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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宝钗湘云心生嫌疑 贾迎春误嫁中山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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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宝钗在潇湘馆试探黛玉不成,又恐惹黛玉起疑。略坐了一会,对黛玉道:“今还没有到老太太、姨妈处请安。妹妹是否同去?”黛玉道:“今人恹恹的,就不陪姐姐去了。”宝钗笑道:“妹妹身体要紧,姐姐就不打扰你了。好生歇着吧!”黛玉起身送客。
宝钗莺儿两主仆沿溪流,过沁芳闸往怡红院去了。只见怡红院大门紧闭,不似往日的热闹。宝钗暗道:“宝玉今不在,这些丫头就偷懒,大白天的,大门都关上了。”宝钗正在犹豫上不上前叫门,“吱嘎”的一声,那扇朱红的大门就大打开了。只见湘云宝玉袭人说笑着,从里面出来。宝钗心中一动,连忙拉了莺儿躲在垂柳当中。宝钗心道:“宝玉几时从北王府回来的。这云丫头又是几时来的,竟不着人告知。难道昨儿在王府,她多心了。”不知宝玉说了什么,只听见湘云娇笑道:“爱哥哥,这可是你讲的,不许返悔。”袭人笑道:“云姑娘几时也这么小气了。”湘云道:“我几时小气了,只是爱哥哥送我这麒麟刚好与我的是一对。”袭人打趣道:“什么是一对,姑娘真是越大越不害羞了。赶明儿说了婆家,看你还羞不羞。”湘云笑着要撕袭人的嘴,袭人直往宝玉身后躲。只见宝玉伸着手拦住湘云,湘云不依道:“爱哥哥,你也帮着袭人欺负我。”宝玉笑道:“云妹妹不欺负她,就算好的了。”湘云道:“她,那个是她!”把宝玉和袭人羞得脸通红。宝玉道:“云妹妹得理再不饶人的。”湘云道:“我是有理不饶人,可有的人无理还取闹呢!”袭人笑道:“云姑娘是越大越心直口快了。”宝玉道:“罢了,罢了!”湘云含酸道:“怎么让我说着了,心痛了。没出息的,你就受她制!”袭人道:“唉,说起这些姑娘,还是宝姑娘大度,真真有涵养。记得,有一次宝姑娘来我们这坐坐,两人谈起经济仕途,这位爷抬起屁股就走。还说请宝姑娘别处去坐坐,恐玷污了什么的。当时把宝姑娘操得脸通红,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我以为,宝姑娘会生气再也不上门了。可宝姑娘当没发生什么似的,该来时,还来;该劝时,还劝。”难怪众人都喜欢她。湘云瘪瘪嘴道:“宝姑娘、贝姑娘的,还不是攀高枝的…..。”三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宝钗莺儿才从柳树林中出来。宝钗心里暗恨道:“平时还真的小瞧了这丫头。为了几句话,就翻脸不认人了。简直就是养了一只白眼狼!”就听莺儿道:“姑娘,我们还去不去请安啊!”宝钗道:“这不就去吗?你催什么催。”说完主仆二人往贾母上房去了。
且说宝钗到了贾母上房,就有丫头一边打帘,一边向里通报。宝钗一踏进贾母上房,就见自己的母亲薛姨妈、邢夫人、王夫人、李纨、凤姐、宝玉湘云迎春探春惜春在座。见迎春挨在贾母身边,宝玉脸上似有悲色。宝钗给贾母、邢王二夫人请了安,又依次见过姊妹。方问薛姨妈:“母亲多早晚过来的。”薛姨妈道:“这不才到。你迎妹妹说了人家,来给她道喜的。”只见迎春把头低了下去,脸上似有不愿。就见贾母把迎春搂在怀里道:“女孩子大了,终归要嫁人的。”邢夫人笑道:“这孙家也是极富的,祖辈与我们交往也密。你父亲也见过那孩子,听说人才武功都好,现在兵马司任指挥之职。”薛姨妈道:“既是知根知底的人家,想来孩子过去了也不会受委屈。”邢夫人道:“她姨妈说得是。”接着又对贾母道:“孙家催的及,想赶在冬至前就把婚事办了。我今就把迎丫头接过府去,准备、准备。”贾母含泪道:“接过去吧,好好准备。虽男方催的及,也不可粗糙,委屈了迎丫头。”邢夫人笑道:“老太太放心,这个是自然的。”贾母又对凤姐道:“你和涟儿也为你妹妹多操些心。”凤姐忙起身答应。薛姨妈与王夫人又劝解了一番,贾母才渐渐止了悲。
