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她会来》素衣音尘

13、屠龙

　　“给我电话，我要联系我的人。”陆百姓坐在八仙桌前，身前身后是李少斌的手下，对面是神情始终平静的李少斌。

　　“好说，我们也想尽快钱货两讫。”李少斌的脸上带着那若有若无的微笑，却并没有吩咐任何人。
　　他在等陆百姓操作桌上那台电脑。

　　陆百姓也笑：“李队，我现在一个人，也怕黑吃黑呐。”他伸出两根手指：“两个电话，一个给我的手下，一个给航空公司，你监听。”他强调：“我今晚就要走。”

　　“这么急，不怕监管了？”李少斌似乎很讶异。
　　公务机也是要安检的。
　　“我有办法。”陆百姓从容不迫。

　　李少斌沉吟片刻。
　　他不动，陆百姓也不动。培训时他学过很多.贩交易实例了，他只带了两个人来，这么多货，借个固话通知不过分。
　　交易遇上黑吃黑的情况太多了。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其实心里还是相当忐忑。
　　老刘教他，不管多害怕，保持面无表情就对了！陆百姓这张俊脸，就算没表情也好看的。

　　他面无表情低头玩手指。
　　对方终于点头：“熊文熊武。”
　　嚯，这原来是两兄弟，但一个壮一个精瘦，真看不出来有血缘关系。

　　山庄里当然是有固定电话的，不然都屏蔽了，李少斌自己怎么保持和外界的联系？

　　熊文取来一个无线的固定电话，熊武问号码，拨好后递给陆百姓。
　　“就在这？不方便。”陆百姓为难地接过。
　　打电话是遮掩，他主要是想找借口跑路啊！

　　李少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方向是卫生间。
　　靠！
　　陆百姓又不能说不行，于是装作从善如流的样子，走进卫生间，半掩门，打电话。第一个电话他没做假，就是打给外面两个警察小哥的，怕他们这里有窃听，还假模假式安排了一番运货撤退按照既定方案路线之类的话云云。

　　“打完没？”熊文站在门口催促。
　　陆百姓点头，又道：“让他们俩到门口等着吧，交易完就取货，没问题吧？”

　　李少斌点点头。
　　陆百姓立刻露出轻松的笑容：“行，那把飞机安排一下，马上就能交易。”

　　“但是这信号有点差啊。”他嘀咕着，把电话递给熊文，示意他帮自己拨通第二个号码。
　　一个很像航空公司客服的400电话。

　　他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那个海外账户里压根没有那么多钱。就算是他，搞九位数的资金，也不可能不惊动他爹啊。
　　但愿他们懂我意思，陆百姓在心底祈祷一万遍。

　　“您好，XX航空为您服务。”对面传来柔美的女声，标准普通话，陆百姓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艹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抱着今天要英勇就义的觉悟，他缓缓开口：“我是陆奇，预定了你们的公务机。”尾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刺啦刺啦……陆……刺啦刺啦……”频繁的电流扰动声，让电话那头的女声根本听不清。
　　“喂喂喂！”陆百姓眉头紧锁，推门走出去。
　　门口站了两三个人，见他出来，都一脸尴尬地后退两步。呵，刚刚都忙着偷听呢？

　　陆百姓扫他们一眼，并不停留，和电话那头继续“喂喂喂”，径直走出房门。

　　这屋子大，但他脚也长，走出去也就那么十几步的事，他一边指着电话一边朝李少斌摆手，脚下不停口也不停，显得格外焦虑信号的样子。

　　固话声音大，刺啦刺啦的声响透过话筒传来，大家一时都愣了原地，没人拦他。

　　就在他即将推门出去的一瞬，李少斌叫住他。
　　立即有人拦在他身前。

　　“什么破固话，信号这么差，”陆百姓显得不太高兴，顺手拉住一旁的熊文，“让他跟着我出去，打完就回。”

　　李少斌似乎有些犹豫，没有立刻答话。
　　“我公放总行吧，李队这都信不过我吗！”陆百姓忙得不行，一边要和李少斌周旋，一边要大声和那头的“客服”艰难沟通，好不让对方挂了电话，显得手忙脚乱，看着似乎有几分滑稽。

　　就是这份滑稽让李少斌的心微微一松。
　　他终于点头：“熊文熊武，给陆少找个信号好点的地方。”

　　出来了！
　　开门走出去的一瞬，陆百姓的心头亦是一松。

　　指挥部那头听见防盗门“咔哒”打开的声音，心头也是一松，陶副局当即拍板：“行动！”

　　陆百姓出来后看见外面还有一群持.枪的亡命徒，神色不变，跟着熊文熊武往前走几步。
　　“信号怎么样？”熊文扭头问他。
　　“你自己听。”陆百姓把电话递过去，听筒那头还是沙沙响。

