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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寒霜冬日转瞬即至,萧风瑟瑟,满都皇城都洋洋洒洒的下起了雪,树梢挂满雪花,屋檐堆积棉絮,触目一看遍地生光,仿佛大地是被披上了一件素白衣袍。
      这日燕阳不用入宫教学,便在府中专心陪伴驸马作画,却没多久下人就报有贵客来访。
      这位来访的贵客是燕帝最小的女儿,六公主燕华。
      “大皇姐,你这府里何时修了这处景色?皇妹之前来时还未曾见到啊!”
      正在桌边收拾画卷的燕阳看向身后一进来就指天画地的粉裙少女,语气不耐的斥道:“驸马还在前面画画,你在吵些什么?再聒噪你就出了本宫这府去!”
      燕华嬉笑走近,挤眉弄眼的甩她眼色:“大皇姐有了驸马后就是不一样,连我这亲妹妹都不要了呢!哎呀呀,皇妹这心都疼碎了!”
      “如果本宫没记错,母妃就生了本宫一人,未曾有过妹妹。”
      燕阳懒得理会这从小与她一起长大同父异母的六妹,直接不留情面的戳穿她:“大冷日的在外四处乱跑,又是与你的驸马吵架了吧。”
      她说的义正言辞,不容置辩,显然这事已发生过多回。
      燕华的笑脸顿时一僵,本想随口糊弄过去,可被燕阳一副看你还能装多久的逼视目光下迅速倒塌,方才愤愤剁地的骂了起来。
      “都是那个贱男人的错,我就让他去陪陪客人,他立马掀了桌子吵着要打我,我闹不过他,只得出门来大皇姐这里暂时避避难了。”
      “你怕是不止让他陪陪客人吧!”与这六妹相识多年自是清楚她的心思,燕阳便冷冷横她一眼,低声训斥道,“本宫已是劝过你多次,这驸马你若不喜欢便让他签了和离书便是,何苦每次都想法设法的折辱他?!”
      折辱也就罢了,偏偏她又总闹不赢那个驸马,每次都被人家赶出府去,只得在外四处辗转流浪,堂堂一个公主混成了她这幅憋屈模样也是极少见了。
      被戳中了害处的燕华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见罢,燕阳接道:“明明当初也是你自己答应与人家成婚的,怎么事后就厌烦他至此呢?”
      “那贱男人不知给母妃灌了什么迷魂汤,隔三差五的就差人让他进宫陪伴,后面母妃还拿着剪子比在脖子上逼我与他成婚,我这不是没法子不得不答应嘛!”燕华越说越是咬牙启齿,恨意汹涌。
      她言之凿凿的抱臂哼道:“定是那贱男人想要攀龙附凤,唆使母妃让我嫁与他的!”
      “本宫觉得未必。”
      燕阳疏淡的反驳,“那明离当初好歹是皇城首屈一指的舞伎魁首,多少达官贵族砸金卖银也得不到他的正眼相看,就连好几位皇叔侯爷下帖请他过府也皆被他婉拒,若他愿意,多得是人上赶着与他成婚,又怎会独独挑中你呢?”
      燕华顿时惊声叫道:“大皇姐,怎么你说的像是我一无是处?这还是他受委屈了呗?”
      燕阳正欲点头,身后忽传来一声疑虑轻唤。
      “公主,你们这是?”
      两人听声回头,刚掀帘进入的柳三更怀抱画纸,正一脸惊忧的看着状似在争吵的姐妹二人。
      “无事,只是随口提及些乱事罢了。”看见他来,燕阳立刻迎身上前,无论态度还是语气瞬间大变,皆是燕华从未见过的温柔可亲,倍显体贴。
      顺手接过柳三更怀中的画纸,一边牵着他温凉的手走近桌边的炭火盆,一边柔声关忧道:“怎么从那边走过来了,是那边的炭火冷了?还是饿了?本宫方才已命青竹去给你准备了你喜欢吃的糕点,过会儿便送来了,你再耐心等等。”
      “我不饿的,也没受冷,公主不必担忧,只是听见这边有响动来看一看。”早已习惯的柳三更顺口答完燕阳,视线便看向旁边已然目瞪口呆的粉裙少女。
      “这位是?”
