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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二篇 第五十二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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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关闭视频通讯合上电脑后,端起桌上的透明水杯,转过身去。
落地窗的外面是漆黑的夜幕和仅剩的几盏灯火,静谧的有些噬人。亚抬手把水送到口中,顿了一下又喝了第二口。从诚这个角度望去,正巧可以看见,亚的第一口其实什么都没有喝到,而亚显然也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亚,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诚走上前去,拍了拍亚的肩膀。
“啊——”亚回过神来,“嗯。”点头。
亚下意识地旋转着手中的玻璃杯,透明的玻璃杯表明上划过一道道水迹。
“原来我还有那么多的东西需要学习。”亚看着远方憧憧的黑影自言自语道。
诚比肩地站在亚的身旁说,“我们可以慢慢来——”。
确定和不确定的神色在亚脸上交替闪现,“没有霖,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走多远——”
“你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你。”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夏末的夜晚,暑气慢慢消散。在不知名的近处远处,那些做着美梦做着噩梦或者根本没有梦的人支起了整个世界的颜色,即使是浓重的黑色也掩盖不了那沉重的风景。
之后的两个星期里,两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各展雄才,在技术、法律、商业各领域,全面交锋。亚已经对大股东们下达了措辞强硬的檄文,让这一切变得那么自然。
而科技公司的股价,在释放了当初未达成意向的不利消息遭到重挫后,也渐渐地找到支撑点,恢复了价位。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从一个突发事件,慢慢变成了一个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这几个星期的时间里,亚把很大一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与敌对公司的拉锯战中,几乎每天晚上都会研究那些不熟悉的合约条款,妄想找到什么对方的瑕疵,得以重新站在RAW公司的签约台上。
RAW公司是一家有着A国军事背景的大型科技企业,全球80%的推进器都是他们参加研制的,如果可以获得RAW的青睐,这将是对亚的独立部门的一种莫大肯定和鼓励,为以后执掌实验室开辟一条崭新的光明大道。
JOE看着亚为了工作上的事,夜以继日,而自己又丝毫帮不上忙,嘴上虽然不说,但却急在心里。当在亚睡倒在自己车上的时,JOE就把空调调高一些;当看见亚疲惫的眼神时,JOE就早些把他送回家;这些能做的正在做的,希望一直做下去的,JOE都默默努力着,他想要给爱人最好的支持。
“亚,昨天白天,在我们公司前发现两个形迹可疑的人。”接通电话后,诚说。
“咦——,怎么发现的?”
“他们的车和我们员工的车发生了碰擦,闹到警署后发现是他们受雇于一家Y国直投在A国开设办事处的咨询公司,而且他们在A国并没有取得相关资质。”诚幸灾乐祸地说。
“那就是说,他们派了私家侦探来调查我们?”亚说。
“是的。”
“看来他们是狗急跳墙了!幸亏他们的A国境外总部使用的是真实的董事信息,不然靠这个我们就可以抓他们个刑事罪现行!”
“嗯!那个非合资公司的竞业条例你研究的怎么样了?”
“我和律师讨论过了,觉得这方面我们两边做的都有瑕疵。他们故意没有和我们签订利润分配协议有违商业道德,而我们当初申请这个商标时也没有在垄断部门备案。用这个问题打起来,双方都讨不得好。”亚在电话里沉吟道。
“这样纠缠下去总不是办法,难道我们要告诉霖?”
