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红楼-水黛之恋》麦垛

4、林黛玉病卧潇湘馆 贾宝玉潇湘诉肺腑

　　话说雪雁瞧见宝玉进了潇湘馆，忙向宝玉摆手，并指了指室内。宝玉快步至雪雁跟前，悄声问道：“你家姑娘怎么了?”雪雁道：“昨晚着了凉，今早发起烧来了。我正要去回二奶奶，叫请大夫来瞧。”宝玉心急如焚，连声道：“快去、快去。”疾步进入室内，见紫鹃坐在床沿边，不时更换黛玉头上的湿帕。宝玉至紫鹃身边，探身瞧了瞧卧床的黛玉，只见黛玉双颊通红，唇上没有一点颜色，悄声问道：“昨儿给老祖宗庆寿还好好的，怎么今就成这样了。”紫鹃轻声道：“姑娘到了秋季老毛病就易犯，加之老太太生日，不免高兴，休息的晚了些。这不就着了凉，老毛病又犯了，只是这次比先前来得猛些罢了。”宝玉道：“紫鹃妹妹，你多辛苦些，照顾好你家姑娘，我这就去回老祖宗，叫人去太医院请王太医来瞧。上几次妹妹服了王太医的药，已渐大好，我想还是服太医的药，要来得快些。”紫鹃道：“正是，那就烦二爷这就去回老太太吧，赶紧去请了来。”宝玉正准备离去，就听黛玉问道：“紫鹃，谁来了？”紫鹃道：“是宝二爷，正问姑娘的病呢。”黛玉示意紫鹃扶起自己，紫鹃用软枕给黛玉靠住。黛玉用手拢了拢鬓发，对宝玉道：“二哥哥是要去给老祖宗请安是吧。若老祖宗问起我，就说我略有不适，晚点去给老祖宗请安。”黛玉刚说完，就咳喘成一团。紫鹃上前给黛玉轻轻捶背，小丫头春纤捧来痰盂。宝玉见了，心疼不已，两眼含泪道：“妹妹，你只管把心思放开。想欢喜的事儿，说不定身体就慢慢的好了。”黛玉听了，点点头又摇摇头，两行清泪慢慢流下。宝玉见了，恨不得自己去替了她。
　　且说袭人一大早就见宝玉匆匆出去，就知宝玉又去了潇湘馆。袭人略思索，从箱子中取了一件绛紫色的披风，也赶去潇湘馆。进了院子，不见一人，正在诧异，就见春纤端了痰盂从屋子中出来。袭人忙赶上去问道：“可是二爷在你们这儿。”春纤道：“袭人姐姐，屋里请，二爷正劝我家姑娘呢。”袭人道：“你忙你的去吧，我这就进去。”袭人打帘进入屋内，见宝玉坐在靠书桌的椅子上垂泪，黛玉还卧在床上，紫鹃在一旁不知在忙着什么。袭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旋即又舒展开，笑道：“二爷，又惹林姑娘生气了吗？那有大清早跑到别人屋子里流泪的，也不忌讳。紫鹃姑娘也不劝劝。”紫鹃道：“二爷在为林姑娘的病着急呢。”袭人道：“怎么，林姑娘莫不又病了，还不赶着请大夫。”说完移至床边，向里望了望，见黛玉颜色如雪，无一点血色。袭人惊疑不定，说道：“怎么就病成这样了。”突觉失口，又连忙道：“林姑娘只是气色差了些，没什么的。赶着服了药，就会好的。”袭人又对宝玉道：“二爷，你这是干什么，林姑娘病着，你要说点让她高兴的事，你这会子这样，让林姑娘瞧见，不是更难过。”这时，就听见院子里有人问道：“宝二爷和袭人姐姐在这吗？”一个小丫头打起珠帘道：“喔，是碧痕姐姐啊，找二爷和袭人姐姐有事吗？”碧痕道：“老太太那边打发人来请呢。”袭人听见，连忙出来说道：“你去回，二爷这就去。”黛玉在屋里也听见了，对宝玉说：“二哥哥，我也累了，你与袭人姐姐去吧。”宝玉万分不舍，袭人又进来催，方无奈站起来道：“妹妹，你好生养病，我去去就来。”
　　宝玉来至上房，只见贾母正和王夫人众姊妹商议过八月十五。宝玉因黛玉病着，有些怏怏不快，提不起兴趣，呆坐在一旁。湘云见道：“二哥哥，你是怎么了，平时就数你闹得起，今怎么不出主意了。”薛宝钗走过来仔细瞧瞧说：“宝兄弟，大清早的，怎么哭过了。”贾母听见让人拉了宝玉过来，说道：“又是你老子训了你，是吧。”宝玉扑在贾母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贾母边哄着宝玉，边叫人唤袭人来道：“大清早，这是怎么回事？”袭人道：“并没有什么事。”宝玉抬头道：“老祖宗，快去看看林妹妹吧，她今大不好，我看见，心里难过。”就见平儿进来向凤姐回道：“林姑娘病了，要请大夫。”贾母道：“我看昨儿还好好的，怎么就病了。这丫头就是心太细了些。”贾母立即着人去请王太医，自己也站起来，要去潇湘馆去瞧瞧。
