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身已许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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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对待货物一般，顾瑜和其他四位雄虫被粗暴扔进集装箱，不知过了多久，又被凶横扯出，那几个雄虫贩子用绳子将他们拖在身后，往沙漠深处走去。
顾瑜调整着自己的步伐，尽可能保持状态，冷静思索应对之法。
他选择性忽略一些东西，却总有虫不让他如愿，那刀疤脸看他一点没有预想中的狼狈，冷笑一声加快步伐，硬是让顾瑜从自己走变成了被拖拽，见他沾了一身肮脏的黄沙，才算满意。
“你是殷月时雄崽？”顾瑜被拖到与刀疤脸一同伙平齐的位置，那雌虫望着他若有所思，他怎么觉得这张脸他好像在哪见过？
鼠居太久的他自然是记不起的，只是恶声恶气对顾瑜道：“哑巴了？”
日晕化作烈焰，灼伤了顾瑜的眼，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微微偏头让那冷寒沉甸的耳坠贴上脸颊。
他在炎夏与隆冬之间反复迷失。
雌虫又重复了一遍。
顾瑜跌倒在沙坑里，苦水在胃里翻涌，他说：“是。”
“呵。”前面的刀疤脸听他回答，又一次提速，叫顾瑜再也爬不起来。
天之骄子坠入泥潭的戏码总是让虫乐此不疲。
等这些卑劣者停下，五位雄子身上都是挂彩连连，顾瑜尤甚。
虫贩子股东克里希尔和一众买手已在此等候。
高级雄子不论在哪都是稀缺物，帝国对雄虫有严格的保护法，帝国境外却不然，他们没有适合雄虫成长的土壤，但没有雄虫又不行，于是有了虫贩子这么一种靠拐卖雄虫牟取暴利的地下职业。
被卖走的雄虫从来没有活过三年的。
买手上来看“货”，一眼便相中了顾瑜——不是所有虫都像刀疤脸一样乡巴佬的，他们认得出这雄子是谁，S级啊，众虫心头火热，这可以用很久吧？
他们相互对视，发现识货的不止自己，很快发生了争执。
“怎么了。”老神在在的克里希尔见众虫争议不休，玩味凑近道：“让我看看今天是来了怎么个极品。”
“……”
“哟，”克里希尔见了猎物般，眼里迸发出阴寒的光芒，“这不是克劳狄乌斯的小救世主吗？”
“上次你坏了我的事，这次你就落我手里了？”他吐蛇信子般黏腻道：“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呢。”
顾瑜抬眸，望的是他背后的机甲，见机甲舱门没有合上，他目光微晃。
“他的价值，可不止于此。”克里希尔兴奋道：“你们把纪追雄崽捉来了。”
刀疤脸一脸震惊。
不做解释，克里希尔将顾瑜五花大绑，“来，小英雄，看镜头。”
*
茨南星。
巨炮轰鸣着，一批批炮弹从头顶刮过冲向天际，每一次爆破时迸射出的火花都将整片星域照亮，所有虫都在仰望天空，眼眸里闪动着期盼的银色碎片。
他们终于要拿回他们的城池了吗？
被西异族占领百年的恩卡城，要在今日获得解放了吗？百年血耻，会在今日被洗刷吗？
只见那异族军被打得节节退败，渐渐地消失在他们的头顶，边境所有的虫都在狂欢，预祝恩卡的解放，预祝帝国百年前失去的孩子马上要被寻回。
指挥室，纪追站在普瓦图边境地图前，望着绵延边境线上的那个缺口，恩卡城所在位置，眼底满是势在必得。
今天，他将把这缺口填补，他将乘胜追击，用异族的鲜血宣告恩卡的回归，他将为这些无辜的虫民夺回家园，带他们亲自寻回亲虫的骸骨，他将用胜利告慰百年间苦苦坚守的英灵。
一切就差最后一步！
郗良嘉走进指挥室，看着纪追欲言又止，“元帅，有急讯。”
“说。”
