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她会来》素衣音尘

27、新活

　　派出所也有KPI的，热心群众的报警必须火速响应。不过包厢门一开，瞧见陆百姓按人家脖子上的碎啤酒瓶，警察大哥也吓一跳：“瓶子放下，不要冲动！”

　　陆百姓把董少往几个警察面前一推，啤酒瓶一扔，举手：“我是正当防卫。”

　　“谁报的警？你吗？”把贴在身上的董少揭下来，为首的警长问到。

　　董少惊恐：“我？不，不是我，不不，我要报警，警察叔叔，他要杀我！”

　　“是我报的警，他聚众吸.毒，引诱我和我朋友吸.毒未遂，意图袭击我们，”陆百姓扭头，点了点人群里包括董少女朋友在内的几个举止有异的家伙，“我猜这几个也上头了，麻烦都带回去验验。”

　　警长眼睛毒，扫了一眼就知道这几个人确实不对劲。

　　这个热心群众，有点东西啊。
　　虽然但是，警长小哥还是要求：“你们都跟我回一下所里配合调查。”
　　董少大怒：“为什么我要去，警察叔叔，你抓他，他差点杀了我！”他一说话，一群人跟着鼓噪：“是的是的，抓他就是了！”
　　这么多人都参与了吗？

　　警长看这要带走的人有点多，打电话喊增援，挥挥手：“配合一下，都跟我走。”
　　今夜的派出所真热闹。
　　这乌泱泱一屋子人塞进去，派出所的地方都不够用。

　　董少尿检的时候企图搞点水蒙混过关，被警察抓了个正着。
　　还有哭脸的，撒泼的，装晕的，调.戏警察小哥的，想逃跑的，放狠话的，说自己家有关系要把警察都抓进去的，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场面之精彩纷呈，赶得上八百个春晚。

　　这不比在KTV唱歌喝酒有意思？进了派出所就像进自己家一样亲切的陆百姓，吃瓜吃得很开心。
　　就是警察问询有点麻烦，想了一下，他还是用了“陆百姓”的身份。虽然是和那群人分开询问，但是如果用假身份容易穿帮。

　　这群人里一大半都是富二代，富二代举报富二代，富二代围殴富二代，这个案子如果捅出去，上个热搜没有一点难度。
　　董少等人的尿检结果很快出来，确认吸毒，还从几人身上搜查到了没有来得及转移的部分新型毒.品，“跳跳糖”“邮票”“奶茶”，花样繁多。
　　这些毒品哪里来的？细审下去一定是个大案。

　　今晚注定是不眠夜的警长小哥亲自送陆百姓离开，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慈爱，殷殷嘱托：“非常感谢你及时报案，但也要提醒你，以后不要自己一个人犯险，这么多人都吸嗨了，万一谁不要命搞你，你怎么办？”
　　“警察同志呀，我也要提醒你，”陆百姓真诚握住他的手，“这帮家伙的家里人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想尽办法来捞人的，你们必须抓紧时间审讯，拿到口供，提取物证，尽早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把这帮人按死在看守所。辛苦你们了，警察同志。”

　　“快回去通宵吧”这句话明明白白写在陆百姓脸上，警长小哥的表情空白了几秒，虽然道理他都懂，但是被人督促加班的滋味真是……

　　朋友一脸飘忽地跟在陆百姓身后，寸步不离。刚刚陆百姓交待警长的那番话，让他心有戚戚。短时间内董少估计是别想出来了，以后绝对不能得罪陆百姓！

　　回忆着这个精彩纷呈的夜晚，朋友弱弱地问：“陆百，你去哪里留学的啊，好像学了不少东西哦。”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你也想学？”
　　“啊？呃，也不是不可以……”朋友犹犹豫豫，这要是太辛苦还是算了，不过陆百刚刚在包厢里以一当百的身姿那是真帅，他很心动，想学。

　　“不收徒了，我是关门弟子。”陆百姓揣着手慢悠悠道。KTV离派出所不远，不然出警也不会那么快，他步行回去找车，找到了就和朋友告别，回家睡觉去了。
　　经派出所这么一折腾，如今都凌晨了，这个点回去准保不会有人再和他提相亲。

