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和他没用的男人》半庭黄叶

4、第 4 章

　　“冲啊，杀死他们！”
　　“不，不要再打了~”
　　“我不想死，救我啊~”
　　“都是因为你，你才该死，是你~”
　　“都怪你！”

　　杀伐声，谴责声，痛苦的嚎叫声在清淮耳边回荡，他咬着牙，拼命捂住耳朵，可还是不能阻止声音往他耳朵里钻，听着这些话他心里好难过，仿佛被万箭穿心般疼，疼得快不能呼吸。

　　眼前依旧一片血红，什么都看不见，嘴中的血腥气盘旋在舌尖，久久不散，这个气味让他愈加难受，难受到想吐。

　　脑袋开始眩晕，他站不住了，双腿噗通一下跪倒，双手支撑在地，竭力不让自己倒下去，心道自己和那人一样都快死了吗？

　　“前川，我不能再陪你了~”

　　*

　　“清淮”，无为心如针扎般疼了一下，抖落了手中的桃花酿，嘴里喃喃一声。

　　他几个移动来到了他最后见到清淮的地方，泥泞的路上，那把黄色的油纸伞翻倒在地，撑伞的人早已不见。

　　摧心剖肝的痛感如潮水般充斥着他的全身，本命剑霜寒不唤自来，外露的真气冻结了正在飘落的雨滴，雨滴悬挂在他周身。

　　霜寒，取自“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相传它是由战神刑天的斧子干戚打造而成，威力巨大无比，锐不可当。

　　雪白的剑身中流转着丝丝红线，红线盘结成一朵莲花，泛着刺目的红，有人说那红线是干戚所杀之神的血，有连接阴阳之能。

　　无为手握霜寒剑一斩而下，方圆数百里的树木应声倾倒，悬挂的雨滴被劈成数滴如瀑布般掉下，雷霆万钧，声势浩大，好似山洪海啸爆发。

　　正在大厅内闲聊的混沌真人和其他仙门世家的掌门们被巨大的响动差点吓得掉了手里的茶杯，所有人齐刷刷看向这里的主人玄德真人，目光中有询问、疑问和责难之意。

　　玄德真人面红耳赤安抚众人，“大家稍安勿躁，想来是我那四师弟惹出的事，我先去看看。”

　　“我同你一道去。”几个不放心自家弟子的门派掌门跟在玄德真人身后一道走了。

　　听到了巨响的十八和十九，猜测能造成如此大威力的必然是自家师尊，师尊准是发现小师弟清淮出事了，于是二人紧忙施展身形朝着声音方向掠去。

　　摧枯拉朽般的威力将无为方圆百里夷为平地，十八和十九局促不安地躬身，
　　“师尊”
　　“师尊”

　　无为目视前方，未看向二人，问道：“清淮人呢？”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只有最为熟悉他的人才会知道，他人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只不过用一丝理智尽力压着。

　　“小师弟被狨抓走了，都是我们的错，看那野怪攻击力弱，想来有我们在，小师弟对付它不成问题，谁知……，都怪我们大意轻敌，才会让它携走了小师弟。”十九自责道，“不过我们找到了那只野怪的尸体，但不见小师弟……”

　　“带我去。”无为立即打断道。

　　这次考验辟出的山谷说大不如半座山大，说小，若要找人恐怕也要寻两三个时辰。

　　两三个时辰，够清淮死上十七八次了吧，无为不敢浪费时间，乘着霜寒剑速度极快，随着十八指着的方向，一眨眼的功夫，三人来到野怪尸体旁，见野怪后背鲜血淋漓，一道肉眼可见的致命伤从它后背贯穿到胸前，看不出是何人出手所杀。

　　唯有一点绝不可能是清淮所杀，凭他的实力绝对绕不到野怪背后，最多是从正面击杀狨。

　　那想必是其他人在追杀野怪的过程中施展剑法刺中的，可人呢？难道清淮现在和他们在一起？

　　无为环顾四周，除了灌木丛就是郁郁葱葱的古树，别说人了连只野兽的影子都没有。

　　他直觉清淮绝对出事了，这种剖心的感觉他经历过一次，那次他失去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这次他不能再失去。

　　“师尊，这附近我和十九师弟已经探查过了，没有发现小师弟的踪影。”十八认为小师弟那么小，不敢一个人在谷中行走，必然会与杀死野怪的人一起走。

　　无为朝着野怪逃过来的方向走去，目光固定在不远处的地方，固执道：“不，他一定在这。”

　　他能感受到清淮离他很近，而且是越来越近。

　　淅淅沥沥的小雨好像下不够一样，一直没个消停，青草绿叶被打得烦了，发出唰唰不满地反抗声，无为凝神侧目，注意到了什么。

　　霜寒无声在他身前划了一下，飘落的雨水竟这样被划出一道裂痕，兀自垂着地柳枝尾端直直地落下，远处长势繁茂的青草齐刷刷削了头，整齐地好似一颗。

　　周围所能见到的事物都变了个样，只有无为正前方依旧如初，雨水不停歇地下，风吹拂柳飘荡不已，野草依旧长势喜人。
　　他明白了什么，低声喃喃道：“是它。”

