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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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浪潮来袭后，“新光号”再一次从水里努力地爬出来，不过费时更长，接着全速驶向东亚海岸，他们与华国失去了联系，或者说，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两个小时，巨舰到达卫星导航所显现的位置——原本的东亚海岸，他们的出发地。
只有水，全都是水，一望无际，湛蓝色的水面延伸至天边，与浅淡色的天空相接。
漂泊在太平洋上的巨舰，失去了归航的港湾。
在一片沉寂中，它开始驶向“世界屋脊”——青藏高原，以此来探索海水上升高度。
到了，高原仍在，只是露出水面的山峰只有看看几十米高了。
繁盛安荣的国家境内只剩下了这几十米的小山峰，无边无际的水，和漂浮在水面上零零散散的垃圾。
第二次的海浪，恐怕有着接近千米的高度，猛然而来的浪潮携着摧毁一切的强压，一层扑一层，那些轻飘飘的物品都被水压下，只有极少数逃离水压，在层层水浪中脱颖而出。
山川大泽，锦绣河山，皆掩在水下。
“怎、怎么会这样？都是水，陆地呢，人呢！”
“没了，什么都没有了，我他奶奶的！”
“我家人都在岸上啊，冀省，说不定那里还在，换个方向吧！”
“水，特么哪来的水，一整个地球难道都是水了，我不信。”
绝望、悲哀、难过……负面情绪前赴后继地涌上来，在人们心头颤栗。
“……哥。”
时小姐脸色苍白，额头上布了一层薄薄的汗珠，神色惊慌，十五六岁的少女跟着哥哥出来旅了趟游，家没了。
视线穿过玻璃窗，胡安璟怔在那，突如其来的天灾摧毁所有人的希望。
这场灾难的到来似乎悄无声息，他们在焦虑中来到故地，却发现一切都淹没在水下。
这似乎还是平平常常的一天，他们毫无异样，在平稳的空气中接受一个现实，家没了。
人们没有目睹亲人被海水吞噬的那一幕，被气势逼人的浪潮扑灭的那一幕，尖叫声和呼喊声也没有萦绕在耳旁。
就这样，静静地，得知，家没了。
“没了。”
“……想哭就哭吧，我在。”
时桔心理屏障被这句话打开一个缺口，直接扑到他怀里“哇”地一声哭出来，缺口越来越大，薄膜消失，内心深处的恐慌溢出来，随着咸涩的眼泪流出眼眶。
胡安璟叹口气，高傲张扬的眉眼蒙了一层雾，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抚，同时平缓自己的情绪。
“没事的，会好的。”
“如果时叔和她都……去了，更应该好好活着。”
摒弃负面情绪，套上无坚不摧的铠甲，手持利剑，竖起尖刺，对所有事物保持警戒和攻击性。
然后，活下去。
周围都是悲鸣、哀嚎，胡安璟心里堵得慌听了这声烦的不行。
一转眸，看见有人趴在玻璃窗上看海，眉眼惊艳，在满地惊惶中，是那个人型制冰机。
青年身量很高，目测至少一米八五，静静地立在那，背挺得溜直，胡安璟这辈子就没见过把背挺那么直的。
距离太远，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依稀也能察觉到人型制冰机制的冰更多更冷了。
外面水位还在涨，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小山峰又没了十几米，风经过水面，掠起阵阵波浪，却没见一只海鸟落下。
放眼看去，水天相汇于尽头那道水平线，时不时的浪纹将它晃动，风吹动的地方漾起小小的自然水纹，轻微的呜呜声也像是海鸟的悲泣。
一切被玻璃窗遮挡，胡安璟听不到，却能想象到。
或许会被批判冷血无情，但实际就是……胡安璟只有一点点心堵。
从小到大，胡安璟的情感都不是很深厚，就仿佛情之一魄从他身体里慢慢剥离，抽丝剥茧，随着年龄的增加一缕缕地离家出走，最后死外面回不来了。
所有的大悲大喜，与其说是因着遭遇的被动情绪，不如说是融入这个社会的绝佳表演。
而当这个社会毁灭时，表演也就没了继续的必要。
又可能，人都这样。
