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钟意你》灰太狼的小狠崽

6、第 6 章

　　展览会的第二天，南宫逸曦去北新桥是年初新开发的一片商业区，王如卿的占卜店开在立交桥下一个十分不起眼的角落，没有店名，没有招牌，只有一个营业时间表孤零零地贴在门上。

　　南宫逸曦来之前特意了解了一下王如卿的案子的进程。犯人是店里的一名常客，因为自己父亲如王如卿占卜所说发生事故意外死亡，认定王如卿是为谋取钱财害死父亲的凶手，本想杀了王如卿偿命，结果正好碰上她外出，心里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就把这家店砸了个彻底。犯人前两天刚刚被捕，现在被关在拘留所里。

　　店铺大概只有二十平米，四壁是嵌入式的橱柜，中间摆着一张小茶几和一个迷你沙发。叶昭到的时候，店里已经被重新收拾整洁，打碎打烂的物品丢弃后还没来得及补充，墙边的橱柜里空空的，配上屋子刻意昏暗的灯光，显得着实凄凉。

　　南宫逸曦坐在沙发上等王如卿的时候，无意间瞥见左边墙壁最底层的橱格里摆着一张相片，一时好奇便拿来看看。相片中的王如卿比起现在要年轻许多，眉眼间笑意流连，身边挽着一个年纪相仿的青年女性，笑得灿烂与王如卿如出一辙。

　　“铛”的一声，王如卿把水杯放在茶几上。

　　“对......对不起。”南宫逸曦慌忙把照片递还给王如卿。

　　王如卿看着手中的相片，冰冷的眼眸终于现出几分柔光。

　　南宫逸曦面对着这位中年女人，总觉得有种无形的压力压得自己喘不过气，说话也变得畏畏缩缩：“请问，照片上的这位是？”

　　“我爱人。”王如卿坦然答道，语气缓慢却分外坚定。

　　南宫逸曦一惊：“......爱人？可你们......”

　　王如卿：“我们都是女的。”

　　南宫逸曦一时语塞。

　　王如卿神色毫无波澜，将相片摆回原位，从隔壁的橱格里拿出一套塔罗牌，反面向上，平铺在茶几上。

　　“今天是解决你的问题，”王如卿淡淡道，“选三张。”

　　南宫逸曦依言抽出三张塔罗牌，翻到有图案的那一面交给王如卿。

　　三张牌中，第一张画着的是一位身披铠甲、手持利剑的将军。第二张画着一个负伤的骑士，被数十名持长枪的士兵团团包围，长枪枪尖寒光凌厉。最后一张是一朵红如鲜血的玫瑰，花茎上的尖刺格外夺目。

　　王如卿将玫瑰图案的塔罗牌摊在茶几上，对南宫逸曦说：“红玫瑰与爱情对应，你现在正在经历的一段感情应当是美好的，但同时它带有尖刺，很有可能会给你们其中一方带来危险。”

　　南宫逸曦一脸迷茫：“爱情？这都哪跟哪啊？”

　　“也许目前对你来说是潜在的感情，”王如卿解释道，“但它确实存在，只是你还没有察觉。”

　　南宫逸曦：“那危险又是什么？”

　　王如卿放下画有骑士被众兵围困的那张牌：“这段关系一旦被捅破，你很有可能会像这个骑士一样，站在大众的对立面与他们抗衡。这些士兵应该指代你所挑战的权威，比如世俗，比如偏见，而这些东西恰恰最难以被撼动，你有可能会因此遍体鳞伤。”

　　南宫逸曦莫名想到了自己和林以然，还有当时苏一一本正经跟她说的一番话，背上冷汗直流。

　　“最后一张是......”

　　“你和你爱人，”南宫逸曦突然打断道，“现在还好吗？”

　　王如卿顿了顿，双眼闪过一道寒光，下一秒神色又恢复如常。

　　“我无意冒犯。”南宫逸曦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瞬的变化，连忙解释道，“我可能喜欢上了一个女孩，但我现在还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不是喜欢，也无法确定她是否也喜欢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担心，万一我对她其实不是喜欢该怎么办？万一她对我根本毫无感觉该怎么办？就算我们真的彼此喜欢，我们又该如何去面对所有的质疑和阻碍走到最后？”

　　每一个疑问都是一把对准自己的长矛，此刻的南宫逸曦没有盔甲，只能任由这些冰冷而又锋利无比的利器贯穿自己的心脏。

　　王如卿深深地看了南宫逸曦一眼，那双眼中饱含了诸多情感——有理解，有同情，有怜悯，还有一丝讽刺与不屑。

　　“她去世了。”王如卿缓缓开口，“15年前，就在她自己的家里，割腕自杀。”

　　南宫逸曦一愣。

　　“那时候人们的思想远比你想象得封建。当年长辈们知道了我们的事，觉得是家族的奇耻大辱，想尽一切办法要拆散我们，甚至用死来威胁，我们能怎么办？后来我和她孤注一掷试图私奔，结果被家里人逮了回去各种毒打，跪在书房里直到根本站都站不起来，我死倔着撑到了最后，可她实在承受不住，选择了自杀。”

　　“不以生育为目的的相恋在世人眼中就是变态，”王如卿冷笑一声，“你不会也是这么想的吧？”

　　南宫逸曦感觉头皮一阵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不......我......”

　　曾经的南宫逸曦确实是这么想的，可是自从遇见了林以然，一切都变了。当这件事不偏不倚正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南宫逸曦才明白什么叫“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既然已经认清了现实，那自己又在害怕些什么呢？南宫逸曦说不清。

　　“最后一张牌说的是什么？”

　　良久，一片沉默。

　　王如卿紧闭双目，十指交叉抵在额头，手肘撑在膝盖上，半晌没有说话。南宫逸曦迟迟得不到答复，心里焦灼，却不敢出声打扰，只能干等着。

　　“它告诉了我你梦里有个劫。”王如卿终于开口，指尖点了点那张画有塔的塔罗牌。

　　叶昭反应迅速：“梦？上次你说的那个梦？”

　　王如卿：“它就是你心底的那个劫。”

　　叶昭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黄

　　南宫逸曦的脸色沉了下去：“是不是和一个叫林以然的女孩在一起？”

　　王如卿点头。

　　宛若一盆凉水当头泼下。

　　荒谬，实在是荒谬。

　　自己对于林以然的一切感觉难道都只是出于梦的照顾所以错把照顾当成了喜欢？那么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和她经历的一切都算什么？那自己又算什么？
　　王如卿冷眼旁观着气急败坏的南宫逸曦，只问道：“你想对它说什么？”

　　南宫逸曦喘了几口粗气，才迫使自己稍稍冷静了一些：“你问它，今世的林以然知不知道这些。”

　　王如卿低头片刻又重新抬起：“毫不知情。”

　　南宫逸曦紧绷的心弦这才稍稍松开了些许。

　　幸好林以然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她知道自己对她的好，只是南宫逸曦梦中构想出来的。自己以后应该如何面对她？究竟要怎样才能说服自己对她的感情是出自真心而不是缠绕已久的梦。
　　王如卿直截了当地说，“到现在为止，你对那个女孩的感觉有变吗？”

　　“我不知道，我现在很乱。”

　　“不用急着下定论，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

　　“我只有一个建议，”王如卿盯着南宫逸曦的眼睛，“好好想想，撇去自责与愧疚，你的心里还剩下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