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之虫（上）》温莎公爵

2、第二章：被遗弃者（下）

　　我们穿梭于城市的街道中，适才恐怖的景象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场景，恶心与血腥震撼着我的头颅，像是一条蛇在我脑海挥之不去。
　　她带着我前去了一个小巷，为了和我缓解刚才的一切，我们的心脏因为奔跑与恐慌而疯狂跳动。
　　“刚才…那个女孩怎么了？”她问着，她强稳着语气的柔和，颤颤巍巍，显得无比脆弱。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放心，会没事的，我在呢…”她抱着我，她的身体也在颤抖，却依然愿意抚慰我的惊恐，她的强撑，让我不忍心。我们就这样待着，谁也没动，阳光照耀的路上，行人摩肩擦踵，噪音嘈杂，我们就这这里，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我们勇气的归来。
　　不久，像是有人发现了那具恐怖的尸体，警车的警笛远远的响起，我们的情绪又紧绷到了一个极点，我的冷汗从我浑身的毛孔浸出。
　　“逃走吧…”我不自觉的说，我的情绪脆弱到了一个极点，陈筠怡的手臂，更像给了我一个支撑。
　　“逃走吧…会没事的…”她听见了我的低语，拉起我的手，站起来，向着路口缓缓走去。
　　我的腿软了…感觉麻木，使不上分毫力气。
　　“不是我做的…不是我。”我疯狂安慰着自己，她亦抚摸我的头，我们谨慎的看着人群，然后从小巷溜走，我们避开了所有的大道，凭借着记忆向着家门跑去，好像回到了家，一切就会迎刃而解。就好像能够证明我的清白一样。
　　怡姐始终牵着我的手，我们冲出了路口，但又仿佛一瞬失去了方向。忽然，猛烈的风毫无征兆的吹过，寒冷刺骨。这个季节，本不该有这样的风的，本不该有这样的感觉的。
　　我打着颤，想要喊怡哥感觉动身，但是，她却一直在发抖，目光向着一盏路灯灯光闪烁的方向，但她并没有看那个。只是如同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弱小的生灵畏惧强者那样的恐惧。
　　我看见她后撤一步，猛然的转身，推开了我，姣好的面容此刻满是恐慌，强烈的光从她的手臂闪出来，刺痛着我双眼。
　　她的身躯爆裂开来，血液仿佛都溅射到了我的脸上…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最后所听到的，是她濒临绝望的声音，挣扎出来的温柔的吼叫。
　　“快跑…！”
　　我的意识消散了…仿佛有一瞬间，沉浸于大地。
　　2023年3月28日
　　在耀眼的阳光中，我醒来了，是在一个桥洞底下。阳光斜照着，入了我的眼。身上盖着个像是女生会用的那种被子，身体下面还被贴心的准备了绵软的垫子。枕头也有，还散发着一些草木的香味。很熟悉的气息，但我一时想不起来。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做了什么？我回想着，突然，一具血腥的尸体出现在我的脑海，我想起来了，我杀人了…我做的…那个东西，那个不明所以的东西，是保护我的。我杀人了。
　　我忙在身上查找手机，点了几下待机，又长按一遍，都没有响应，想必是关机了。
　　“昨天是26…那么今天是27号？”时间对我无比重要，我必须确认，但如今，我也没办法去知道。但突然，像是被什么砸了一下手，不疼，力道很细微，我也很奇怪，向着周围看去，什么都没有。
　　恶作剧的孩子吗？但我的目光，锁定了一处地面上的数字：28。
　　28？28号吗？我睡了…两天？这…是什么人传达的信息？思索着，我的头一阵镇痛，我想不起25号的日子，26号我又忘记了我是因为什么而出去的，我又感觉，好像遗失了什么更重要的事物。但我越想，我好像离记忆更加遥远，更加模糊。
　　这套被子是…？会是哪个好心人以为我是乞丐，然后担心着我，送来的吗？…难以理解…
　　我思索一会，随即觉得不能一直待在这里，遂决定先回家一趟，这是最为主要的，但是我亦恐慌着，要是警察什么的在我家附近蹲守…那我，又会迎来怎样的结局呢？
　　神啊，请为我指明一条道路。
　　我将希望寄托于飘渺的事物，脆弱的勇气牵扯我的前行。我下定决心，与其去想结果会怎样，不如去想能不能先行解决。而且，在想怎样解决之前，我更需要一个能庇护我的地方。
　　翻越过泥泞的河边坡道，我回到了路上，循着记忆回家。过了良久，又看到了熟悉小居民楼，走过楼梯，抵达门口，我用口袋里面的钥匙打开了家门。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摆设，除了某个好像多出来的东西，都还是那样。宁静，对我的宁静，我回来了。
　　我的目光看向多出来的像是相框的东西，走近一看，旁边摆着没放进去的我的照片，不过是黑白的。
