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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残酷的末日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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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注意到咬到夏星的那只螂虫爬了二十米后在墙角立即死掉了。
夏星昏迷了很多天,在这些日子里,杨望一直守在她身边,给她偶尔喂一点点水,早晚为她擦去脸上的灰尘,和她说最近发生的事。
时间滴答往前走,在一分一秒间飞速流逝。十二天过去了,夏星还是没有醒。
唐主任也会每天过来查看夏星的情况,这日,唐主任用医疗仪器测完她的身体状况后,心中稍宽慰。
“唐主任,怎么样?”
“不用太担心,夏星会醒过来的,被螂虫咬了一下,不至于马上就没命,等她醒过来了我们再观察下她的身体状况。”
杨望满脸愁绪,声音略显低沉,“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我等急了。”
“再耐心等等,我还要去看看其他的感染者。”唐主任收拾好医疗设备,拍了拍杨望的肩膀,走了。
“夏星,你知道我在等你吗?最近有越来越多的人遭遇了螂虫的袭击,感染程度一再加深,大家面上不说,但我看得出来,他们内心的恐惧在与日俱增,我真的希望你早点醒过来,和我说说话……”
从太阳缓缓升起等到星光点缀夜空,杨望的眼睛几乎片刻不离夏星,期间杨慕、沈行云、叶子、陆晓光等人都来看望过,叶子带了三菜一汤一碗米饭放在桌上,杨望没动过一口。
被攥在杨望手中的手指头轻轻动了两下,他一激灵立即叫出声,“夏星!你醒了吗?”
长时间的昏迷让夏星的意识依旧徘徊在模糊的边缘,她努力睁开眼,看清周围的环境和眼前的人。
光亮进入眼睛,视线开始聚焦,杨望那张焦急又带点欣喜的脸映入她的脑中。
轻咳了几声,嗓子还是有点干哑,“扶我坐起来。”
照她说的做了,杨望把她柔弱的身体靠在自己的怀里,右手揽着她的上半身。
“我好害怕你醒不过来了,都是我的错,不该同意带你出去探险的,我没保护好你。”
“哪有,没有你我现在哪能躺在这里舒舒服服地睡觉呢?螂虫咬了我,要不了我的命,我命大着呢,别担心。”
“怎么会不担心?你昏迷了多少天你知道吗?每一天我都过得非常煎熬。”
夏星抬手抱住他的腰,拍了拍他的背,“好啦,现在我已经没事了,我好饿啊,能不能给我喂点饭?我也想喝点热水。”
吃完饭感觉身体的能量恢复过来了,昏迷期间,夏星能感受到身体内的变化,与过渡发育期间产生的变化明显不一样,这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元素重构,体内激发出来了一种新的东西,它携带着过强的力量,以至于夏星需要努力控制身体的发育。
她有一个猜想,但不确定,需要找机会去验证一下,“杨望,我……”
“怎么了?”
“没事,我以后再和你说吧。”
“好,想说的时候再说,现在别想了,你需要好好休息。”杨望双手握着夏星的手,放在唇边感受她皮肤的温度。
春季是苏醒的季节,万物将在冬季储蓄的生机一一释放出来,沙漠也难得地装点上绿意。
与这盎然春意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噩耗一天一天接连传来,无论是亲近派还是独居派,都面临着巨大的危机,这一次,螂虫的袭击强度前所未有,以前是偶尔看见一两只,现在却变成了螂虫群体高频次出现在视野中。
医学部的每一个人都精疲力尽,忙着给他人看病,还要给自己看病,他们的身体都快累垮了,为了亲近派的整体发展,只能强撑着。
现有环境的变化让两派的气氛都变得很紧张,独居派加强了防护措施,野外服的制作衣料换成了透气性更低的材质,缩短了探险队人员的规定探险时间,各帐篷之间的直线距离拉远,安排巡查员管理每个人的行动范围。
这个春天给人的心理感觉是死气沉沉,仿佛随时都会遭遇不幸,谁会想到,春天吹响的反而是死亡的号角。
夜色浓郁,风穿过灌木丛、拂过沙粒的脸,在人耳边呼呼作响。
夏星躺在杨望的怀里,被子把两人的温度锁于其中,寒意侵袭时如猛兽从四方夹击,一床薄被显得毫无抵抗力,杨望将夏星搂的紧紧的,生怕她病上加病。
“别大声说,现在时间很晚了,大家都睡了,明天再通知大家吧。”
“是啊,先别说出去,哎,这可怎么办啊?现在这情况……”
“后面这日子难过了……”
帐篷外传来人群说话的声音,听不真切,混杂着急急的脚步声,渐渐变小。
杨望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周围有什么变动都会立即关注,虽然飘进耳朵的话只有几句,可是他也猜到外面的人谈论的肯定不是好消息。
“他们在说什么?”夏星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一点点,看着杨望的脸。
“我也没听清,明天问问吧。快睡。”
“嗯,最近这几天我觉得很慌,大家都看起来很疲惫,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是挂着笑脸的,我很想努力给他们一个微笑,竟然发现自己也笑不出来。”
“困境会过去的,我们不会轻易死掉的。”
不管心理安慰对于现实实际情况有没有作用,对于人的精神世界总归有点帮助,人活着不能没有期待和希望。
第二天醒来后,杨望刚好在路上撞见张洛,“张庭长?”