      燕阳就向他简洁介绍:“这是本宫的六妹,燕华,你同本宫一样叫她六妹便好。”
      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她与本宫从小长大,算是自家人,你待她便如待自家妹妹,随意些便可。”
      上次的小家宴这人没来,虽与她是初次相见,但之前燕阳偶然提过两句,此刻又听她暗意,柳三更便向燕华致以真诚一笑,乖声唤道:“六妹好,初次相见没能及时准备见面礼,下次我再补上给你。”
      “没,没事的,姐夫!”燕华勉强回过神,摆手哈哈笑道,“妹妹这也来的匆忙没给你捎带礼物,你莫要见怪啊!”
      这位公主的性情与燕阳极为不同,颇显随意大气,潇洒自然,不似皇家子弟反而更肖江湖儿女,很容易让人与她顺其交谈,竟连一向对外陌生的柳三更也与她多说了两句。
      毕竟两人初次见面不算相熟,柳三更亦是腼腆性子,与她说了几句便与燕阳打了招呼后走到一边的画桌自行铺纸再画,让她们姐妹二人在旁畅快聊天。
      “看看,看看,这才是我理想中的驸马样子啊,温声细语,腼腆柔情,多好的一个温柔男儿。”燕华一边看着柳三更画画,一边抱臂啧啧。
      “哪像那个泼夫,一言不合就发飙把我赶出府,好几次还提着剑在后面追我三条街,把我吓得连狗都没我跑的快!”
      “……”这分明就是你自己作的。
      燕华忽然一拍手道:“对了,二皇姐让我来同你说一声,陈啸的事情她仔细查了。”
      她口中的二皇姐就是上次小家宴最开始替柳三更说话,但又在最后故意出声打趣她的紫衣华袍女子,二公主燕丽。
      她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在所有皇家子弟中感情是最好的。
      “如何?”燕阳凤眼眯起,“他真是被江湖浪客愤恨杀死的?”
      这些年朝中时不时的会有官员无故身亡。
      最开始时隔渐长,官员的职位又低微,没引起任何人的察觉,直到近两年,偶尔几位高官重臣也会相继偶然出事后令她生出了几分警觉。
      朝中的党派之争不是一日两日了,其中犹属国相与宰辅的门下弟子遍布朝宇,党羽众多,两方一派看重备受推崇的四王爷燕箫,一派主张嫡血正统的小太子,多年来双方互不相让,没少闹过架。
      因为双方的势力均衡,明争暗斗的相当厉害,近年竟是接连损失能兵力将,连天子后来也觉不对,便命她私底下暗自调查。同时加紧周边防护,小心防范。
      一年前,她派出的暗探们原本查到了点蛛丝马迹,正准备顺藤摸瓜时那边的动作忽然就停止不前,再未有任何响动,甚至到后面直接消失干净,令她所有的寻找前功尽弃。
      她本以为那边是怕惹火上身就此收手,不想就在最近那边又开始暗中行动,接连杀了两位四品官员,而对方也损失惨重,再次消失的无影无踪。
      月余后的一日,庭中校尉陈啸忽然死了,死在城东最偏僻的街道上,尸体一身赤裸,胸口插刀,看来凶手是对他深有含恨之心,竟是在死后也要羞辱与他。
      拒陈啸的府中家仆说,陈啸当夜赴宴归来后就安然睡下了,第二日一早忽然有人送信,他看过后便拿着紧急出了府,接着便是两日未归,等到再回来时就已是一具赤身尸首。
      校尉被杀还赤裸丢尸在人前,这无疑惊起大片哗然,五台衙门特地为此勘察一番,得出结论是陈啸一直与皇城最大的温柔乡青楼馆的花魁私底下常有来往,但是人心异变,后来花魁被他无情抛弃,一时想不开就跳河自尽了。
      爱慕这花魁的人数不胜数,其中亦有江湖浪子,知道此事后气愤不过便假写了封信把他约到了郊外杀了他,。
      这个结果看似合理,但陈啸一死庭中校尉的职位便空缺无人,为了推举谁人上位朝中已然斗了半月,至今落不下定局,燕阳便觉这其中定然不对。
      她的权力不涉刑部吏法,无法查询,便写信让驸马正是吏部侍郎的二皇妹托她去查阅此事的相关卷宗,想要看看其中是否还有未知的端倪。
      “二姐说确是如此,未有作假,条条她们都认真对比过了。”燕华不涉朝堂,便不在意的耸了耸笑她,“这次是大皇姐你多想了哦!”
