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山楂五加皮

5、摘星楼

　　唉，何苦呢。

　　年纪都这么大了，跪来跪去的膝盖哪能受的了，还不如一直跪着呢！

　　皇帝最后派了以耿直清廉的二品大臣带兵去调查，顺便御赐一把尚方宝剑，上斩昏君，下斩佞臣，先斩后奏。

　　哇，听起来就很热血。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皇帝将我掰过来面对面直视。

　　“九月是不是吃过很多苦？”

　　我歪着脑袋，猜不透他出于什么目的，“陛下为何这般问？”

　　“感觉你能共情很多人的苦难……”

　　我：“……”

　　我出身于民间，混迹于江湖，见惯了水深火热民不聊生的人间地狱。

　　自是说不出高官重臣那种没饭吃为什么不把空置的房屋租赁置钱的傻逼言论。

　　那些人高高在上太久了，早已脱离了民间。

　　出门有车马，吃穿有特供。

　　他们可知外面肉一斤几许，菜一斤几许，耕地超时不种，下半年何来粮食续命？

　　何不食肉糜并不只有那些高官重臣，从上到下皆如是。

　　绝对的权利越是强大，就越不能容忍异议，反对的意志越薄弱，绝对的力量就会越专制。

　　不为别的，只因他们具备能够打乱现实压制真实的能力。

　　所以大家各自活在不同的世界。

　　想让他们共情普通百姓水深火热的生活，那些人不亲自经历一场苦难，是不会体会到那些身处绝境中绝望无助的恐惧在每个人心头蔓延的那种恐慌的。

　　我无奈地笑笑，这年头说真话是要被砍头的，更何况我面对的还是一国之君。

　　哪怕他心里真的有我几分，怕是也不喜欢被人骂治下无能吧。

　　我重新打好腹稿，刚准备吹吹他的马屁，他却直接看穿了我的敷衍将我话到嘴边的皇帝英明给堵了回去。

　　“罢了，怕是触到你的伤心事了，以后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

　　果然，他知道我心里有怨。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他已经坦然地将脑袋靠在了我的肩头。

　　我微微后仰，腰却被他不容分说地扣紧。

　　我轻敲他的脑壳，有些疑惑：“陛下？”

　　“别动，让我抱一会，”他蹭了蹭我的肩膀，声音都变得有些低沉，“我只是心疼你……”

　　我有一瞬的迷蒙，一个为了皇位隐藏自己多年的人，也懂得心疼人？

　　皇帝为了我建了一座摘星楼，他说等到夏夜，天空布满星河的时候，正是赏月的好时机。

　　我冷眼旁观。

　　眼下江南灾害，百姓民不聊生，夏季可能还有暴雨水灾或者干旱，身为一国之君不但没有居安思危反而为了一个女人大兴土木，实在是让人失望。

　　按捺不住心头的愤怒，我亲自到工地视察，没想到，在那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户部尚书傅开诚，一个一直跟我父亲唱反调，一心求和止战的反战派。

　　当年为了给我们添堵，没少克扣我们的军粮，逼得父亲不得不下令屯田解决燃眉之急。

　　后来事情传回朝廷，傅开诚又在大殿之上口出狂言，“楚将军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不花国库一分钱……”

　　一句话把我父架到了从未有的高度，从此再开口要粮就成了罪过。

　　他明知北野气候恶劣，并非适合栽种粮食的好地方！

　　罢了，今日你撞到我手里，新仇旧恨咱就一起清算。

　　我命人去请了皇帝。

　　傅开诚见到我，十分殷勤。

　　“不出两个月，摘星楼一定能建成，相信娘娘一定会喜欢！”

　　“摘星楼是很美，”我笑了笑，故作不安，“只不过，眼下江南灾难，水深火热，这个时候大兴土木，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