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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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重生
建嘉十二年。
虽已立春，但才三月，春寒料峭，连树上的枝芽也不肯冒头。
京中这几日又接连雨天，倒春寒伴着雨水更加刺骨，人们纷纷躲在屋子里不出门。
院子里一婢女装扮的小姑娘手里提着食盒，撑着油纸伞匆匆而来。
屋子门口有一个类似装扮、年纪更小的婢女正一副焦急的样子左顾右看。
“怎么不在屋里伺候小姐，站在门口做什么？”这撑伞的婢女到了屋子门口，问道门口的小姑娘。
边问边将油纸伞收起来，立在门口的墙下。
门口的小姑娘却急得跟什么似的，急切开口又怕说不利索的样子。
“不好了，宜姐姐，小姐让我去给她找些花样子来说要看看，我想着快去快回，结果我回来的时候小姐就不见了。”
收伞的年长些，也沉稳些。
听到了门口等着的小姑娘说的，也不着急，反而拍拍小姑娘的手，拉她进屋子里去。
“小纯不用急，小姐十二岁的人了，这里又是小姐的家中，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也许只是赏雨景去了。小姐前段时间在屋里躺了那些个时候，也该出去逛逛了。”
“可是外面还在下雨，又那么冷，小姐身子刚好怎么吹得了这冷风。”
这个叫小纯的小姑娘仍然心急，安不下心来。
这几天下雨很冷，小姐突然想吃芙蓉糕，让宜姐姐出门去买些回来。
宜姐姐出门之前特意嘱咐让她看好小姐不要出门的。
府里都知道，家中嫡出的大小姐沈风禾前段时间突然夜里发起高烧，好不容易退了烧却莫名昏睡了多日，看了许多大夫都不知道原因。
有一天清晨，大小姐却自己醒了过来，也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就像没生过这场病一样。
只是突然变得沉默了许多，身边伺候的丫头都会一连几天听不到小姐说几句话。
甚至府里有些爱嚼舌根的老婆子说大小姐这不是病了，肯定是撞了邪。
府中夫人身体一直不错，结果从去年年底开始身体也开始变得孱弱起来。
一开始以为是过年事情太多累着了，结果过完了年还是不见好转，反而有每况愈下的趋势。
再结合这几天大小姐莫名昏睡，所以很多老婆子更觉得是撞邪而非生病。
这邪祟祸害了大夫人还不满足，又来祸害大小姐。
府里老爷表面不得已，把管家之事转交给了受宠的王姨娘。
但是府里众人都明白，自从王姨娘进府，老爷的心早就偏了。
即使夫人是老爷青梅竹马，白丁之际就陪伴在旁。
可是糟糠之妻不下堂就罢了，哪个男人不喜欢年轻貌美的。
更何况王姨娘即使年过三十，又生过一子一女，面对老爷还会装作娇滴滴的样子，哪个男人见了不喜欢？
“没事的，今天小姐怕是故意支开了我们俩。再过半个时辰，小姐要是还不回来我们就去找找她。”年长的采宜走到窗边关上了窗户，又把窗台渗进来的水擦拭干净。“不过，采茵去哪了，怎么没看着小姐。”
小纯撇撇嘴，“宜姐姐你一走，她就说要去厨房看看火，我刚才去厨房找她，炉灶冷冰冰的，哪里看到有火了，准又是嫌天气冷跑回自己屋子偷懒了”。
采宜没再回话，擦完窗台的水，出去洗了把手，又转头去收拾小姐的床铺了。
小纯也去小厨房烧水去了，准备等小姐回来，给小姐沏杯热茶暖暖。
屋子里的小丫鬟着急忙慌找，正主大小姐沈风禾，此时正窝在花园西南角的小花楼二楼。
小花楼有三层，对着小花园，挨着西边小竹林而起，小竹林的另一边就是沈府的院墙，院墙隔壁是另一户官宦府邸。
小花楼的二楼不同于其他两层是封着的，它有个露天小平台，天气好的时候，大家会在这里喝茶赏景。
大小姐沈风禾正抱膝席地而坐，临着门口看雨景。
来的时候虽然打了油纸伞，但风大，雨水倾斜，身上还是沾染了些，一双白色芙蓉缀珠绣花鞋更是湿透了。
穿着湿的衣服鞋袜更加冷，反正现下无人来这边，沈风禾干脆脱了外衫和鞋袜，放在一旁晾干。
周围雨声汲汲，有愈下愈大的趋势。
沈风禾又开始想，真是天意弄人，谁能想到自己醒来的时候，竟然回到了自己十二岁那年，遇到祁誉的前一年。
此时的母亲才刚生病不久，弟弟还活泼开朗，没有太多世俗烦恼，家里王姨娘刚接手内务也没有过分苛待正房，庶出的弟妹也还算恭敬。
只是如果任由发展，过几年就不好说了。
父亲偏宠王姨娘，家里根本没有对正室嫡妻和嫡出子女看重的观念。
父亲以母亲身体不好为理由，把管家权交给了王姨娘。
王姨娘管家，后来几年对待正房，表面上的月钱一分不少，但是月例东西就层层克扣。
蔬菜缺斤少两不新鲜是寻常，肉更是少的可怜。
母亲常年缠绵病榻却没有好东西滋补，弟弟虽然年岁小，但已经很懂事，渐渐的也没有那么开朗爱闹了，从来不会说自己吃不饱或者想吃肉。
