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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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消毒水的味道所充斥的空气里，隐约还能闻到鲜血的味道。
泷泽雪绘架着他胳膊的时候只觉得是扛一座山在走，朝日奈雅臣毕竟是一位身强体壮的成年男性，把他搬到走廊长椅上的时候泷泽雪绘累的都要断气了。
一个站着喘，一个坐着晕。
女性活动了几下被压麻的肩膀，一只手抵在他肩上让他不至于向前跌倒，蹲下身子凑近看他的情况。
朝日奈雅臣仍旧闭着眼睛，但睫毛却在微弱且持续性的颤动。
那还需要叫医生吗？看样子他快要醒了。
“叮——”
短信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冥想。
泷泽雪绘又向前靠了几步让雅臣坐稳了，单手从口袋里捞出手机，略显吃力的操作着。
From：彩虹无赖，
你和谁在一起？
nice！救兵这不就来了。
泷泽雪绘眼睛顿时一亮，纤细的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
【晕血要怎么办？需要叫医生吗？还是吃什么药？】
发送过去后，她又弯腰瞅了眼依旧没什么声响的朝日奈雅臣，手机还没来得及息屏，对方的回信就火速到达了。
From：彩虹无赖
让他休息就好。
……对这位百分百信任的泷泽雪绘立刻松了口气，一边观察着长子的动向一边准备和她远在大洋彼岸的网友瞎扯。
【你怎么知道我是和男人在一起？】
她可没忽略那家伙用的是[他]。
但是问了这句话以后，对方便没了声息。
这又是什么意思？突然像水鬼一样冒出来露个脸，说上两个字就再次人间蒸发。
啊……果然又是到哪位男朋友家借住去了么。
作为多年的好友，泷泽雪绘本着对他身体健康的人道主义关怀，想嘱咐他贪玩之外也一定不要忘了做好防护。可她还没点开输入框就感觉到朝日奈雅臣有了动静，她立刻把手机塞回口袋，耐心等候着睡美人睁开眼睛。
朝日奈雅臣飘飞的灵魂再次回到身体的时候，他的脑袋还是昏沉的，身子颤得厉害，习惯性的抬起手想去擦额上密布的冷汗。
“别动。”
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泷泽雪绘眼皮重重一跳，立刻轻声责备了一句，紧紧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不安分的动作，另一手则及时盖在了他的眼睛上。
“暂时就先闭着眼睛吧，雅臣哥。”
男人纤长的睫毛颤抖着扫过她的掌心，痒痒的。
女性漆黑的眸扫他一眼，拉起他的胳膊，将袖子细致的挽到小臂的位置让它不至于沾上满手的血污，轻声问道，“现在能站起来吗？如果可以的话就闭好眼睛，我带你去洗手。”
“麻，麻烦你了。”
朝日奈雅臣感觉有些窘迫，可站起身的时候发软的双腿又无法支撑起身体，摇晃了两下，再次被一只温暖的手臂架住了。
手臂从男人的腋下穿过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死死扣着他的腕拉高。泷泽雪绘感觉到对方全身的重量又都压在了肩膀上，雅臣默默的低下头，只能勾起一个不成样的笑容，断断续续地说道：“糟糕啊雪绘……又让你看到丢人的一面了。”
“没事。”她不以为意，任男人靠在自己身上摇摇晃晃地往洗手间走。
不过幸运的是朝日奈雅臣那身笔挺的衣服上没有沾到血，泷泽雪绘打开水龙头，拉过他满是血污的双手伸到水流底下，冰凉的温度忍不住让她摩挲两下，这才知道这个男人竟抖得这么厉害。
“还晕吗？”她问。
“好多了……”
雪绘点头，挤了些洗手液在掌心里，等搓起绵密的泡沫时才轻轻覆上他的手背。
女性柔软的指尖仔细揉洗着他的关节，卡进指缝，像是被某种毛茸茸的动物用舌头舔舐过的错觉，更多的却是从神经末梢逐渐传来的诡异悸动。
朝日奈雅臣能感觉到皮肤被她戴着的金属腕表不经意间划过，触感坚硬而冰冷。铁锈的腥甜蒸腾起来，又瞬间被水流冲刷的一干二净。但他什么都没有闻到，鼻尖只有从女性身上散发出来的细微的、独一无二的香味。
是什么花呢？
他这样思索着，下意识垂下头，用鼻尖轻轻蹭过了她的后颈。
那只是依靠着本能的动作，朝日奈雅臣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直到女性单薄的脊背向前难耐的躲了一下，他才猛然惊醒自己正在做什么。