“顾瑜公子被圣教党星盗克里希尔抓了，他要求第一军立刻撤离恩卡，否则，他就对公子不利。这是他们提供的视频。”
纪追心神巨震，脸色瞬间沉下，“小瑜被抓了？！”
郗良嘉复杂点头。
这种时候……他侧头看了眼桌上被标注得密密麻麻的图纸，那是他们无数个日日夜夜努力的成果，这次错过了收复的机会，下一次，要等到何时？
视频里，顾瑜浑身脏乱被绑在椅子上，双眸紧闭，看起来虚弱得马上就要被风沙绞杀。
见自己心爱的孩子受此对待，纪追心肺都在冒火，他一言不发转身往外，浑身的煞气似是要立刻冲去将那些卑劣者千刀万剐。
可他才走出去，就有无数双眼睛敬仰地看着他，一个老叟抱着孩子来到他面前噗通一声跪下，怀里孩子啃着手指，身上盖着帝国紫荆旗，也一眨不眨望着他。
“元帅，伟大的战神阁下，谢谢您，谢谢您带我们回家，我死之前终于能去那头，为我那不争气的孩子收尸了，我的孙儿也终于能去见见他的雌父了。”
老叟泪流不止，“您是我们英雄，我们将永远铭记您的仁慈。”
越来越多茨南的虫民围上来，他们真心实意诉说着对纪追的感激，感谢他让他们不再流离失所，不再活在颠覆的恐惧中，感谢他让他们知道，帝国从未放弃过他们。
“元帅，您说的不负众望，您做到了。”一脸无知的太叔擎走近，看着这让军虫心潮澎湃的一幕倍感欣慰，支撑他们出生入死的，不就是这些吗？
“元帅叔叔，我什么时候能去那头看看呢？”问话的小孩用力擦了把脸，不太干净的衣袖把脏兮兮的脸越擦越花。
“马上就能！”太叔擎蹲下，心疼地为他将脸一点点擦干净。
“我以后要成为像元帅一样强大的军雌！杀异族！护边疆！”
“好！”太叔擎见纪追一言不发，立马替他回答小军雌，小军雌虽然失望，却也用力点了点头。
“元帅，我们身后，有亿万虫也在等您。”郗良嘉声音很轻，他见纪追停下，就已知道了他的答案。
他只是需要一个虫提醒他，他早已以身许国。
守护者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不能兼顾。
他必须取舍，且只有一个选择。
终究是浮尘乱了眼，纪追眼睛涩得厉害，“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他。”
他将他生下，给了他孤独，给了他失落，给了他苦难，唯独没给他一个孩子最基本应享的一切。
他不配做雌父。
郗良嘉看着这样绝望的纪追，心里也像是空缺了一块，没有虫能说纪追不对，也没有虫能代顾瑜将他宽恕。
郗良嘉对他敬礼，“请您，务必节哀。”
请务必做好最坏的打算。
“继续战。”
*
“公子的元帅雌父，好像不想来呢。”克里希尔对顾瑜叹气，看似惋惜之言，却充满了恶意。
顾瑜微微低头，用克里希尔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
“他是元帅。”
“他不该来。”
“你想听我说什么？”
“他若会来，坐在这的，就不是我了。”
向来知道的结果，顾瑜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他眼眶微红，也仅此而已，纪追的取舍，挺好的，他懂，他完全理解。
闻言，克里希尔都震惊了一瞬，他只觉得顾瑜在故作镇静，他鼓起掌道：“瑜公子倒是看得通透，可纪元帅为民舍你，你舍己为谁？哎，我也只是为你不平罢了。”
“我亦为民。”
他不舍己。
意识到克里希尔试图凭几句话刺伤他，顾瑜讽刺地扯了扯唇，若这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也能刺伤他，那他早就被扒了皮抽了骨，早在扭曲的日光里将尊严舍弃，日复一日放浪形骸。
可他就是凭心头一股气好好走到了今天，既然他注定要在风暴中高歌，那终有一日，他会成为风暴本身。
