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掌上珠》观长月

28、牛舌饼

　　罗明晨拒绝了小太监帮忙提食盒，亲自拎着食盒去了坤宁宫。彼时优昙正与慕容熙一起欣赏他的寝殿。

　　“还有哪里不合心意，尽管让人去改，毕竟还要住好几年。”优昙牵着他的手脆声道。

　　慕容熙闻言严肃的点点头，“有劳母后费心了，儿臣觉得已经很好了。”

　　“扑哧…你呀小小年纪这么老成，活像个小老头。你父皇十来岁那会还斗鸡溜鸟上蹿下跳呢。”优昙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小脸，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笑的十分开怀。

　　这话众人都不敢皆应声，慕容熙心中暗想母妃…哦不…该叫母后了，母后真是太不成熟了。

　　“母后如此说父皇，父皇可曾知晓。”

　　“我说的都是事实嘛，宫中人人知晓。”优昙一边拉着他的手往正殿去，一边瞪他一眼，“不过此话你可不许和你父皇学，否则我便学那歹毒的后母，可劲的欺负你。”

　　慕容熙小小的人儿，一脸认真道，“母后放心，师傅说过闲谈莫论人是非。”

　　“呀，我们冬生年纪虽小懂得可真多，冬生真棒。”

　　头一次被人如此直白的夸奖，无人发现，暗色中，慕容熙的脸上微微发红，“母后…”

　　优昙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些许撒娇的意味，心中笑翻了，却不敢显露，唯恐吓到这个小古板。

　　两人回到正殿准备用晚膳，因在孝期，膳食无半点荤腥，但是宫中的厨子还是有些本事，一道道素菜竟也做的鲜香可口。

　　两人依旧没有让人布菜，用优昙的话来说，等着别人布菜，吃饭便少了原有的乐趣。“你尝尝这道素肘子不错。”

　　慕容熙乖乖的夹了一块尝了一口，点点头，“味道很是鲜美。”

　　优昙轻笑道，“我是觉得能吃出肉味。”

　　“……”慕容熙又吃了一口点点头，“口感和味道都很像肘子。”

　　优昙瞥见慕容熙正在吃一盘炒的花花绿绿的很好看的菜，问道，“这是什么？”

　　一旁被弃之不用的布菜太监答道，“回皇后娘娘，这道菜为素什锦。”

　　“母后您尝尝，这道菜做得也很不错。”慕容熙闻言对优昙道。

　　“有肉味吗？”

　　“……”慕容熙老实的摇摇头，“母后不是说多吃青菜才能长的水灵吗？”

　　优昙语噎，不妨他竟记得上次自己哄他的话，“哦，你母后我已经长的很水灵了，总得给别人留条活路，对不对？”

　　还好，这时外面通传，司礼监秉笔罗明晨求见，优昙赶紧宣了他进来。

　　罗明晨进门后先是行了礼，“奴才恭请皇后娘娘金安。”

　　“起来吧，罗秉笔这个时候来坤宁宫可是有什么事？”优昙不解他一个批红的秉笔太监跑到她这来做什么，尤其是手上还提着一个食盒。

　　罗明晨起身答道，“回皇后娘娘，是督主让奴才给您送点东西。”

　　一旁站着的翠姜上前接过食盒打开，优昙看了一眼是牛舌饼，笑道，“不想上次本宫随口一说，沐莲还真记心上了。”边说着便让人端了过来。

　　布膳太监正准备用银针查验一下，看了优昙的动作犹疑地看了翠姜一眼，翠姜上前将盘子端到优昙跟前。

　　优昙捏起一块尝了尝，笑眯了眼睛，“还是这个味道好，没想到沐莲如今诸事繁忙，手艺却一点也没生疏啊。春江，赏。”

　　“是。”春江闻言准备去内殿取荷包。

　　“等等，你顺便将本宫梳妆台左边那个小抽屉里的锦盒拿来。”

　　春江领命而去，罗明晨赶忙谢恩，心中诧异，本以为点心是督主从宫外买的，不想竟是亲手做的。
　　罗明晨脑海中浮现出素来面上清冷却处事狠辣的督主在厨房围着灶台转的画面，一向持印捧折子或者拿刑具的手捏着点心，不知怎得竟然想起了“贤惠”二字，实在是过于惊悚，赶忙摇摇头将这令自己不适的画面从脑海中清掉。

　　春江拿出锦盒打开给优昙确认，优昙看了一眼，点点头示意交给罗明晨。罗明晨接过沉甸甸的荷包与锦盒等着优昙的吩咐。

　　“有劳秉笔跑一趟来送东西，这个荷包便拿着喝喝茶吧。那个锦盒你带回去交给你们督主，顺便替本宫带句话，便说，厂臣有心了，朝廷内外诸事烦扰，想来厂臣也很忙，也不用特意给本宫做点心，嗯…厂臣若是得了空再做些也可。”