张洛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乌云之下,不见一丝晴光,“待会要开会,先去吃早餐吧。”说完便径直往前走了,似乎是要忙很重要的急事。
来吃早餐的人并不多,往日热热闹闹簇拥在一起互相夹菜的场景不复出现,稀稀拉拉来了几个人,在长桌前吃了几口面,盛上另一碗面捧着碗走了。
大会持续了两小时,果然不是什么好消息,紧急状态为一级的感染事件来临了,重度感染人数比想象中的多。
连日连夜的操劳已使张洛白了几根头发,作为主事人,张洛努力鼓励大家继续坚持下去,他相信愿望的力量,他希望给每个人带去信心。
“我不知道末日有没有来临,哪怕明天是末日,我们依旧要活好今天,哪怕今天是末日,我们依旧要活好这最后一秒。”
张洛说完这句话,有些人的眼角已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顺着脸颊画出一道河流。
人的身体其实与其他物件无异,如果使用久了便会坏,如果被外力破坏了便报废,怎么修都不可能修好,总有坏掉的那天,坏了,便是无了。
螂虫病毒对身体机能的破坏程度是日日渐增的,前半月大家谈论的词是感染程度,转瞬之间,现在大家谈论的词变成了死亡人数,亲近派五区幸存人数已从600多人减至100人左右。
死亡是有气息的,它像风,看不见却能感觉到。
帐篷前面,两人抬着担架缓步前行,担架上盖着白布,白布下躺着的是刚死的人。
这样的景象仿佛连续播放的画面,一抬眼就能看见,不间断地进行着。
最近沙漠白日的气温在慢慢升高,风刮蹭皮肤的力度虽未减弱,但携带的温度使它显得温柔了。
杨望开车和夏星来到了那间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洞穴下的房子,是夏星突然说要过来的,杨望以为她想念这里了,不问原因拉上她直接上车过来了。
房子里的物件没有动过位置,看来仍然只有他们知道这里的存在。
“如果你想在这住几天,我陪你。”杨望看着正在书柜前翻找书籍的夏星。
闻言,她转过身来,定定地望着杨望,犹豫了几秒,走到餐桌前,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放在桌上。
看到玻璃瓶的一瞬,杨望的瞳孔变大,眼神中满是不解,玻璃瓶里装的是一只螂虫,它正在玻璃壁面慢慢爬动着。
“你在哪抓的?把它带上身上,你疯了?快扔了它。”他激动地说着,非常害怕螂虫会伤害夏星。
“现在它伤害不了我了,我对它来说才是危险的。”
“什么意思?”杨望皱眉问道。
“你走近一点,我演示给你看。”
他听话地靠近餐桌,只见夏星拿起玻璃瓶,把瓶塞打开,让螂虫从里面爬出来,伸出右手食指放在螂虫前面。
这一幕简直吓到了杨望,他下意识想去抓夏星的手,夏星伸出左手拦住了他,“没事的,相信我,你看。”
螂虫咬了夏星的手指头,尝到了一丝血的腥甜味,它似乎很满足,可才过一秒,它明显不动了,再没有爬动半毫米。
看着杨望疑惑的神情,夏星解释道:“它已经死了。”
“你是指它的天敌是你?”
“没错,我具备能让它们从这个世界消失的能力,我和你说过,我不是人。”
“今天来这里,你是想向我证明你确实不属于人类?”
夏星走上前抱住杨望,“也想告诉你,让我来做出这个牺牲吧,只有这样,大家才能活下去。”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轻轻推开她,紧紧抓住她两侧的臂膀。“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觉得你很特别,说不出来的特别,但想不到……”
“有些话你当玩笑听了,没想到是真的对吧?”夏星笑了起来,笑他看起来那么聪明,偶尔也会显得呆傻。
“杨望,你同意好不好?你也希望大家能活下去对不对?”她哄道。
“我……”
杨望太痛苦了,他从未面临如此艰难的抉择,如果解决办法在他自己身上,他会毫不犹豫地献身,没有丝毫悔恨。
可是现在要去牺牲的人不是自己是夏星,这在折磨他。
那天晚上,杨望一直没有回复她,夏星知道这件事对他来说很残忍,没有着急要他答应。
她收拾了下房子,把床铺好,拉着他在这间房子过夜,不回五区了。
这一夜,换做夏星把杨望抱得很紧,这样的拥抱以后不会再有,她格外地珍惜。
当洞穴里撒进微微晨光,两人就醒了,他们都没有睡好,睡着了又醒来,醒来后再努力睡去,再次睡着后又醒来。
“杨望?”
“嗯?”
“我叫叫你。”
他从胸腔里深深呼出一口气,心疼极了。
“你听到张庭长报的死亡人数了吗?再不想办法所有人都会死掉,我是那唯一的解决办法,我知道你也特别想救大家。”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杨望的心脏骤然疼了起来。
“这世上有很多事都说不准,就像我也猜不到后面会遇到你一样。”
“我既想你死,又不想你死……但我更不想你死……”他突然止不住地抽泣了起来,带着自责的恨与对她深入骨髓的爱。
“我知道……可是这是我必须帮你做的事,让我死吧,好吗?”夏星的声音无比温柔,用最残忍的话说着最深情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