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和他没用的男人》半庭黄叶

1、第 1 章

　　14年前的一个风雪天，无为真人不知从哪领回一个4岁的小男孩，小男孩长得虎头虎脑，白白净净，一笑露出嘴角的两颗虎牙，煞是可爱，一只小手紧紧牵着师尊的大手，怎么哄劝都不松手，也不开口说话，是以师尊赐名不言，因不言是最小的弟子，所以师兄们格外宠溺，师尊也格外偏爱。

　　因小徒弟年纪小，无为真人放心不下，于是将他安排在自己卧房的次席，方便看管照顾，谁知一天晚上狂风大作，雷声震天响，小徒弟哭着爬上了他的床，自此他就多了条小尾巴，小尾巴活泼开朗，调皮捣蛋，非正式场合从来不叫他师尊，只大逆不道地喊他俗家名字，前川。

　　*某年某月某日
　　无为真人肃穆端正坐在大殿中央，为新来的不言小徒弟介绍他的师兄们。

　　“不言啊，这是你的大师兄清笳，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他最会照顾人了，那位是你的二师兄清词，他啊，最是严格古板，以后千万不要犯错，小心他打你的手板，还有三师兄，四师兄，五师兄，……，十九师兄，你是我最小的弟子。

　　我呢，是你的师尊，以后你可以称呼我为师尊，或是称呼我的道号无为真人。”

　　小徒弟呆头呆脑地问：“无为，无为，是不是没有任何作为的意思啊？”
　　师尊老气横秋地答：“无为不是不为，是顺其自然，不勉强为之，无为而治，无为而大为……”
　　小徒弟插嘴：“那我为何叫不言呢？”
　　师尊循循教导：“大美不言，大道无形，……”
　　小徒弟继续打断：“哦，我明白了，无为不言就是没有作为不可以说话，对吗？”
　　师尊闭目扶额，“……为师给你换个名字可好？”
　　从此不言改名清淮，小徒弟唤师尊前川。

　　*不死心的师尊教育小徒弟日常
　　“前川，我想吃肉肉”
　　“要叫师尊！”
　　“前川，要抱抱，抱抱”
　　“乖，叫师尊”
　　“前川，前川，我要出去玩”
　　“要叫师尊才行哦~”
　　“呜呜呜，前川，师兄们不让我缠着你……”
　　“唉，算了，就这样吧，叹气。”
　　……

　　也许是因为无为真人和师兄们对他偏爱过甚，以至于小徒弟清淮饭饭不会做，家务家务不会收拾，胆子还小，怕这怕那，看到个小虫子就要叫上半天，这倒也不算什么，最让无为真人和师兄们头疼的是清淮的法力修为，8岁上下不知道真气为何物，要知道他们在这个年纪已经达到炼气期了的说，唉，愁人！

　　师兄们的发愁体现在苦口婆心的耐心教导和每日轮换着手把手的指导纠正，而无为真人的发愁则体现在逗弄，美其名曰锻炼小徒弟的胆量。

　　比如故意在小徒弟专心致志练字时，放一个黑乎乎的虫子在他狗爬的字上，等小徒弟兴高采烈地冲师尊炫耀他写的字会动时，再点破那是一只会咬人的黑虫子，吓得小徒弟的笔墨甩出一丈来高，边叫边往无为真人怀里钻，然后他再板着脸教训道：“男子汉大丈夫，怎可怕一只没长毛的小虫子？”

　　小徒弟清淮听到这话便抬起头，睁开紧闭的双眼，涨红着脸，可怜巴巴地说：“前川，男子汉大丈夫要不怕虫子吗？那我做男子汉小丈夫，好不好~”

　　日子久了，小徒弟渐渐长成少年，学会了什么“君子要谦逊有礼，襟怀坦荡，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最重要的是不再容易逗弄，无为真人欣慰的同时又发觉自己有些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举个例子
　　这一日无为例行常规领着小徒弟下山打怪兽，说实话山下凶残的怪兽基本上已经被其他徒弟不是打死就是打跑，剩下的一些小怪兽最适合他这个小徒弟练胆子，若是幸运能碰上一两个刚凝结出兽丹的怪兽，正好给小徒弟补一补。

　　虽说清淮小徒弟早已习惯（更准确的说是认命）了这个常规任务，可每当看见一人多高的狻猊（suan ni）张着满口獠牙，向他扑来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会双腿打颤，丹田一片涣散，凝结不出一点真气。

　　“前川，救我~”，清淮扯着嗓子边跑边喊，

　　无为盘腿而坐，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青色的茶杯，靠近鼻子闻了闻，满意地嗯了一声，然后放在嘴边喝下一小口，才淡淡道：“心平如境，归元守一，……”

　　“师尊，师尊，师尊~”，清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找了个怪兽歇息的间隙，喘了口气，软声软语地回头求助道，