　　十九犯了错，身心，耳力极其集中，生怕错过一点风吹草动。他忽听见师尊说了两个字，以为是师尊猜到了带走小师弟的人，于是好奇地问：“谁？是谁？”

　　话问出口却无人回答，他转身去看师尊，谁知身后早已空空如也，他连忙抓住十八师兄，问：“师尊呢？”

　　十八亦是一无所知，不仅没听见师尊的话，连身前的师尊什么时候消失的都不知道。

　　“这可怎么办？小师弟丢了不说，师尊也不见了”，十九急得直跺脚，“不行，得把大师兄找来。”

　　十八和十九心里没了主意，只能想到大师兄清笳，清笳不只为人稳重，实力比起不少仙门世家的掌门都不再话下。

　　于是十八拿出腰间的穿云箭，对准上空射出，砰得一声响，炸开的烟雾多彩炫丽，引得人和兽抬头张望。

　　刚寻到发出巨响的地方，满目疮痍的玄德真人，不用探查便知眼前是无为真人损毁的，他边心疼他的山谷打算动手修葺，边骂无为真人混账。

　　听到空中砰得一声响，玄德真人抬头看了眼上方，猜到应是自家师兄弟的弟子遇到危险在求救，心想无为真人是靠不住了，遂叫了几名弟子前去看看。

　　跟在玄德真人身边的其他门派掌门抬头一看不是自家子弟求救，松了口气，心里也不大关心是谁出事，再看看玄德真人满脸心疼的神情，于是决定留下帮他一起修葺，也让玄德真人欠他们个人情，玄德真人的人情那可是千金换不来的。

　　进入墟极的无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天崩地陷，战火连天，目光所到之处皆一片焦黑，白骨露野，厉鬼都在哀嚎，只一句可怕无法形容。

　　更可怕的是这种场面他见过，是几百年前的那场仙魔大战，那场大战他不只是参与者，更是“罪魁祸首”，可他这个“祸首”并不后悔，若是再来一次，他依旧选择那样做，只不过再来一次，他定替那人身死神消。

　　“清淮呢？”无为在战火中寻找小徒弟的清淮的身影，他的感知更强烈了，他知道清淮离他很近，甚至近在咫尺，可他人呢？在哪？

　　上古神器墟极他无比熟悉，因为这墟极几百年前就是他的，一次人间游历，被他不小心遗失，后来并未找过，当作给有缘人了，没成想竟然被用在这个地方。

　　他轻轻挥动袖袍，墟极内仙魔交战情形一息间变幻成他记忆中最深的片段，他和他陷入情网，难舍难分的日子，靠着这一段记忆他才能挨过那段艰辛的岁月。

　　相比赤柏的微末灵气幻出的虚相，无为真人简直是一比一还原，那一幕幕仿佛再生，他抚摸着心爱之人的脸，凉凉的。

　　滚烫的泪珠滴在和脸一样冰凉的手掌，瞬间凝结成一片冰花。

　　望着冰花的无为讷讷道：“可惜，假的就是假的。”

　　陷入回忆的无为忽地听到一声闷哼，不远处的清淮挣扎着站起来，奈何脑袋发晕，四肢无力又重重地摔了回去，疼得哼出了声。

　　在墟极中场景变幻后不久，清淮的双眼清明些许，朦朦胧胧地看到师尊和另一个男人手拉着手，他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原来他不是师尊最爱的人，原来师尊心里是有别人的。

　　即时看不清那人的五官，他也知道那人必飘逸出尘，俊朗非凡，非他可比。

　　听到清淮的声音，无为放开触摸假象的双手，快步跑了过去，所有景象在一瞬间消失，不知是无为有意为之，不想被清淮看见，还是他无心继续维持虚假的景象。

　　“清淮”，他抱入清淮在自己怀中，担忧地上下观察他有没有受伤，右手握紧他的手腕，缓慢地输入真气。

　　“前川”，清淮又大逆不道地叫着无为的俗家名字，他私以为这样他才不是他的师尊，而是他最亲近的人。

　　清淮虚弱的声音在无为脑袋里缓缓回荡，慢慢与那人死前的影像合二为一，遥想当时他心爱的人死前也是这样唤他的，
　　“前川，前川，我多想再陪陪你，一直，一直陪着你~”
　　“你不会死，我决不让你死！”

　　他/清淮轻轻地合上了双眼。

　　绝望，悲痛欲绝的感受再次排山倒海的从无为心底袭来，他竟然再一次失去了他，失去了心爱的人，他花了几十年才等到的人！

　　“敢伤我的清淮，通通找死！”

　　无为真人双目赤红，双臂紧紧抱着怀里的人，暴怒的咆哮着，声音堪比山谷中的狂风，震耳欲聋，似有撕毁万物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