真正成人之后，冥冥之中似乎触碰到那层生与死的边界，下意识做好分离的准备，而且步入社会后，与家人接触的时间本就不多。
但当胡安璟看到那群哭天喊地的人之后，默默地认为没有这个可能。
感情，从来没有明显的界限，没有不消失的可能。
人都是感性动物，有人对你好，向你释放善意，你就会对他有好感，这个“好”，这份“善意”，是针对你个人而言，针对你自己的认知，你苛求的利益。
是相对，而并非绝对。
像现在，时桔哭的厉害，泪水喷涌而出，比吞噬一切的海浪更凶猛，胡安璟清晰地感知到胸前那片衣衫被泪水浸的濡湿，说不定还有鼻涕的功劳。
说实话，他心里很不得劲。
从内心深处出发，时桔只能算一个不轻不重的亲人，他和她因着血缘和责任连在一起。
那人型制冰机还挺自在，跟没亲朋好友似的。他不着调地暗想。
所有的悲伤终将散去，心中的焦灼终会平复。
人们最终还是熄灭了哀鸣的绝望之火，开始另一轮的叫骂，比起菜市场砍着砍着价忽然掐起架来的老大妈，有过之而不及。
广播第三次响起，滋啦啦过几下电流，声音微乎其微，又足够被人耳捕捉到
【各位，请安静下来，请安静下来！】
也不知道话筒前对着的是哪个老大哥，感情深厚的集结全人类的精华，浓厚的悲伤夹杂着深深的后悔之意。
【近年来，人类的肆意惹怒了自然，现在，自然毫不留情地对我们发出了攻击。每一年，温度都在上升，我们已经连续六年没有见过真正的冬天了。去年夏天升温到五十七度，全球各地都有中暑而死的，今年更加炎热，直至今天……】
【下午十五时二十三分，温度开始剧烈攀升，到现在已升温至二百零三摄氏度。】
这话就像滴入油锅里的水，让油锅里的油炸起来，胡崩乱溅。
“二百零三，骗谁呢，是华氏度而并非摄氏度吧！”
“怎么可能，是华氏度的话，换成摄氏度也有九十多度，在搞什么啊。”
“要真有那么高的温度，我们怎么可能好好地站在这？”
但事实摆在眼前，舱壁上连通外界的温度监测器显示的数字，甚至还在缓慢地增加。
人类，终是自食恶果。
【诸位能够完好无损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新光号”特殊的建构材料，这是一种熔点高，硬度高的高级隔离材料，由华国京市科研院Ｃ组研究创造出的新型材料，感谢我们伟大的祖国，伟大的江一院士……】
【咳，抱歉，跑题了，让我们言归正传！】
正在呼天抢地的智障人士：“……”
真的靠谱吗？
【……据最新检测出来的结果分析，造成现状的主要原因是海啸。】
“……”
骗谁呢？
你家海啸能把地球淹了？
【但真正的原因是什么，还有待探究。大体积的海水来源、气象变化的原因等等都是我们未来的研究课题，敬请期待。】
把全世界埋在水下的水，来自哪里，这是一个看起来无解的问题，如果只是简单的海水受热膨胀，会涨成这样？
可若不是海水膨胀，那是哪来的，要是地球上存在的，要淹不早淹了？说不定人类都进化成美人鱼了。
【同时，我们不得不接受一个残酷的现状，这场灾难的来临，可能使地球上的大部分生物灭绝，人类，也可能只剩下了五百九十五人。】
【正是你们，和我，是“新光号”上活着的大家。】
老大哥用沉重缓慢的语气吐出这句话，留言后的空白让人们缓冲这个消息带来的震惊。
可，或许有杠精借此抬杠？
“……嗯，或许，是五百九十七人？”
声音不大，是正常的说话，但要是在寂静的只剩下呼吸声的甲板上出现，就足以让一定范围里的人听清楚了。
人们看向声源处，一个女人，一个栗色卷发，碎花长裙的温婉女人。
她笑笑，带着母性的光辉：“哦，我怀孕了。大约四个月吧，唔，好像三个月？抱歉，我也记不清了。”
人们看见她那一刻就明白了，表情隐隐约约显出几分无语。
有人注意到她的话：“五百九十七？多了一个吧。”
有人注意到她的肚子：“怀孕三四个月的话，肚子……没那么大吧？”
女人拍拍肚子，“嗐，双胞胎，俩人天天在里面蹦迪。”
“……”
好了，疑问解除。
广播再次响起，气氛也没有那么悲伤了。
至少温婉女人的话提醒了他们，只要有人生存，人类就可以传承下去。
交|配、生育、生长、配偶……循环往复，实现生命的延续。
但广播老大哥一开嗓，就没好事。
【接受现实吧，各位！】
【今天，就是世界末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