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火》山楂五加皮

8、崩溃

　　悲伤和心痛……

　　她在悲伤什么？又在心痛什么？

　　不对，为什么没有害怕？

　　我的心揪成了一团，自从亲人全部离开以后，我身边只有一个丁灵，我知道我一天没找到杀人凶手，一天没找到甜甜，我就一天不能接受她。

　　她很好，三年了，一直陪伴在我身边。

　　哪怕我拒绝了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爱着我。

　　有一次柴静静伪装别人追求她，她却直言：我有心上人了，我还在等他，他找到妹妹就会接受我的……

　　可我怎么敢接受？

　　女人的大好年华就那么几年，和了无尽头漫长的寻凶相比微不足道，我怎能拖累她？

　　“不，你不会杀她！”我猛地惊醒，扑到屏幕前大声对峙：“你是个有原则的人，你杀的所有人在世俗眼里都是有罪该死之人！这源于你童年相似的经历，看到受害者就像看到曾经的自己，你才会想要保护他们，保护自己！丁灵并无做过恶，所以你绝对不会杀她！”

　　“啧啧啧，你也觉得我在惩凶除恶？”

　　我连连摇头，“你怎么会惩凶除恶呢？你只是在练习杀人，14前孙生豪电死案是你做的吧？他的儿子当年才14岁，如果不是他做的，那他就是在包庇你，那个时候你多大？12，13，还是14？第一次杀人，手法不够纯熟，你就陆续挑中目标，前面那些案子多是年幼的学生和老弱，也侧面证明了你当时的弱小，直到十年前你长大，后面那些案子才越来越干脆利落！你杀人杀上了瘾，让我猜猜，是不是因为你想杀的那个人你杀不掉！所以你愤怒，你怨恨，你觉得自己无能！”

　　“哈哈哈，你说错了，我只是厌了，杀了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发现，太没有成就感了！”

　　“所以你故意留下线索证明人都是你杀的，好让我们早点发现你，跟你玩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我怒不可遏，恨不得透过屏幕手撕了他。

　　凶手突然不笑了，他猛地对准镜头，用俯视的姿态看着我，“你还没有说我为什么要杀你女朋友呢！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的语调不复刚才的轻狂，转而代之是冷静的平淡。

　　我感觉我的猜测出了错，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不，你不会杀她，她没有作恶，你不能破坏自己的原则……”我还是坚持己见。

　　“你的机会用完了！”

　　杀人犯的声音和戴着的面具一样邪恶，听着粗粝，实质却是恐怖的。

　　我震愣了一瞬，直到他的匕首从丁灵的脖颈间拔出，才噗通一声跪到在地上撕心裂肺的怒吼：“不！”

　　他静静地欣赏着我发疯，没有笑话，只是说了最后一句话。

　　“网络暴力就不是暴力了吗？”

　　黑客最终破获了IP所在的地址，很讽刺的是，就在警局，我疯狂地冲上天台，那里除了丁灵的尸体，一无所有。

　　我彻底病倒。

　　倒在床上一天一夜醒不过来。

　　梦里是丁灵心痛的眼神和满目的鲜血。

　　她一定觉得爱错人了吧！

　　我这般无用的男人，爱上我真是耻辱！

　　“余翔，你要是从此一蹶不振就如了他的意了！他当着你面杀人不就是想击穿你的心理防线，让你崩溃和自责！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人还没有抓到，就自己先把自己打倒了！”郝队站在门口劝我，我听不进去。

　　周晔也来看过我，他说距离凶手给出的时间还剩最后一晚了，如果再找不到他，这个城市的某个地方就会有人再死去……

　　死就死好了，关我什么事。我就是个无能的小警察，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救不了，拿什么去救他们？

　　我输了，我找不到他……

　　就这么过了两天以后，又来了一个人。

　　“余翔，”林淑芬站在门口，我能听到她声音里的绝望，“我们的仇不报了吗？你跟我保证过你会手刃凶手的，回答我，你真的放弃了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的头好痛，头好痛！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我这么没用？

　　二十年了都没找到杀害父母的凶手，弄丢了妹妹还亲手害死了心爱的女人！

　　我凭什么活着，凭什么活着？

　　“好，既然你放弃了，那我也没啥指望了。我这就从你家楼上跳下去，到阴曹地府去找我的闺女！”

　　为什么都来逼我？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慌不择路地打开门，冲向天台，天台的栏杆边，林淑芬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

　　“不要！”我的罪过已经太重了，不要再这样对我！

　　林淑芬回过眸来，“你放弃了吗？”

　　我抱着脑袋挣扎。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以为我没想过死吗？”林淑芬笑笑：“可我死了，不是正如了凶手的意，他看着我越痛苦他会越高兴。我凭什么要让他如意？我偏要活着看着他被绳之于法的那天！老婆子我什么都没有，就这一条烂命，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不信天网恢恢，这世道没有王法！

　　死很容易，活，却很难。

　　这大千世界，苦难无边，谁不是一天天熬过来的？如果熬不下去就去死，那地狱里早挤满了人。

　　活着难才更要活，你要告诉那些爱你的人，你会活的很好，你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你会为他们报仇，你余翔不是懦夫！”

　　“林阿姨……”

　　“告诉我，你还要放弃吗？”

　　我跪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

　　活着太难了，太难了！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余翔，甜甜你也不找了？父母的仇也不报了？你忘了是谁把你养大，是谁救下你的命，又是谁陪在你的身边相依为命？你想想，那些爱你的人受的痛苦是你的百倍千倍，你就忍心让他们心痛吗？”薛子明也来劝我。

　　我没有知觉了，眼睛一闭，仿佛看到许多从前的画面。

　　小时候数学测验考了55分，爸爸要打我，妈妈拦着不让，她说继续努力，下次争取再多考五分！接下来那段时间，她哪怕是怀着小妹妹也一直坚持每晚陪我写作业。

　　初到舅舅家的时候心里有阴影，舅妈把我当成亲儿子哄着疼着。

　　甜甜过生日的时候，她还会做一桌子好吃的菜，唱着她最喜欢的歌，舅舅就捧着茶壶摇着折扇，一边唠叨妹妹学习不用心，一边给她扇走春夏交替的闷热，他们都在等着我的蛋糕，一起给她过生日。

　　夏季的雨夜，甜甜在家里怕我没有雨伞，早早的等在小区门口。

　　昏黄的夕阳下，丁灵扑进我的怀里，说她会等我……

　　“爸！妈！舅舅，舅妈！甜甜，丁灵……”我神志不清地呢喃，耳边又响起薛子明的声音：“你要是就这么怂了，他们就白死了！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那些坏人逍遥法外，喝着最贵的酒，泡着最美的妞！然后笑着唾弃你：呸，你也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