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吹玉箫出清音》轻轻1437

4、从长计议

　　娘亲在我临走前拜别她时，慈爱的轻抚我的脸，含着泪对我说：“轻轻，嫁与你爹，娘不悔，毕竟也曾花好月圆过，这一生也值了。但娘有憾，从小就亏待了你，否则你不至于如此辛苦。听娘的话，为自己而活，争自己真正要的。”

　　我忍不住扑进她暖暖的怀里，放声大哭。也许这世上只有娘亲是真心无私爱我的人，姑姑也好，爹爹也罢，都让我放不下戒心，更无法交出真心。为自己而活，争自己真正要的。是啊，即便我是慕容家的女儿又如何？我终究只是个女子。去它的家族荣耀，去它的母仪天下，去它的第一美人、、、

　　当天京城离我越来越远去的时候，我知道，我的新生活开始了。不错，我有三年的时间静静地考虑，我要为自己的将来好好考虑。

　　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慕容府暗卫的问题。我知道爹爹定会派上得力的手下在江南牢牢跟随我，一有护卫我的意思，二呢自然是掌握我的一切动向。我不想受制于人，所以特意在走前和他讨了一个承诺，我每月一封家书报平安，爹爹的暗卫每隔五日方能通报我的情况。我知道江南离天京上千里路，即便是八百里快骑也要花上一天半时间传递消息，至于飞鸽传书就更慢了，至少要上三日。我要的就是每次通报间隔这短短几日的时间差，如果好好利用，我虽称不上是自由的，至少也能放手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其次就是我要有属于自己的亲信。总不能把来历不清不白的人放在身边吧？况且有些事情我不能亲自出手的，必须有自己的人代替我做。慕容家有自己豢养多年的暗卫，爹爹在临行前拨调了两个给我，他们看上去自然是忠心耿耿，武艺高强，但是这忠心目前还不是只对我的。一般性的事情交给他们做倒无所谓，至于秘密我就不愿意和他们分享了。

　　再接下来就是我在江南别苑的生活安排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我已经学得够久了，慕容府虽然亭台楼阁无不精美别致，但毕竟我生活了十二年，已经了无兴趣。早就听闻江南美景、美人、美食俱是傲然天下，我可要好好见识见识。苏州的虎丘塔、杭州的西湖盛名已久，此番有机会我定要一睹其风采。念及我日后多姿多彩的出游计划，我就感到难得的舒心。

　　可千算万算，我居然低估了慕容家女儿的天资。尽管我从小不太受宠，自认不是十分的娇贵，但是马车在官道上奔了两天后，我便只能浑身酸痛、有气无力地斜靠在软软的锦缎靠枕上，不但不想进食还时常被马车颠得只想呕吐。车队只得一再放慢行程，原本七日的路程，因为我的缘故，硬是走了整整半个月。等到达别苑安顿好一切后，看着我置身其中的绣楼闺房，暖灯纱帐、高床软枕，我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大病一场。

　　服下几剂回春堂可抵千金的良药，我终于感到一路上奔波之苦全部褪尽。算算日子，也到了承诺写家书的时候了，便吩咐身边的莺歌把沉梨香点上，细细磨上我最喜欢的漱金墨，展开一方纸笺，提笔便写上一路见闻。给爹爹的，自然是中规中矩，点到为止。但在悄悄捎带给娘的信笺中，难免抱怨了一下途中的艰辛，希望能多赚得娘的一点眼泪和揪心的思念。

　　家书完成后，因为病愈不久，过了几天大家闺秀的日子，终日弹琴作画倒也相安无事。不久，收到爹同样点到为止的回信。娘的便笺上，果真除了淡淡的思念外还有些仿似泪痕的印迹，然后就是如娘亲本人一样美丽的卫夫人花簪小楷：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可否？

　　我久久握住便笺，心里越发清明。是啊，就算我不做这慕容家的小姐，慕容家也已把我豢养成娇贵的金丝雀，除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舞弄风月之外，我还有什么？

作者有话说

　　注：
南朝梁•袁昂《古今书评》：“卫常书，如插花美人，舞笑镜台。” 美女花簪之格形容杜丽娘书法如卫夫人一样娟秀。令陈腐的陈最良也惊叹不已。而格指“范本、式样”。如果说一种字体的话，是近乎汉隶（隶书的一种）的字体。至于卫夫人的字，现代已找不到了。据说王羲之曾学书于卫夫人。而王羲之的字属于楷体。从王体字上看不出卫夫人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