“不行!”亚立即制止道。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告诉霖。我就把这次的交锋当作一次大规模的兵团演习,想看一下,到底谁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好吧。”诚为亚有些孩子气的执拗感到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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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他敬我们一尺我们敬他一仗,他魔高一尺,我们道高一丈!”亚不无狠劲地说。
“这样会不会让霖难做?”诚担心局势失控,沉吟道。
“砰——”亚放下手中的水杯,“他们如果怕霖生气,就不会搞出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事了!这次不给他们点教训,我估计他们还会趁我们都不在的这段时间弄出点更无法收拾的事来。”
亚握着拳,反手轻轻扣打着桌面,发出嘟嘟嘟的响声。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不能总让他们挑我们的毛病,我们也要挑挑他们的差!”亚自言自语道。
“但他们可以利用的资源比我们多得多。”诚倚在桌边说。
亚抬起头,定睛看着诚眼中不着痕迹的泄气,思忖片刻。
“我有办法对付那些找上门来的监视者,你过来——”
诚俯下身凑到亚的嘴边,亚轻轻地在他耳边低喃,说完后撇开脸,捂着嘴偷笑。诚的耳朵微微泛红,他下意识地摸发烫的地方,那里有些潮气过后的湿润。
第二天,当那些乔装的咨询公司人员再次在亚控股的公司蹲点时,不出半小时,他们就被带往当地的警署协助调查。一连三天,警员们仿佛是在他们身上装了跟踪器一般,只要咨询公司的人出现在离公司1公里的地方,他们就会以各种理由请乔装人员回警局协助调查。原因嘛,就千奇百怪了,如撞倒了花花草草,如妨碍交通。这样几天下来,疲惫不堪的调查人员也明白,他们的监视已经完全暴露,再留在公司这边也是浪费时间。很快,他们就收到了上级的指示,撤离工厂。
“干杯!”灌满香槟的酒杯清脆地碰在一起,亚和诚。正在庆祝这场小规模的胜利。
“对了,亚,我找人把那个Y国投资公司的垃圾帐目往咨询公司的信箱里一塞,咨询公司立马就绿了脸,像倒豆子一样的交代了监视情况,还把没有提交给警方的监视画面、资料,全部还给了我们。”
“做得好!你啊,还和以前一样,无所不用其极。”亚品着酒一脸敞快。
“对付他们这样的人,什么手段都不会过分。如果不是他们假用非合资公司的名义也不会骗到我们的独家配方。和这些小偷,就没什么可手软可谈的!”一丝犀利的寒光从诚的眼眸中泄露出来。
“摆脱这群烦人的尾巴后,我们要做的就是依靠舆论的力量,迫使对方重新回到谈判桌上。”亚摇晃着酒杯,看着杯中模糊不清的色泽,“他们不是很喜欢利用媒体扰乱股价吗?我们就去给那些所谓的专家们吹吹风,看看股民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第二天,A国财经报纸的头条大部分都刊登了这样一篇文章《一女两嫁的配方》,文中暗示RAW的合作伙伴以不道德的商业手段窃取合资公司机密,最后挤掉合资公司,以非合资公司的名义参与这次竞标。态度之傲慢,手段之卑劣,完全视A国的监管机构和科研机构于物无,把法律和舆论当作睁眼瞎。
此篇报道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RAW的股价应声下跌8%以上。
之后的一个多星期,几大公关公司利用舆论攻势,摆下龙门阵,空中交战,使得看客们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最后,RAW公司不得不发表声明,解释自己对这个新的合作伙伴的了解还处在摸索期,不甚了了。
但这些都不足以弥补RAW公司这一周在股市上的巨大损失,在消除影响的同时,他们不得不再次考虑与新合作伙伴的合作计划。
“亚,你又在笔画什么呀?”诚凑到书桌前,“上次你自编自导的《一女两嫁》风波还没平息,这次又想干吗?”
亚抬起头吊起眉生了个懒腰,“虽然离岸公司的董事没有问题,但是离岸公司本身不保证没有问题吧?”
“咦——”
“明天报纸的标题就是:《资产是否流失境外成关注焦点》,是否存在倾吞企业资产,牟取私利的嫌疑?其资产正在通过各种形式向其名下的离岸公司转移。诚,你看这个内容怎么样?”亚挥动着手中写得密密麻麻的纸片仿佛是要到糖的孩子。
“社会公众和媒体,对资本的运作知之甚少。这正是我们要利用的地方。在离岸公司设立过程中,有超过80%的资本运作大腕在使用假签名、假主体。这种ˇ伪造ˇ的行径其实就是一种行规,而由于离岸公司注册地的法律规定,这些董事信息是保密的、不允许披露的。所以他们的钱到底是不是转移了,到底转道哪里去了,都是一个短期内不可能解决的谜!这就留给我们很大的干活空间了!”
“亚,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些啊?我们不是学物理的吗?”诚抽过亚手中挥舞的纸片,看着上面满满的标记与字符,立马举手投降。
“这两天恶补的,哈哈哈。”亚大笑着蜷缩进椅背里。
“你啊——,这记仇的性格倒是从小都没变!”诚摇着头调侃道。
“干吗变!?只要别惹到我就好啊!”亚用无辜的眼神望着诚,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可怜的受害者。
“滚你的!”