　　“哎~”，师尊眼尾和嘴角带笑，心满意足地答应了一声，随后手中的杯子一掷而出，不偏不倚直直地打中狻猊薄薄的脸颊，碎裂成数瓣。

　　狻猊嗷得一声，疼得前肢在空中挥舞，后肢向后退去，双眼带着恨意和恐惧瞅向无为，估量自己打不过眼前这个仙风道骨的男人，想要立马转身逃跑。

　　可不知为何转了一半的身子又转了回来，双目赤红得看不见黑色的眼珠，它两只前腿落地，后腿微微弯曲发力，然后伸脖向天吼了一声，吼声震耳欲聋，全然不似刚刚的叫声。

　　“不好”，师尊抖然警觉起来，身形一闪，一个眨眼来到清淮身边，右手抓着清淮的肩，朝自己身后拽去。

　　一瞬间，狻猊的利爪已在清淮眼前，他怔怔地看着坚硬的爪尖从上向下扑打过来，当下激出一脑门的汗，反应过来自己没事的时候，猛地抓住师尊的胳膊，瑟瑟发抖，嘴里一个劲儿地喊师尊。

　　这真是把孩子吓着了，师尊一边抚摸着小徒弟的脑袋瓜不停地安慰，一边小心躲避狻猊猛烈的攻势。

　　他心里奇怪，狻猊这种野兽喜静不喜动，和他的小徒弟清淮一样最是胆小，遇到它打不过的人或兽往往撒腿就跑，不会这般凶猛，更不会以命相搏。

　　以前他倒也遇到过凶猛的狻猊，那次是百年前，天降大灾又战火连天，百姓饿殍遍地，忽有一人发现刚生出的狻猊幼崽，几百个老弱病残也不顾两只成年狻猊的威胁，饿着肚子，拿着种地的锄头，铲子，生生拍死狻猊幼崽，打伤两只成年狻猊。

　　已结出兽丹的母狻猊，看着它刚生的幼崽被活活打死，猛然间暴涨数十倍，周身燃起熊熊烈火，它巨大的脚掌从众人头顶踩下，十多个人活活被烧死，另有十多个被踩成烂泥后直接化作灰烬。

　　彼时下山历练的无为，正好目睹了狻猊发怒的一幕，也自此改变了他对好性格狻猊的看法。

　　难道今日他二人哪里惹怒狻猊了？师尊左思右想想不出原因，不过野兽生来残暴嗜血，也许不小心哪里惹怒它了也说不定。

　　师尊细弱白净的手掌一挥，掌气带起一片衣袂，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落叶朝着狻猊而去，狻猊被尘土糊了一脸，自没办法找二人麻烦，他随手摘下一片竹叶放在唇边，悠悠吹奏。

　　曲调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不似清淮平时听到的或欢快或祥和的曲子，他不禁更佩服师尊，不只长得好看，实力强，还什么都会，再想想自己作为师尊的徒弟这般废物，他扁扁嘴，泫然欲泣。

　　听到古怪调子的狻猊竟然双眼恢复清明，一拳大的大眼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一眼瞅见那个仙风道骨的俊朗男子和只会逃来逃去的少年，它也不多想，四脚用力向下蹬，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师尊拂了拂被小徒弟抓皱了的衣服，刚想抬脚回去，谁知瑟瑟发抖躲在他身后的小徒弟清淮哇地一声哭了，难过地说：“师尊，我是不是很笨？什么都学不会，胆子也小，不能像师兄们和师尊一样厉害，呜啊啊～”

　　早就习惯了小徒弟的调皮捣蛋，谁成想竟然也有大哭的一天，师尊有些手足无措，到底说点什么道理好呢？要不这样说“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矣，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较，……，前后相随，恒也，也就是说世间没有绝对，只有相对，有修炼快的，就有修炼慢的……”

　　正在心里打草稿的师尊瞧了一眼委屈巴巴的小徒弟，撇着下嘴唇，长睫毛上挂着泪珠，小鼻子一抽一抽的，还怪可爱的，遂脱口而出道：“虽然你干啥啥不行，但吃啥啥不剩啊，从来不浪费为师的粮食，为师很是欣慰。”

　　这话一出口，小徒弟的哭声更盛，师尊心里反而乐开了花，火上浇油道：“没事，没事，师尊在，师尊养你……”

　　无为这才发觉自己是真的变了，当清淮颤着音叫他师尊时，他的心都跟着酥了一半，看到小徒弟受委屈他乐得不行，且越是这样越发的想要逗清淮，难道这就是养崽的乐趣所在？

　　小徒弟清淮犹不自觉，仍整日屁颠屁颠跟在师尊身后，心理喜滋滋地想，“师尊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是天底下最爱他的人，也是他最爱的人，我爱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