从镜子里看，朝日奈雅臣一直沉默地低垂着头，泷泽雪绘以为他只是怕了，可灼热的呼吸还偏偏还钻进她脖子里，毛骨悚然的感觉让雪绘不由的冒起一小片鸡皮疙瘩，飞快的把两人手上的泡沫洗干净，抽了张纸巾塞到了他的手里。
“好了，要消消毒……呃？”
泷泽雪绘把自己手上的水珠擦干，又从免费医疗箱里取出瓶酒精喷雾来，可一转头，却发现男人像鸵鸟一样埋着头，脸简直红的要爆开了。
“难道还晕吗？雅臣哥。”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他手里的纸团捡出去丢掉，拿喷雾在他掌心前前后后喷了几下。
“我没事，快走吧。”身材颀长的男人明显僵了僵，他慌忙把袖子拉下去，像逃难一样往电梯的方向赶。
泷泽雪绘挑了挑眉毛，转着车钥匙跟上去。她觉得朝日奈雅臣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刺激，连坐上车了一路上也显得魂不守舍。
车窗降下一点，男人望着外面飞驰而过的建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困窘地问了一句。
“雪绘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无所谓啊。”泷泽雪绘握紧了方向盘，微微侧头，“又没有人规定医生就必须要百毒不侵，有害怕的东西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可是医生晕血这件事，本来就很丢人吧。”雅臣的唇角顿时抿得更紧了，自嘲的浅笑着，“像弟弟们那样勇敢又可靠，我好像办不到啊。”
泷泽雪绘顿了顿，觉得自己操心的事情有些多了，她看了眼后视镜，不慌不忙的把车变到左边的车道上：“雅臣哥要是不说，我还以为你是怕女人呢，原来不是啊。”
这种时候还能听到不太正经的玩笑，朝日奈雅臣的眼睛不禁张大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他才有些窘迫地说了一句：“你就别笑我了。”可看到对方仍旧笑意盈盈的双眼，只能伸手轻轻扶正她的脸，无奈地提醒道：“好好开车。”
……
幽静的包厢里，美和和麟太郎早来了一些，耐心等着那两位姗姗来迟的子女。
“对了美和，我们婚礼还差什么？”麟太郎问。
“什么都不差了，家里还有公司的人都在准备，不过我觉得或许有些惊喜还瞒着我们。”女人托着下巴，望向麟太郎的眼神满满都是甜蜜，“我们去什么地方拍婚纱照？”
“我特地挑选了南美和非洲的几个国家，那里的风土人情都特别契合你的气质，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
“……”美和还想问什么，餐厅的门开了。
厚重的大门推开，里面的冷气混合着玫瑰香迎面扑来，朝日奈雅臣向四处望了一下，看到他们坐在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前，才俯身与身边的女性低语了几句，抬脚朝这边走来。
“阿拉阿拉，雪绘和雅臣你们快点过来吧。”
“抱歉美和阿姨，路上堵车所以迟到了一会儿。”泷泽雪绘嘴角勾着歉意的笑，拉开椅子坐下来。
“不碍事，我们也是刚到。”美和莞尔一笑，随即将菜单递到了两人面前：“你们点菜吧，我跟麟太郎都点过了，剩下的你们来。”
雅臣将椅子挪到离她近一点的位置，把菜单在面前展开。“雪绘想点吃什么？”
“我都可以。”
“那来一份樱桃慕斯怎么样，我记得你很喜欢吃甜食。”
“呃，算了吧……”
光看图片，红艳艳的颜色也不由得让她想起那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泷泽雪绘一时间没了食欲，只得点点另一侧，询问他的意见，“换成这个怎么样？”
“哦吼。”在桌子另一端转着红酒杯的美和看不下去了，视线在两人身上飘忽的左右移动着，看看自家儿子的灰色风衣，再看看年轻女性身上穿着的同色系长裙，忍不住调侃道，“你们两个……不会在交往吧？”
“咳——”朝日奈雅臣立刻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狼狈地扯过纸巾擦着，斯文的俊脸迅速爆红：“妈妈，你在乱说什么。”
朝日奈美和恍然大悟，接着笑起来“诶？难道我猜错了吗，原来你们的关系还没好到那一步啊，谁让我好不容易请我的孩子们吃顿饭，就给我看这样美妙的风景呢？”
“雪绘是妹妹。”
“哎呀，我当然知道是妹妹，我又没说你们是男女朋友关系。雅臣你也太不经逗了，刚说两句就脸红。”
“妈!”