　　贾母一行人来到潇湘馆，贾母坐在塌上，宝钗、探春姊妹们围在床边。一时大夫来了，众姊妹回避，鸳鸯扶贾母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紫鹃放下纱帐，给黛玉放在帐外的手搭了张丝帕，就见贾琏陪着王太医进来了。王太医先给贾母请了安，然后给黛玉把脉，诊了一回，起身道：“六脉皆弦，因平日郁结所致。不妨事，只是先天有点弱，又着了点凉，所看起凶猛，吃几副药就没事了。”贾母道：“有劳太医了，请外间吃茶。”王太医随贾琏出来，开了药单。
　　贾母执着黛玉的手道：“玉儿，你只管把心放开，有什么不顺心的，只管遣人来回我。”说着，老泪纵横，王夫人等劝道：“老太太还是去歇着吧，这有凤哥儿看着，若老太太有个什么，大姑娘不是更难过。”贾母不允。黛玉道：“老太太还是回吧，玉儿不能在祖母身边尽孝，还让祖母受累，玉儿愧得很。”这时宝钗上前道：“老太太、姨妈及众位姊妹都回去吧，人多了对病人也不好。如老太太不放心，留我在这里照顾林妹妹，林妹妹向来和我最好的。”贾母道：“你年轻，没经过事。”薛姨妈道：“老太太你就把宝丫头留下吧，有她和她妹妹说说话，林姑娘也好得快些。”黛玉也道：“就让宝姐姐留下吧。”贾母想了想道：“好吧，就让你宝姐姐陪你说说话。”又对宝钗道：“让你受累了。”宝钗笑道：“没什么，这是该的。”贾母又把紫鹃叫来，细细的问了，又细细的叮咛。走时，又对宝钗嘱咐道：“如有什么，让丫头多回。”宝钗也应了。贾母等人方离去。紫鹃、雪雁也忙着煎药不提。
　　宝钗送走众人，回屋坐在炕沿上，劝黛玉道：“妹妹只管开心些，从老太太到下，无不疼妹妹的。妹妹的病就落在心太细了。若把什么事都放开了，妹妹的病也就好了。”黛玉点点头道：“姐姐，我也知道。这些我也全明白，可做起来就难了。”姊妹俩正聊着，紫鹃把煎好的药端来了，宝钗起身接过，亲自服侍黛玉服下。就见宝玉又来了。宝钗知道他俩从小一块长大，兄妹多不避嫌。宝钗笑道：“宝兄弟来得正是时候，你来陪林妹妹说会话，我去看看丫头们煎药，委实不放心。”说完，端起药碗与紫鹃去了厨房。
　　宝玉坐在床前的椅子上道：“妹妹你安心养病，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尽管打发人来要，我无不给你弄到。”黛玉道：“让二哥哥费心了，我想起什么，就打发紫鹃来要。”宝玉道：“我还有句话要说，就是宝姐姐是客边，妹妹有什么事，宝姐姐也不方便。如真有什么事，妹妹尽管吩咐紫鹃来回我。”黛玉点点头道：“劳二哥哥想得周全。宝姐姐是好的，若我有这么个姐姐，就是没有了父母，我也甘心了。”说完长长的睫毛上就挂上了几滴泪来。宝玉道：“妹妹别伤心。虽说姑父姑母不在了，妹妹在我们这也是一样的。我在一天，必要妹妹开心一天。”黛玉心想：怎么会一样呢。虽说是舅舅舅母待自己也不错，可毕竟不是自己的父母，何况二舅母还事事针对于我。我又怎能开心呢？但这话又是不能宣之于口的，脸上就有了烦倦之意。宝玉是个事事在女孩身上用心的，更何况是黛玉。宝玉连忙起身道：“妹妹静静的养养神吧，晚些儿再来瞧你。”黛玉道：“累二哥哥惦着。”宝玉又唤来紫鹃，嘱咐道：“好生留神伏侍姑娘。”紫鹃答应着。宝玉又向宝钗道劳，方去。至晚间，天淅沥淅沥的下起雨来，宝钗叫莺儿去蘅芜院搬来铺笼，夜里住在潇湘馆，照顾起黛玉。黛玉着实感激宝钗，至此以后，人前人后都不带姓，而直以姐姐呼之，俨然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