　　熊文觉得诧异：“不应该啊。”他接过来走到开阔处试图调试信号。他走到哪，陆百姓就跟到哪，不知不觉离那栋小楼远了。

　　李少斌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还没等他品出味，刺耳的警报声突起！

　　敌袭！
　　所有人端起抢，子弹上膛，几乎在同一时刻同一时间，抢声响起，如图一粒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此起彼伏的枪.声接连而至！

　　“小心！”令陆百姓吃惊的是，熊文熊武两兄弟居然一前一后把他保护起来。
　　他们还没发现！

　　烟雾弹的烟尘蔓延过来，荷枪实弹的特警成两路纵队从烟雾中跃出，熊文毫不迟疑举起冲锋枪，陆百姓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抽出熊文腰间匕首，一刀扎穿他右手腕！
　　熊文吃痛，端抢不稳，按理这时他应该直接反击袭击者，但他太吃惊了，以至于忍不住回了头。

　　就在这一刹那，陆百姓以一个公子哥不该有的灵活一个回旋踢将身后的熊武踢倒在地，紧接着往侧面一扑，一个受身躲入灌木丛。

　　熊武立刻爬起来，抬手朝那片灌木丛扫射，但子弹没有射.出几发，他已先倒地，特警的点射击中了他。

　　“没事吧！”一只有力的手将倒下的陆百姓从灌木丛中拉起，正是他的“保镖”警察小哥。

　　陆百姓的半边脸全是血，看着吓人，其实只是一枚子弹擦着脸过去，留下了划伤和灼烧感。
　　“没、没……”他已经语无伦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伤了没，刚刚干翻毒贩马仔的豪情壮志全然不见脑子嗡嗡响。看到小哥要把自己身上的防弹衣脱给自己他才醒悟过来，连忙拒绝：“我不要，我撤了，我撤了。”四肢着地往外爬。

　　“瞧你这点出息！”迎面传来刘健民的嘲讽，陆百姓一看，对方持.枪，全副武装，单手拉他起来，把他往小杨警官跟前一送：“干得不错，快滚吧！”

　　他就这样晕晕乎乎被护送出了最危险的地方，忽然间心头一跳，侧头回望，仿佛在烟雾弥漫中看见一个熟悉的侧影，是她，还是和她很像的菲菲？

　　那名护送他出来的警察同志转头又冲进了战场。

　　陆百姓呆呆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感觉时间过去了很久，但其实这场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当己方武力完全压制对方时，对方也不是傻子，发现牺牲了几个人以后，迅速投降，李少斌在企图通过小道逃跑时被擒获。

　　“接下来有的活干咯。”蒋南天向指挥部汇报行动成功的同时，面色也很痛苦，在影视剧里抓到坏人就是结束了，殊不知接下来的查证、审讯才是开始………

　　这么大的案子办成了，功劳少不了，但是加班也少不了啊。

　　看着木呆呆的陆百姓，简直不敢相信这货曾经在李少斌面前谈笑风生、不卑不亢、随机应变！
　　那个时夜，看人还真挺准啊。
　　但是！
　　“手机不是被屏蔽了吗，怎么突然又有信号了？”蒋南天走过来问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也是此次行动成败最关键的那一点。

　　奈何陆百姓信号不在服务区，压根没听进去，回头“啊”了一声。
　　蒋南天一拍大腿：“坏了！”想起手机那头李少斌说的那十四片，他连拍几下自己脑子，骂自己蠢：“快，救护车，医生，医生！”

　　医生就在外头等着呢！行动结束，就等着拿担架抬伤员，结果先送来一个只有脸上略有擦伤的小伙子，他们都很懵逼。
　　“他吸了十四片冰麻俑！”蒋南天一解释，所有医生护士的脸色全变了，各种监护仪器马上就上身上手。

　　看着所有人手忙脚乱，陆百姓更懵逼了：“我没事。”
　　谁信他啊。
　　“大哥，这已经达到最大致死量了！”医生一边上仪器，一边说着就要给他先来一针保护心脏。

　　陆百姓顿时慌了，这这这不会起反作用吧！
　　“我真没事！我不用！”他开始挣扎。
　　蒋南天忙着传达命令，听到消息，又要跑过来安抚他。陆百姓闹得动静大，把坐镇的陶副局也吸引来了：“怎么回事？”
　　病人这极力抗拒医生的样子，一看就是吸嗨了，意识不清！

　　“捆起来送医院去！”陶副局大手一挥，几个刚干过毒.贩的特警上来就按住陆百姓四肢。

　　喂喂喂！陆百姓急得想哭，又不能说实话，他不会没亡于毒.贩之手，却被自己人坑了吧！
　　“等、等一下！”关键时刻，刘健民气喘吁吁举着手机赶到陶副局面前，“段局电话。”

　　段局是刘健民的老领导，打个电话不稀奇，问题是这场行动段局需要回避啊，这时候打什么电话？陶副局一脸困惑接过来，走到一边，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回头看五花大绑的陆百姓一眼，随即挂了电话，下令：“把他送段新雷的所里去。”

　　段新雷不是搞生物医药的吗，能治病？
　　陶副局说：“他有新药，能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