      真是她多想了么?燕阳微微叹息:“但愿如此吧。”
      她们两姐妹聊得正大光明,旁若无人,都未有注意到旁边埋头画画的柳三更执笔的手势一顿,低垂的面首下是一双深邃冷寒如冰面的眼眸。
      吃过晚饭后燕华就被燕阳严声厉色的赶走了,义正言辞的说是让她回去后改正态度与驸马和解,不要每次都被狼狈赶出来丢尽皇家颜面,实则是她觉得这个聒噪话多的妹妹已然耽搁太久她与驸马的亲近时刻。
      而且她总担心怕这个妹妹会打些别的心思到她的姐夫身上。
      纵使这个概率少的可怜,燕阳却不能放任丝毫,她要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提前掐死在摇篮里。
      晚膳过后,柳三更忽然说他身子乏力要去睡一觉,燕阳再是不舍也只得让他回屋休息,怕惊扰他休息便去书房处理属下雁门送来的事折子。
      等她处理完时,外面已是天色黑重,想到柳三更怕是再过会儿就该要醒了,她立刻急身赶回主阁,却是远远就瞧见主屋里的烛火烧的明亮。
      悄声靠近后询问守门的下人,下人回答她这烛火天未黑时就已经腾腾烧着。
      很显然柳三更说是要回屋休息是个假话,不知在屋中闭门不出偷偷做什么。
      燕阳面带不善的一把推门进入,果然一眼就看见桌边烛火下的柳三更,他正满目认真的提着笔写写画画,突然见她进来顿时一惊都来不及收手。
      在看见桌上那副未完的熟悉画像后,燕阳的一腔怒火就戛然而熄,好半响才是晦涩难明的看向手足无措的柳三更。
      “你……你这是做什么?”
      画她何必这么偷偷摸摸,搞得像是他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大秘密,令她又怒又惊,差点下意识的朝他大发怒火。
      “青竹昨日告诉我,再过几日便是公主的生辰了。”既然私自作画的事情被撞破了,柳三更只得满面羞怯的和盘托出,“我什么都是公主给的,却没什么可给公主,想来想去就只能画一幅画送给公主当生辰贺礼了。”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燕阳,嗫声嗫气道:“……还望公主莫要嫌弃。”
      燕阳又无奈又好笑,走上前拉住他的手,柔声道:“你就是会卖乖,本宫何时嫌弃过你画的,哪次你画的本宫不是当做心肝宝贝的珍视放好!”
      她瞄了眼桌上半张熟悉人面,开口埋怨道:“画便画了,又何必偷偷摸摸呢?倒叫本宫白白惊心一回!”
      柳三更跟着笑了:“既然是生辰贺礼了,怎能让主人提前知晓?”遂想起刚才燕阳入屋时的汹汹气势,低声询问她,“公主刚才是生气了吗?”
      “….没有。”
      明显的口是心非。柳三更也不在意,拉着她在前方的坐倚坐下,安抚她这画快完了,让她在此再等待一会儿,便反身回去继续提笔认真作画。
      燕阳在一旁闲得无事,屋中的熏香袅袅,竟把她熏得生出几分疲倦之意,正好沉神批改事务太久,便偏头靠着椅背昏昏欲睡。
      画至中途,柳三更抬头扫了一眼对面偏偏坠头的公主,又移目看向桌前白烟升腾的沉香小炉,便低下眼再耐心的等待。
      小半刻后,他再次抬头,前方之人依然睡得深沉,方是转身从书柜的某处夹层里摸出一张薄薄信纸。
      一目十行的看完后他夹着信纸的指尖一甩,信纸顿化粉尘,皆被他丢进烛笼里烧的干净,再提笔一边思索一边写了一封简短回信。
      写完回信折叠好,拿着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招来一只鸟雀,把回信弯折绑在它脚上放它飞走,才是回到桌边双手提笔,同时落笔各自补色,不足半刻钟就迅速把剩余的画作完成。
      见画作完成,他终是微松一口气,然后走上前轻声把昏睡中的公主唤醒。
      刚苏醒过来的燕阳眼神迷离看他,此刻的她难得显得几分迷糊懵懂。
      “本宫怎么了?”
      他带着笑的低下头,亲了亲她的脸。
      “公主是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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