　　“我妈把我照片翻出来干嘛…看着小时候的自己，不知道我这算什么心情呢，话说，为什么是黑白的…跟遗照似的。”
　　家里没有人，估计妈妈上班去了，既然这么宁静，警察会不会还没有发现？唔，不大可能吧，那里该有监控的。我回了自己的房间，拿出自己的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过了会，能开机了，我看向上面日期，3月28号，果然，与那河畔旁不知何人写下的数字无差。到底是谁呢…
　　突然，我的目光被一条弹出的新闻咨询所吸引：金台区无名女尸案凶手当天去世，身旁还有躯壳不全的新女尸。
　　诶？我死了？还是有人为我替罪了，而且，还又杀了一个人？良心的不安让我坐立不稳，不对不对，是我啊…犯下错误的是我，纵使那个人做了其他的凶杀，但这个错误是我所犯下的，我不想让其他人为我的过失背锅。
　　但接下来，我在讯息上，看到了我的照片。凶手是我，并且已经死了…震惊之余，我忙跑到镜子旁边，看向里面。里面的我依旧是我，什么都没有改变，分毫没有。那么，我又是怎样苟活的？我是成为鬼魂了吗？但我依旧能够接触实物啊…一切都是如此费解，一切都让我难以接受，门口的锁孔被转动，女人呜咽悲哀的声音传来…是妈妈回来了，她一定…她一定能告诉我的吧，我如此安慰自己。我的身躯，我的本能，我留存的希望牵引着我冲出来，随后我只听到了一声尖叫，声嘶力竭的恐惧的那种尖叫。是为我依旧存在而感到惊讶吗？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滚出去！”
　　但是…我只听到了这一声话语。我呆滞了，我颤抖着疑惑的声音。
　　“是我啊，妈…我是陆骁。”我向她解释，她却颤巍着向门撤去。我向她靠近，她的面容恐惧倍增。
　　“你别过来！陆骁是谁？！我…我不是…”
　　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语调缓和了些。
　　“你…想要什么？钱吗？”
　　她这样的话语，让我失望极了。
　　“我不是小偷…”
　　“那么…你也失去了亲人吗…？可是孩子，这里是我的家…这里找不到你的亲人。”她可能把我当做了精神失常，然后偷偷潜入她家的疯子吧？话毕，她又开始了她的呜咽，那个平日里如此坚强的女人，又化为了我从未见过的泪人。
　　或许我就是她的崩溃…都是我的所谓“离去”造就的这些。
　　“你…饿了吗？要吃饭吗？”
　　我摇摇头，虽然肚子有些饿意，但我却感觉现在的我呆在这会非常别扭。
　　但此刻的她就算这般脆弱，却仍然会将自己被粉碎掉的爱拿去关照别人，虽然有可能有些害怕的元素，但我更愿意向着伟大的方向遐想。越想，我越是对过去颓废的自己自惭形秽…对不起。
　　我果然是已经死掉了吗？她已经认不出我了。我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我潜意识觉得，待在这里已经不合适了。我把钥匙扔在了地上，向她缓步走去，她这次没有因为我的靠近而躲闪，我也低着头，绕过她离开了。
　　“再见了…妈妈。”
　　我回看她，用着小到我自己都听不大清的声音说着。但她却如触电样颤着转过头，眼中带些迟疑，我不去看她，不再听她后面说的什么，快步的走开了。离开了那里，心情复杂且难受，但至少比在她面前是轻松些，不用去忍受内心的煎熬。
　　我最后看眼家的方向，心中祝愿着。
　　好好的活下去吧，妈妈…
　　残阳把天空染成了我不喜欢的压抑的颜色，像是嘲讽我的无能与脆弱。我卑微的鼓舞着自己，好像产生了一些在我放松之时就是稍纵即逝的勇气。虽然无济于事，但我至少有了点乏力的安慰。
　　但是啊，接下来我又该去往何方呢…
　　3月28号，不知道几点。走出了家门才发现，手机忘拿了，我的性子也不想让我再回去，我就只得无聊的流浪，在这个此刻看来如此陌生的城市。肚子也饥饿的有些痛苦，让我无法集中精神的去想事情。此刻的我身无分文，情绪顿时又抵达了绝望的极点。
　　我回到了那个桥边，坐在被子旁边，这里比较偏僻，没什么人会看见我，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明白这被子是谁送的礼物，不明白那个为我指名日期的人是谁，未知，未知，未知。最近莫名奇妙的东西太多了，还有那些奇怪的铁片…
　　“有人吗…有人在我的身边吗？中午为我说明日期的那个人…你在我身边吗？”我询问着，期待又不期待着回复，但良久没有动静。我抱着自己的腿，饥饿，寒冷笼罩着我，刹那间，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到这个角落的废品。我等待着，等待着困意来袭，将我一切的不适压制过去。
　　我将意识无聊的沉浸在紊乱且温热的呼吸。
　　最后的夕阳落去，黑夜将世界遮掩在它的衣衫之下，我瘫倒在垫子的怀抱里，看着不那么明晰的月亮，打着莫名其妙的招呼。晚安。
　　.
　　.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