　　一旁的慕容熙闻言无奈的叹了口气，罗明晨嘴角抽了抽应是，谢了赏后便退了下去。

　　优昙拿起一块点心递给慕容熙，“冬生，快来尝尝，沐莲做的牛舌饼比宫中尚膳监做的还要好吃。”

　　慕容熙不明白正用着膳，怎么就吃起了点心。

　　优昙看他似乎走神不知道想些什么，便将点心凑到他嘴边道，“啊…乖冬生张嘴。”

　　对上她的眼神，只见清澈的眸子在烛火的映射下坠着点点碎光，好似被繁星点亮的朗空，慕容熙不自觉的张嘴咬了一口，回过神来脸上有点热热的，赶紧接过来自己拿着吃，心想母后这是将自己当作两三岁的孩子了。

　　“好吃吗？”

　　慕容熙不喜欢咸味点心，下意识想要摇头，然而看着她眼中的期待不自禁地点点头，“好吃。”

　　“好吃是吧，沐莲做的牛舌饼里放了一些果仁碎，吃起来更香。”

　　慕容熙看着她小口吃着点心一脸满足的模样，也跟着又吃了一口，仔细尝了尝，好吧，又咸又甜的，味道怪怪的。秉承着不浪费食物，碍于这是母后给的，慕容熙如吃药一般几大口便吃完了，还险些噎着。

　　优昙惊讶地看着他，心想这孩子竟然如此喜欢吃牛舌饼，“你慢点吃，吃完了这还有呢。”

　　闻言，慕容熙错愕地看着又准备给自己递点心的优昙赶忙起身，“儿臣用好了，方才想起师傅还留了课业，儿臣不能陪母后用膳了，母后您慢慢吃。”

　　优昙看着他有些急切的动作愣了一下，点点头，“功课要紧，你快去吧。”

　　见他匆匆离去，优昙心想这小子还真是和他爹一点都不像，竟然如此勤勉！

　　坤宁宫上演着一场美丽的误会，同时司礼监则是一副“秀恩爱”的场面。

　　罗明晨从坤宁宫出来去了一趟太医院与张院判嘱咐了一干事宜后便揣着锦盒回了司礼监。

　　“皇后可有带什么话？”沐莲打开锦盒见是一个坠着攒心梅花络子的玉坠，拿在手中仔细的看了看，见络子竟是少时他曾教过她的样式，心中漾出丝丝暖意，在烛火的映衬下，清冷的眉眼处都染上了几分温柔。

　　罗明晨看了一眼其手中之物，心想完了完了，原以为是督主剃头的挑子一头热，不想竟是两情相悦！可那是皇后！皇后不和万岁爷鳒鲽情深，和督主你侬我侬算是怎么回事。

　　沐莲问完话，久久不见人答话，便蹙眉看着罗永晨。感受到督主的目光，罗明晨立刻回神面上带着几分尴尬，“回督主，娘娘说督主有心了，但是朝廷内外诸事杂乱，想来督主也很忙，也不用特意给娘娘做点心，等得空了再做些便可。”

　　听了罗明晨的话，沐莲轻笑出声，“她倒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罗明晨恨不得将耳朵堵上，心想也不知道是谁在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看着面前的督主一副宠溺的模样，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劝一劝，“督主，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沐莲瞥了他一眼，“讲吧。”

　　“属下也明白有些事心不由己，但是皇后娘娘乃是万岁爷的发妻，如此这般…若是被有心人察觉了，恐是灾祸。督主一项英明，您…您…”罗明晨凭着一向对沐莲的忠心，心一横便秃噜了，然而迎着沐莲越来越寒的目光，心里一哆嗦便说不下去了。

　　沐莲没想到竟被人捅破了心思，其实最开始在他心中对优昙只是带着几分感激，后来随着两人的相处，在他心中将她当作妹妹一般，只是不知这感情何时变了。起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直到她大婚那日，那种好似失去一切的悲凉与当年家人接连去世时一般，每一口喘息都带着撕裂五脏六腑的钝痛，他才明白原来他对她从不是什么兄妹之情。

　　罗明晨见其久久不语，眼神逐渐变得悲凉，不知如何是好的挠挠头，不想把礼帽挠歪了，赶忙扶正。“督主，不若属下给您寻个良家美人儿送您…”。

　　话未说完，迎面一个茶盅正中他脑门后又摔到了地上，“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

　　“你若再多说一句，本督便让你，如这茶盅一般。”沐莲漆黑的眸中翻涌着杂乱的情绪，咬着后槽牙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句话。

　　罗明晨顾不得被砸疼的脑门，立刻跪下请罪。屋内一片死寂，过了许久沐莲才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起来吧。”

　　罗明晨听到他语气中的压抑，一时暗恼自己嘴贱。

　　“你下去擦点药早些歇着吧。”

　　“是。”

　　罗明晨退下后，沐莲一个人出神的盯着桌上的烛火，一双漂亮的凤眼中带着几分偏执，喃喃道，“如飞蛾之赴火,岂焚身之可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