可自己却注意到有一次弟弟在院子里玩，眼睛直勾勾盯着王姨娘家侄子手里拿的鸡腿。
而自己外祖家早年去了外地就任，京中无至亲庇护。
母亲又不愿让外祖知道自己过的不好，从来不会在家书中诉说困苦。
无人撑腰又加上父亲偏心，王姨娘更是肆无忌惮地磋磨正房。
自己身为女子，又身在官宦之家，更深知不能抛头露面，只好悄悄写一点话本小说交给书肆换些银钱贴补。
谁能想到堂堂四品礼部官员的嫡长女过的还不如六七品官宦家的女儿。
想到这里，沈风禾想到了与祁誉孽缘的开始，就是因为自己写话本。
上一世，虽然书肆强势，沈风禾收入了了，但是起码可以带帷帽出行，不必抛头露面，只需要每七天送一次新写的手稿，就可以给母亲和胞弟加一些肉菜。
沈风禾希望母亲多吃点好的可以恢复身体，希望胞弟可以不要那么瘦小，省得总被父亲说这么瘦弱将来难成大事。
所以也算得上心满意足。
上一世的沈风禾有一本写的话本卖的很好，书肆曾与她商量，以后她的话本皆对外宣称书是他们东家公子所写，沈风禾也将获得一大笔钱财。
书肆的东家公子是个草包，又想博个名声，所以想到了这招。
那笔钱财的数目足足顶上沈风禾写书一年的进账。
沈风禾其实很心动过，拿一大笔钱就可以解决很久的开支问题，很长时间她与母亲弟弟都能吃的很好。
可是沈风禾写的话本也一直给母亲讲，母亲还说沈风禾要是生为男儿必定能高中登科。
如果母亲知道她为了钱财而出卖，一定会很失望，所以沈风禾在考虑过后拒绝了书肆。
结果书肆以为沈风禾只是平民家出身，又看是年纪不大的女子，起了抢占的心思。
在书肆门口争论之际，书肆的人甚至扯下了沈风禾的帷帽，企图赶走她。
这时候，祁誉一身白衣出现在了沈风禾身旁，帮她带好帷帽，与书肆理论，也让世人知晓了当时大热的话本是女子所写。
像极了话本里的英雄救美，美人后来以身相许。
此后祁誉更是对自己关怀备至。
帮沈风禾引荐了远方姨母家撑腰，与表姐往来。
沈风禾想到自己与表姐第一次见面，她还暗暗称奇，虽然是远亲，这位表姐却与她有八分相似。
沈风禾没有同胞姐妹，只有一个同胞弟弟。
假若母亲还有生育女儿，想必都不能这样相似。
表姐温婉宽容，沈风禾也很喜欢表姐。
当时还觉得是天赐的缘分。
现在想来，沈风禾只恨得咬牙切齿。
沈风禾醒来之后，曾向母亲求证北平王府宁瑶郡主以及“伶瑶舞”的事。
母亲说宁瑶郡主现如今正是十六岁碧玉年华，明艳大方，堪称国色。
还打趣说沈风禾其实跟宁瑶郡主长得有些相似，只是沈风禾年纪小又更偏清丽。
就好比宁瑶郡主是热烈刺眼的阳光，沈风禾就是那清冷的皎皎月光。
母亲还说宁瑶郡主善舞，但不曾听过其创有舞名’伶瑶’。”
沈风禾又缠着母亲问了许多事。
例如北平王府是否有一位世子与自己年龄相仿？
自己是否有一位远方表姨母也住在京中？
如今朝中是否有一位六品大臣在工部，有一子叫祁誉。
可母亲是女眷，对男子的事不太清楚。远房表亲既然是远亲，自然也不太知道。
能问到的事也是少之又少。
后来又派采宜去外面打听了一圈，许多事情都是符合的。
例如工部有一位大臣姓祁，家里一子。
按照写的地址找过去的人家可能是表姨母家，那家夫人与自己母亲一样祖籍姑苏，育有一女。
北平王府的确有一位世子比自己大一岁，年十二。
的确名叫宁炎，这名字是当今圣人亲自取的，与上辈子印象中的一样，不喜人多，极少出门，传闻与宁瑶郡主一母同胞，王妃生宁炎时难产去世，姐弟俩人自幼感情极好。
看来重生后事情与上一世都是符合的，只是比孽缘开始早了一年，有些还没开始。例如自己还没遇到祁誉和表姐，今年北平王府世子会遇到街上的表姐和祁誉，宁瑶郡主还没去世。
上天既然给了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自然要把握好，要让前世所有对不起我的人、欺骗我的人都付出代价。
沈风禾正在想着，身后屏风后面赫然传来一阵木截断裂的声音。
小花楼铺的是木材素版，屏风的墙角那有一处木板前几年出现了裂痕，人一踩就会发出响声。
因着下雨，周围没什么人经过，此时那木头断裂的声音在森静的雨声中格外明显。
沈风禾这才注意到，以往这个屏风并不在那个角落，只是自己思绪不宁，上来的时候没有注意。
“是谁在那”。
沈风禾开口问道，轻轻拿起旁边的外衫和鞋袜穿上。
屏风后面没有人回复。
沈风禾自己带来的纸伞放在了一楼门口，并没有带上来，只好从手边拿起一盏白釉灯盏。
虽然小，却是瓷的，沉甸甸的，想来可以防身。
沈风禾一步步走到屏风跟前，屏风后面一直静悄悄的，只听到窗外的雨声。
她将灯盏更加紧紧握住，慢慢看向屏风后面。
刚把头探过去，脖子上就感觉到一阵冰冷，是一把匕首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不许喊叫。”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