因为有美和在，泷泽雪绘就算平日有牙尖嘴利，也还是被她三言两语挑红了脸，好半天都不知该反驳什么。倒是朝日奈美和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尴尬，拿红酒杯和她轻轻碰了下，还不怀好意的眨眨右眼：“没事，他就是脸皮薄，都已经是奔四的人了却连个女朋友都没有，那是他没本事……”
一阵阵哄笑声中，两个做子女的只能一个赛一个的尴尬。好在上菜的途中朝日奈美和安静了片刻，泷泽雪绘立即抓住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问道，“不过美和阿姨，你们婚礼前的时间安排一定很紧吧，怎么还有时间特地叫我们出来？”
“你瞧瞧，我都差点把正事忘了。”美和后知后觉的瞪大眼睛，等她说完才挽着麟太郎的胳膊，笑眯眯地说道：“因为我们的婚礼上好像还缺一些东西。”
“缺东西？”泷泽雪绘茫然地和雅臣对视一眼，想不出来家里连飞机都有的朝日奈美和能缺出什么来，“难不成是婚礼的场地有什么问题吗？还是有礼物之类的没办法及时回来，有什么忙是我可以帮的？”
泷泽雪绘一头雾水的模样，很快就在朝日奈美和靠在麟太郎肩头弯着眼睛盯着他们打量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难不成……”
“Bingo~就是你想的那样！”女人灿烂一笑，立刻从包里取出系着红色丝带的文件，一人一份放到他们的面前：“毕竟伴娘伴郎一定需要是未婚男女，那我们家优秀的长子长女肯定是最佳人选啦。婚礼流程都在这里，需要雪绘和雅臣稍微花点时间跟进一下。至于礼服的话不用担心，我已经请人设计好了，过几天就找人带给你们。”
这简直就是天降大任。
泷泽雪绘从来都没有接到过这种棘手的工作，虽说心里没底，但毕竟是自己爸爸再婚也不好推脱什么，只能和朝日奈雅臣一样硬着头皮接下，继续问，“那你们过几天是不是还有别的安排？”
麟太郎点点头：“吃完饭之后我们就要去拍婚纱照。”
“这么急？爸你不是才刚回来吗？”
“我只是怕美和等不及，”男人笑着，伸手轻轻揽过她的肩膀，“谁让我回来的时候距离婚期太近了，除了仓促适应流程，没有别的办法……”
朝日奈美和不置可否，一向雷厉风行的女人此时却像乖顺的猫儿一样靠在他的怀里，手悄悄探下去，掐住他腰间的肉。
感觉到她不满的报复，麟太郎吃了痛，低垂的眼神却变得更加更加温柔了，“当然，我也很着急，毕竟要去取景的国家很多，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我们还想进行一场婚前旅行，全当是去度蜜月了。”
泷泽雪绘能听出来，这些都是发自肺腑的实话。
毕竟麟太郎眼中快要溢出来的浓情蜜意，她在二十四年的岁月里从未见过。
手指难耐的拧了拧，女性垂下眼，轻声答道，“那很好啊。”
美和爽朗的笑了，抄起红酒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大手一挥就指示雅臣到外面再开一瓶。
“还是我去吧。”泷泽雪绘准备起来，却被美和一把拉住揪回座位上，埋怨地说着“绅士怎么能让女孩子跑腿”之类的话。
后来等朝日奈雅臣一走，美和一路追随着他远去的视线才慢慢收回，捂嘴轻笑了两声：“怎么样，雪绘，在日升公寓住的还习惯吗？”
“大家都很善良，没什么不习惯的。”
放在桌前的手指绞紧了一下，泷泽雪绘抬起头，知道她故意把朝日奈雅臣支走一定还有下文。
果然，美和抬起那双保养的非常细嫩的手，轻轻搭在了她的手背上，握住，“其实我一直想和你聊聊的，虽然我和你爸爸都商量好了，但还是觉得征求一下你本人的意见比较妥当。”
女人斟酌着字句，说得很轻，却字字重如铁地落在她的身上，“雪绘，你要不要改姓朝日奈？”
改姓？
突然被问到如此敏感的问题，泷泽雪绘脑子里的一根弦骤然绷紧了，却只是片刻，片刻后她重新笑起来，语调平静的问道：“您为什么要这么问。”
“你妈妈的事……麟太郎都和我说了，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所以我觉得比起【泷泽】来说，或许【朝日奈】这个姓氏会更适合你。”
“而且你也知道的，我们家虽然只是普通家庭，但在日本也还算是小有名气。如果姓朝日奈的话不管是人际关系还是工作，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帮助的。”
确实。
如果改姓朝日奈的话，那她估计很快就能摇身一变成为名副其实的富二代，父母双全、兄友弟恭，进而走上人生巅峰了吧。
但是……
“还是算了吧，美和阿姨。”
泷泽雪绘淡笑着收回被女人包裹在掌心的手，双唇间吐出的字眼明明平静淡然，却透出决绝的冷淡来。
“现在这样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