶刚从雪中绽放，四周还是冬天的萧条，街道的冰水如镜片灼着光，行人慢悠悠地走过，路中央的车辆大灯泡一闪一闪，不时一道鸣笛惊扰了枝头才扑朔过来的麻雀，而寒冷的气息与暖意撞了正着，鼻子酸的，手心热的。
一步一个脚印，零星的雾气缕缕漂浮。我手里握着一块大大的烤红薯，香喷喷的热乎乎的，咬一口让红薯肉融化在嘴里，连心都甜了。
手机那端传来阳辉暖洋洋的声音，刚睡醒般蓬松的声线一线穿过我耳膜，我站在原地傻笑地听那头轻轻的呼吸。
“球球啊……”
我眯着笑弯的眼睛：“嗯？睡醒了？”
“唔，被你给吵了，怎么，出来了？”那头慵懒的呵了一声，声音清朗了许多。
我连连点头：“我再不上就成了留级生了，总归是回来了。”
“嗯，”听见他稀索地动作，他关切道：“虽然是出院了，自己也要小心点。”
“放心，死不了。”我拍了胸脯。
他宠溺地笑，似乎不受我这话的影响，只是说：“别胡说了，小傻瓜。”
“呵呵……”听到他这般叫我，我心里头甜丝丝的，一个劲地傻笑。
“乖球球，下课了我去接你回来？”
唉，他那么忙，不能那么麻烦，“不用了，眼镜男会……”手机那头忽然小声响了一下，没了声响。我疑惑：“喂？阳辉哥哥？”
寂静了一会，仿佛是一片声音中的黑暗里传出一个女声，我心蓦的抽动了一下。
“阳辉，衣服烫好了。”细腻的、亲切的、暧昧的。无法形容。
那个声音我怎么都不会忘记，是她。
手机大概是被阳辉用手盖住了，他是为了不让我听见她的声音，可惜一字不漏地我全听见了呢。我静静站着，等到他再次接听的时候，我顿了手，合上手机。
融雪溅起一丝水渍染上了我毛绒黑靴子，浅浅的一道阳光扫过白影，我抹抹嘴巴微微苦笑，吞下满口红薯香味。
手心里握着的手机再次震动，显示屏里是熟悉的号码，我眯眯眼，把它关机了。
这才想起了什么，转身往前几步，冲着下方龟爬的人影儿，插肋、把眼瞪大，大吼：“眼镜男，你给我快点！”
我聊了那么久，他居然还没走上来！
“慢死了慢死了！”绒毛小白帽盖在我头上，发丝贴在我脸颊两边，半指手套上的红薯已经被啃了一半，我又大大地咬了一口，等着某人上来。
心情糟透了，我从鼻子里哼出气，脚尖子在雪地上磨着圈子，自言自语：“那女人真让我晦气，好心情都给她给破坏了。”
正说着，一个少年的脑袋从下坡慢慢地挪上来，我抬头，看见了他。
折光的镜片在此番光影中我看不清他的眼神，只是他单薄的身上，正缠着两个大大的背包、手里提着一个大包行李，手腕上还提着慢慢的袋子，他额头的发因为汗水而有些黏糊，步伐也因为手上身上的重量而变得缓慢。
看他那副样子我不以为然，啃完最后一块红薯，我把手头上的红薯皮随手一扔，用衣袖擦擦嘴巴，很趣味地看着他艰辛地从下坡走上来。
他就要走到我面前时，我不满地冲他嚷嚷着：“你是个男生怎么提这么点东西就那么慢呐，雯雯还在等我呢！”
莫夜清微微低首，镜片下的折光消失，透出他一双独有深意的漆黑双眸，纤长的睫毛微微翘起。
他盯着我，一脸窘迫地呼着气，脸颊微红：“抱、抱歉……”
我眯眯眼，伸出手，轻佻地扫了扫他的肩膀，就见他不免地抖了抖身子，手上的行李差点滑出来，我呵呵了一声，耸耸肩，冷冷道“你给我小心点，我贵重东西就在这里头，磨破了一点，我要了你的命！”说完，我吸吸鼻子，继续往前。
他深邃的眼睛微敛，脸颊边的红晕在冬天雪白的衬托下显得很羞赧，却意外地很可爱。我背对着他暗笑。
“小姐，再转个弯就是学校了，你是要先回宿舍呢，还是我先叫苏先生来接你？”身后，莫夜清诚恳地跟我说道，脚步啪嗒啪嗒地小跑上来。
“我……”我欲言又止，迈出脚步，心里落空了一点，望了眼口袋里的手机，猛地摇摇头，“当然是回宿舍了！”
“噢……明白了。”
“傻子！快点！”
“是！”
学校。
现在还是早间休息的时候，早间的门禁还没解除，远远地看见了久违的女生宿舍，.之前的灰暗忽然地就不见了，这怀念的建筑，怀念的色调，还有怀念的门口阿妈，我都要热泪盈眶了。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了呢。
我一甩围在脖子上的围巾，扔在了莫夜清的怀里，HEPPY地跑了过去。
“阿妈阿妈！想死你了！”驼背的老婆婆就这么被我从后面抱住，我一个劲地蹭着她的背，没心没肺地叫喊着。