　　“改天出来玩啊！”朋友热情招呼。
　　“还敢出来？”陆百姓故意十分诧异地看他，“你不怕被人敲闷棍啊？”

　　朋友呆愣数秒，恍然大悟。董少是进去了，但他的毒.友里万一还有今天没来的漏网之鱼呢，万一他们知道了今天的事，知道了始作俑者是……
　　“今天的事，谁都别说！”朋友镇重叮嘱他。

　　他当然不会说，就是怕朋友得瑟说漏嘴 ，他才故意恐吓对方的。

　　之后几日，陆百姓如常接送陆萌萌和陪玩，一旦亲妈靠近他一米以内，他就假借各种理由迅速退走。
　　送这帮人进派出所的事情，他一个字也没提，朋友也没有提。但是架不住世界上漏风的墙太多，董少聚众吸.毒被刑拘的事情过了不久就在圈子里传开来。

　　但大部分人不知道他是怎么被抓的，董家嫌丢脸，不对外透露细节，但是作为举报者的亲爹，陆董得到了消息。
　　董家因此仇恨陆氏，有两个原本谈得差不多的合作项目卡在了那里。

　　陆董听下属汇报项目要黄的时候，不知个中原委，还亲自给董家老总打了电话准备协调协调，听懂人家话里话外的意思以后，十分诧异：“这件事，你不该感谢我们家小陆帮助你孙子悬崖勒马吗？”

　　这种吸.毒的不肖子孙，不送去戒毒所关着，还留他祸害社会吗？
　　董家这么拎不清，这个合作不做也罢，省得以后出幺蛾子。

　　陆百姓这臭小子还能干出这种好事，陆董大感意外。
　　于是今天回家，陆董特意好好打量了一下正在陪妹妹玩耍的儿子。

　　“爸，你看我干嘛？”陆百姓明明是背对着他，却很快回过头来。
　　他以前有这么敏锐吗？
　　陆董发现儿子这次回来的变化似乎不止是气质上和外貌上，回想起之前保镖说过陆百姓要他们训练自己，又想到董家的说他把小董关在包厢里打，还有他几次三番往彩云省跑……陆董越琢磨越觉得有故事，忍不住抽出一根烟。

　　“家里禁止吸烟！”陆萌萌招子贼亮，大叫。
　　陆董尴尬放下烟，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百百，你要不要去公司上个班？”

　　啊？“我？”陆百姓觉得他爹脑子抽风，他不是从不让他参与公司事务吗，而且他也不感兴趣。
　　“咳，我看你最近比较闲，也没出去和朋友玩了，不如给你找点事情做……呃，不用坐班怎么样？不耽误接送萌萌上下学。”看自家闺女哭唧唧的表情，陆董连忙补上一句。

　　陆百姓想了想：“行。”
　　不然再过两天，他妈又要逼他去相亲了。

　　“我要一个能全天摸鱼的岗位。”陆百姓理直气壮不想干活。
　　隐隐的熟悉感，是废柴儿子一贯的气质。说出去的话不好马上收回来，陆董在旗下分公司拨拉出一个品牌总监的空职位，喊秘书通知儿子收拾收拾去上班。

　　分公司很快得知了太子爷空降的消息，从老总到各部门经理总监倾巢相迎，而原本期待转正的品牌部副总监心里很不是滋味，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很是痛苦。
　　顶头上司到任第一天，副总监就带人来汇报工作，谁知听完自我介绍后，这位太子爷就摆摆手：“我不懂业务，你们自己忙自己的，有需要我签字的来找我就好了。”
　　然后打开了电脑，用总监办公室超大超高清显示屏打游戏。

　　一连数日都是如此，迟到早退，看看新闻刷刷短视频玩玩电脑，有时甚至还看书！看的书很杂，什么刑事侦查、犯罪心理、网络安全，或者东南亚蓝皮书和亚文化概论，或者综合格斗解析、身体解剖百科手册、巫蛊方术、傩面之类，居然还有怎么写代码的书？！偶尔会打电话和人唠嗑，经常会打完电话或者看书看到一半就开始发呆，然后打哈欠。

　　陆百姓知道公司员工关注他，无所谓，只要不拍他，他们想这么看都行。
　　来上班有段时间了，他给老刘打过电话，还给讨嫌的段新雷打过电话，旁敲侧击问时夜的消息，但是他们都说不知道。