亚把头靠在JOE的肩膀上,就好像放下了心中的执念,把自己轻轻地交付在对方手中,如此安全如此自然。他把执起JOE的手,贴在那温暖的手背,清晰地感觉到那薄薄皮肤下JOE流淌奔腾的血液。穿过指缝,嵌入JOE的指间,一冷一热交替在一块儿,缓缓混合成一种温度。亚虽然没有看见,但通过指腹上细密的触觉可以轻易感受到JOE那食指与中指间厚厚的老茧。他慢慢摩挲着,仿佛是和JOE一起体会着自己不曾参与的过去——那些艰苦而难忘的昨天。
“你玩的差不多了吧?!”JOE把亚的手合在自己的两只大手中。
“永远都不够!”把头移到JOE的胸前,听着那有力的“咚咚”声,这几天激荡的情绪稍稍平复。
“你还在担心你A国那个项目?”JOE揽过亚问。
“没有——”“有你在一切都会解决的。”亚说。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就是给了你点意见咯。”
“不,你是我最相信的superman!”亚靠在JOE胸口闭上眼睛,“办完这些事我们去旅行吧——”
“你想去哪里?”
“只要有山有水,有你的地方就可以。”
“好——”
之后,亚和诚请了3天假亲赴A国解决此次商业纠纷。
9月中旬的A国暑意已消,清爽的海风穿过高楼林立的城市,顺便带走了各种烦闷与焦躁。
在去A国之前,亚已经通知了自己在A国委任的负责人召开股东大会,而自己和诚将作为参股方旁听这场股东大会。正因为亚不愿意如此早暴露己方的实力,但又不放心A国那里的种种布置,才有了此次A国之行。虽然己方的对策已经过多次论证,且现阶段舆论也站在己方这边,但是商场如战场,稍有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一败涂地,自己不想输也输不起!
A国
推开会议室的大门,亚发现各位股东已然入座,他和诚不得不告了罪坐在圆桌的一个角落里,并暗暗给负责人使了眼色示意股东大会正式开始。
亚窝在座椅中,喜感地欣赏两方激烈的交锋,一方穷追猛打用道德的缰绳妄想捆住对方,另一方则负于顽抗利用商业条款的漏洞诡辩穷出。亚看了看表,发现时钟已经定格在晚上7点。
“怪不得我觉得饿了,诚你呢?”亚回头问一边快睡着的某人。
“嗯——”诚砸砸嘴,一副刚醒的模样。
“那好吧!大家,大家先休息下,用完夜宵再战不迟!”亚倏地拍手起身宣布道。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注视在亚脸上,“呃——”圆桌上吸气声一片。
亚说完也不管这十几盏千万瓦力的聚光灯,拉起诚,拍平了衣角的褶皱,大步流星地推门离开了会议室。
负责人经过最初的慌乱后,也找回了方向,宣布暂时休会,紧随亚的脚步离开会议室。
突然,亚停下了脚步。
他回头注视着同样跟出来的非合资企业法人代表——那个大家都明白出卖了公司配方的人。
“你过来,”亚对那人招招手。
“你来之前,老板有没有对你说什么?”亚问。
“老板说,让我对钟博士言听计从。”那位对方的法人代表,边说着恭顺的话,边心怀愤懑地眯起眼,遮住那掩饰不住的不甘之情。
“噢——,去和你们主子说三件事,”亚走到对方身边在他耳旁低声说,“资产流失、商业贿赂、逃税。”说完亚抛下呆若木鸡的对方离开了现场。
“你,你你——”那人语无伦次地指着亚离开的方向。
“这个给你——”诚适时地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
“你们,你们,你们——”
“不谢!”诚解恨地把照片塞到对方颤颤悠悠的手中。
照片上赫然是这名代表与两个似乎是税务人员装束、面目严峻的年轻人站在一起,边上还附有黑色大字标题一句——妙手偶得,引人遐思型新闻图片!
又是经过三个小时的语言鏖战,双方终于“友好”地达成协议,共同参与RAW公司的竞标,而那个以非合资公司参与竞争的敌对公司,将完全被抛弃。而之后有关于利益分配的价格问题相信又是一起场旷日持久的博弈,而这些就留给那些职业经理人努力了。
“你辛苦了!”亚拍拍对方代表的背,成功地从对方的眼里看到熊熊燃烧的火焰。
忽然,对方的电话响了。
“你的——”对方把电话交到亚的手中。
“我的?谢谢。”亚疑问地接过电话。
“喂,你好。”亚说。
“是我——”
“这次的事我就算了,下次你可就没那么走运了!看霖还能保你多久!”
说完这句,双方都沉默下来。
“我等着你,二叔!”亚说。
“嘟嘟嘟嘟——”电话那头已经变成了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