沉疴已久的，从来不是他的灵魂。
克里希尔继续说着。
“我都想不到，要找谁来救你了，公子真是失败啊。这样吧，我再给你一个生的机会，你亲自打给纪元帅怎么样？”
“看看他，到底还要不要你。”
顾瑜嗤笑。
笑得克里希尔一顿，他被顾瑜平视着，恍惚间如梦回到了得知克劳狄乌斯失败的那夜，他隔着屏幕看顾瑜，只觉得这雄虫锐不可当。
他突然舍不得将顾瑜卖掉了
钱可以再赚，顾瑜却只此一个。
既然终是要被玷污的，那么弄脏他的为什么不能是自己。
越是骄傲，越是需要被调·教。
克里希尔示意手下给顾瑜松绑，招手让顾瑜过来，联络器被他攥在手里，他像逗猫般戏耍顾瑜，在顾瑜伸手拿联络器时迅速将把手收回，顾瑜向他凑近，他就后退，如此来来回回几次，他才罢手。
在克里希尔恶劣的注视下，顾瑜输入号码，点击通话。
他举着联络器，状似不安地走动着，又往前走了几步，克里希尔好整以暇跟着他走，看他这样挣扎也挺有意思的。
“雌父。”
“救我。”声音微不可闻。
在克里希尔凑近听的瞬间，顾瑜将联络器狠狠砸在了他的后脑，一个迈步掐住他的脆弱的脖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力将他甩向最近的匪徒，快速冲进一旁已相距不远的机甲，一把将舱门关死。
机甲摇晃着起飞。
“拦住他！”克里希尔歇斯底里怒喊：“他走不了！给我把那台机甲打下！”
*
“你要去哪？！”
“奥古斯都你疯了吗？！！”
仅仅是一句话，京辞就发疯了般地要去救虫。
“对，我疯了。”
京辞已调出机甲，他用力闭眼，忆起那声雌父那句呼救，他就难以自抑地记起顾瑜曾与他说过的过去，记起他说起叶追没有选择他时落寂无力的神情，想到顾瑜很可能再一次落入同样的境地，京辞就心脏发紧，难受得像是被谁死死攥住。
上次是运气好。这次呢？
他必须去！
黎七齐拼命劝说他不要小题大做，要他以大局为重，他们都在撤离的路上了，这种时候岂能掉链子？
京辞冷冽回眸道：“我宁可小题大做，黎七齐，少教我做事，我京辞是什么虫你不知道？何况，当初也不是我求你们跟着我，我京辞就这点耐心，让开！”
“你居然说这些？！京辞你有没有良心！我们追随了你三十年啊！顾瑜你才认识多久？！你就这么混账？！”他甚至不愿再以敬称唤京辞。
“你也知道你追随了我三十年！”京辞打断他，“到底是谁在帝国堕落，什么时候普厄乌雅的星盗也追求起安稳了？”
“我京辞最鄙弃言而无信者，我想骗你们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我第一次见你时我怎么说的？我叫你把相信我三个字死死刻在骨子里。”
黎七齐身形一颤。
“现在，告诉所有虫调转方向去麦朵尼肖！”
“我需要你们，和你们需要我没有区别！”他一拳砸在黎七齐胸口，让黎七齐胸膛一痛，洪水般的情绪在这瞬间重新按上了闸，满腔悲恸一扫而空。
“呼——”机甲瞬间起飞，溅起的气云喷了黎七齐满头，喷得他现了原型，他可是宇宙里最潇洒最爱冒险的星盗啊。
奥古斯都这个混账！黎七齐咬牙去给他安排，他们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碰上京辞这么个不驯的首领，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的感觉怕是这辈子都抛不开了。
罢罢罢！不过是再陪他疯一次！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身已许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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