　　时夜消失后，刘健民申请调离原岗位，去了当地一个派出所任副所长，不再干缉毒。如果不是因为时夜这条线必须由他掌握，老刘说自己可能不会坚持这么多年，这条路太凶险了。
　　现在时夜离开了，他想休息两年就退休。

　　陆百姓听得出他的落寞。
　　“老肖常来找我吃饭聊天，还问起你呢，”老刘试图活跃气氛，“不过我没说，既然你决定好好过日子，就和我们断了联系。”以免不必要的危险。

　　陆百姓只和老刘打过这一个电话，后来再打，他就不接了。老刘说断联系，是真断。
　　陆百姓常常发呆，回忆果市的一切，回忆那场遭遇战，回忆那可能还隐藏着的内鬼。

　　而对于公司的人来说，那就是太子爷真悠闲呀！
　　小陆总没什么架子，谁和他聊天他都很和气，有次下午茶，人事请他也去，后来他就经常请大家吃昂贵的下午茶，吃一次要花掉他们几个月工资那种，出手超大方！然后没事他就满公司闲逛，和忙碌的社畜们形成鲜明对比。

　　哦对了，他非常讨厌上镜，而且对镜头极度敏锐，拒绝拍照合影，偷拍也不行，更不能拍视频。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毛病了。
　　大家渐渐放心下来。

　　品牌部涵盖策划、公关、推广等职能，这些工作都不是技术工种，没有那么专业，很容易随便来个人都觉得自己懂行，进而指手画脚，结果把整个项目搞得一团糟。
　　现在来了一个垂拱而治的“太上皇”，不惹事，什么都不管，还请大家吃好吃的，他们也觉得舒服。

　　日子太平无事地一天天滑过去，直到网络推广的主管把一个项目文件递给陆百姓签字时，陆百姓“咦”了一声。
　　网络推广主管懒得解释，反正知道小陆总也听不懂，嘿嘿笑：“副总签完了，您签完，今天就能下班啦。”

　　陆百姓奇怪地抬头看他一眼，点了点这个文件的乙方名字：“这个公司不是你小舅子开的吗？”

　　主管的心咯噔一下。
　　“您怎么知道……”不不，说漏嘴了，应该死不承认才对！

　　“他不是来公司找过你玩吗。”陆百姓反而觉得他傻了。
　　主管想起来了，两个月还是三个月以前，他小舅子来给他送过一次东西，当时好像是在电梯里碰到了陆百姓，是不是两人聊了几句？他小舅子背地里还吐槽陆百姓人傻钱多命好。

　　结果现在人傻钱多的太子爷不签字了：“这个乙方法人的名字和你小舅子一模一样嘛！”

　　怎么那么久远的琐事，小陆总还记得！
　　这个项目被打回来了，主管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游荡了出去。

　　这件事仿佛一个不祥的征兆。
　　品牌部众人渐渐发现，他们这位小陆总，长了一张不谙世事的惫懒脸皮，却是个眼明心亮的可怕家伙！

　　一日，分公司的总经理助理给小陆总送喜糖，小陆总恭喜之余，顺口问了一下新郎是谁，听到名字，大感诧异，脱口而出：“怎么不是我们公司的XXX？”说的是公司另一个部门的已婚某男士，就此揭开一段崎岖四角恋的八卦秘闻。

　　又一日，公司几个部门集体汇报工作，陆百姓心血来潮参与其中。会上，公司某副总对品牌部某策划提出异议，认为过于保守，可以加上某某平台的某某时段直播推广，邀请知名主播云云，还举了几个人名当例子。小陆总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这个瑶瑶还有那个小甜心灵灵都不错，你是她们的榜一大哥！”该副总笑容当场凝固，表情尴尬至极。

　　传说有好事者小心翼翼询问过，为什么他知道这个这个和那个那个这么多隐秘事，据说陆百姓像看白痴一样看提问者，当即反问：“这不是很明显摆在那里的嘛，谁看不出来呢？”

　　小陆总人形“X光机”的称号不胫而走，而且不分时间不分场合不分人员职位，无差别攻击，整个分公司瑟瑟发抖。
　　而陆百姓则觉得，工作真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