这说话间,就到晚饭时间了。贾母留薛姨妈、宝玉宝钗湘云姊妹在上房用饭。只见宝钗对湘云笑道:“刚才长辈们说话,没时间与云妹妹打招呼,妹妹可不要见怪。妹妹几时来的?”湘云讥讽道:“宝姐姐眼里还有妹妹啊!我还以为宝姐姐见了好的,把我早忘了呢。”宝钗笑道:“姐姐怎敢忘了妹妹呢!可见妹妹还是那么爱说笑。”探春笑道:“今云妹妹怎么了,你不是一向都与宝姐姐好的吗?”湘云把脸扭到一边,哼道:“我与人家好,可人家眼睛是向上的。”宝钗听了,只是不在意的一笑,就找宝玉说话去了。凤姐见了,笑道:“我说呢,你们几个是最不好相与的。”说得众人一笑。凤姐又问道:“今云妹妹还是住蘅芜苑吗?”湘云道:“我今跟老祖宗住。”凤姐着人安排。
宝玉因迎春出嫁之事,心里不自在。胡乱的吃了几口饭,就说吃好了。宝玉辞了贾母,也不等众姊妹,独自回大观园去了。宝玉没有回怡红院,而是直奔潇湘馆。黛玉刚喝了粥,在灯下看书。宝玉一进潇湘馆,就嚎啕大哭。黛玉抬起头,皱了皱眉头道:“二哥哥打哪儿来,谁惹你伤心了。”宝玉扑在桌子上只管哭,并不答话。黛玉又连着问了几次,宝玉还是哭,不说话。黛玉生气道:“可是我惹二哥哥伤心了。”宝玉方抬头道:“不是的,我是听到二姐姐聘了人家,不到两个月就要出嫁了而伤心。”黛玉惊问道:“这是几时的事!为什么下聘的这么急。”宝玉道:“就这几天的事,今放定的。二姐姐都被大太太接过府去了。”黛玉道:“可知是什么样的人家。”宝玉道:“是大老爷定的。这孙家乃是大同府人氏,祖上系军官出身,乃当日府中之门生,算来亦系世交。如今孙家只有一人在京,现袭指挥之职,说此人生得相貌魁梧,体格健壮,弓马娴熟,应酬权变,年纪未满三十,且又家资富饶,现在兵部候缺题升。”黛玉听了,说道:“二姐姐为人温和可亲,从不与人相争,气势上欠缺了些。不要被人欺了去。”宝玉拍手道:“老祖宗心中也不十分称意。孙家并非诗礼名族之裔,老祖宗也劝谏过大老爷两次,无奈大老爷不听,也只得罢了。”说罢,又抹起眼泪来。黛玉奇道:“二哥哥,你又怎么了?”宝玉哭道:“我心里酸的很。想到姊妹们终归一个接一个的都要去,最后只剩下孤零零的我一个人。到时,说话都找不着人!”宝玉又接着道:“姊妹们要是嫁个如意郎君还好,要是遇人不淑,姊妹们可就悲惨了。妹妹,你说女儿家为什么要嫁人呢?”黛玉听宝玉说女儿出嫁之事,不由得想到自己。黛玉想到:“不知道将来自己又何处安身?现在来看,外祖母有把我许配给二哥哥之意,但舅母对自己总是指桑骂槐的。二哥哥对我虽说比别的姊妹要好,但我两人之间总有嫌疑。宝玉终究也不是我的良人。”黛玉想到“良人”二字,脑海里就出现了一个人,这个就是与黛玉见过两次的北静王水溶。黛玉眼里的北王爷玉树临风,人物秀丽,待人雅和,与父亲有一、两分相似。黛玉最奇的是:这北静王非常眼熟,胜过初见宝玉时的熟悉。就如与他相识了无数世,可就不知他是否是我的知音。黛玉想到这,霎时脸就变得绯红。宝玉正埋头絮絮叨叨的说过不停,见黛玉一直没有吱声。宝玉抬头,只见黛玉星眼微饧,香腮带赤,真是压倒了桃花,羞红了海棠。宝玉不觉神魂早荡,看得痴了。
这黛玉突然不闻宝玉的声音。侧身来看,见宝玉呆呆的只盯住自己看,黛玉道:“二哥哥,我脸上可有什么脏东西。”宝玉不闻,低声吟道:“佳人面若芙蓉,欺了桃花,压了海棠。眼儿媚如丝,公子心荡漾,媚儿娇。” 林黛玉登时撂下脸来,说道:“二哥哥,你说什么?"宝玉笑道:“我何尝说什么。”黛玉便哭道:“如今新兴的,在外头听了混帐话,回来拿我取笑儿。”宝玉心下慌了,赶忙道:“好妹妹,我该死。你别哭了。”两人正闹得不可开交,只见袭人走来说道:“赶到老太太那里去接,说是回院子了。在不着他想,知道一定是到林姑娘这来了。快回去穿衣服,老爷叫你呢。”宝玉听了,不觉打了个雷的一般,也顾不得别的,疾忙回来穿衣服。出园来,只见焙茗在二门前等着,宝玉便问道:“你可知道叫我是为什么?”焙茗道:“爷快出来罢,横竖是见去的,到那里就知道了。”一面说,一面催着宝玉。
黛玉见宝玉被袭人叫走,自己又伤心了一回。紫鹃雪雁见惯了黛玉这样,也不多劝。黛玉坐在窗前,也不看书,两只胳膊放在桌上,用手撑着脑袋,默默的想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