阿妈转不过身来，却也很高兴，只得用干涩的嗓子跟我无奈道：“好秋儿，我这老骨头可经不起你这般折腾哟！”
我就当没听见，依旧抱紧她的背：“阿妈，你知道嘛，医院守我房间的老护士好凶的，可我还是想你，想你给我送来的饭，可是她老是凶我，我就好想你…真的真的……”我不知怎么开始语无伦次，大概是兴奋过头了，神经质了。
“啊哟！”阿妈叫了一声，依旧保持温和的声音，“好秋儿，阿妈也想你，想着你说咋那么久都不回来呢……你先放开……”
“我……”听见阿妈的感慨，我正想再感动一把，抱着她的腰蹭着点头，正欲说下去，还没出口，手腕儿被一道力气扯开，我的手被迫松开阿妈的腰部，被莫夜清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
“哇，你干什么？！放开我啦！”我抓着那只扯着我手腕的手，用力地掰开。
莫夜清低着头，恭敬地看着我，眼神有些惶恐地望着，嘴上对阿妈说：“不好意思，我家小姐她太闹了！”
我撇撇嘴，用眼睛斜瞪着他，小腿不停地甩：“喂你这该死的东西，快把我放下来！……”
“小姐，别闹了，这样多让人笑话！”莫夜清忧心地望了我一眼。
“本小姐怎样不关你的事！放我下来啊啊啊！”
“我帮你把包拿去宿舍。”莫夜清像是没听见我的话，依然拎着我，真不知道他拿的是我的包还是我了。
“没、没事……”阿妈有些惊讶地看着我们俩，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话，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莫夜清变成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朝阿妈歉意地鞠了个躬，快步地跨进宿舍的大门……
走道里顿时传出我的嚎叫……
“哇！造反了、造反了！放我下来啊啊啊！”我一边大喊一边甩腿，前头的莫夜清皱着眉头。
“小姐，小声点，别吵扰了别人……”
“我不要不要，你造反了！我要告你告你！！”
我浑然不知，身后阿妈竭力的叫喊被我的大嗓门给淹没了……
“啊呀！那可是女生宿舍，男生勿近啊……”
穿过一道最底层的走廊，他苦恼着脸，终于把我放下，我一骨碌跳下来，整理着衣服和絮乱成一团的头发，怒瞪着他，怒火欲发。
楼梯的窗在我身后被风吹撇了一点，玻璃里映出如同莫夜清镜片般的光芒，同样的，莫夜清的眼睛歪倒在鼻梁上，他那双漆黑的眼睛低垂得我根本看不清瞳孔。
我怒眼相看，插着肋，一副人欠了我八百两的恶主子模样。
空气沉淀着抑郁爆发的恐怖因子……
“你……”我正欲破口大骂，手机忽然响了，吵闹的铃声是一首摇滚，震得整个走廊都回荡着那阵激昂嘶哑的声音。
我下意识摸了口袋，才想起来我的手机已经关机，忙把眼神挪到莫夜清身上，吹胡子瞪眼了一会，见他根本没有接听的动作，我忽然觉得这股吵闹会引来其他人的侧目，忙恶狠狠道：“你丫的还不快接！”
莫夜清愣了愣，惊愕地望了我一眼，闪烁着眼睛，把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摸着口袋把手机摸出来，当着我的面听了电话。
铃声戛然而止，对方手机的声音小得厉害，在我耳中不过是嗡嗡作响，只听见他小声许诺了一些类似“嗯”“好”“知道了”的话，其余的什么也听不见，迟了很久，他也没有要挂电话的动作，我顿时不耐烦了，瞪着他，大声道：“把行李给我搬了，边听边搬，快点！”
莫夜清显然是听见了我的话，点点头，用脑袋把手机压在肩膀上，双手拎起行李箱，朝上走了过来。
我怒气未消，哼地一声，头也不回地飞快上楼。
身后。
“阿清……”
“放心，她不会发现的。”
冬风徐徐吹响窗外的枯树，如同沉寂的哭声在空气里作响，莫夜清的目光，被打进来的寒光覆盖，看不清瞳仁。
嘴畔微抿出一条弧度，他的红唇艳红如血，耳边传来上方的呼喊，他笑了笑，走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暖冬之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