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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一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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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公演正式开始录制。
一众练习生齐齐坐在最大的教室里,等待命运的安排。
PD楚南依和rap导师程秋先是带领众人听了可供选择歌曲的片段,待大家对选曲有自己的初步规划后,才接着宣布了规则:电脑会随机抽选练习生,结果将被投放到大屏幕上,练习生按照被抽选到的顺序前往练习室自由选曲,七间练习室每间代表一首歌,每首又分为A组与B组,每组最多可容纳八人。
在视线聚集下,公式照开始在屏幕上闪动,练习生们怀着各异的心情,祈祷着自己的照片能早些出现在屏幕上。
在近一百人中被第一个选到完全可以被称为欧皇,然而在每档节目中,获得欧皇称号的练习生,命运其实不尽相同。
有人通过这个机会既得到镜头也选到了适合自己的歌曲,从而避免了被早早淘汰的命运,甚至能够一举翻盘;当然也有人的运气似乎都被用在了这第一个被选中的机会上,或是他们索性没有把握住这个机会,第一轮便被淘汰。
庄槿可以说是运气极好的,在第七个就被摇到,先行前往了练习室。接着,陆续有人离开座位前去选歌,随着等候人数的减少,大家的心也愈发紧缩起来。
林牧月从导师进门开始就在紧张着,到了摇号环节,更是将双手紧握起来,一直在祈祷着自己心仪的歌不那么快满员,自己能被快点叫走。
但直到第三十多位,坐在一起的泽灵一行五个仍没有人被叫到。
舒九溪对此倒是相当淡定,安抚地拍拍林牧月的肩膀说:“别那么紧张,如果选不了热门的,大不了来投靠我。”
林牧月暂时停下祈祷的动作,愣愣问:“啊?你要选哪首?”
舒九溪笑而不答,端得一副神秘的样子。
正好她的公式照出现在大屏幕上,舒九溪便冲队友们拱拱手示意先行一步,施施然走下台阶离开了。
只留下林牧月迷茫地坐在原地:“九溪?你到底选哪首啊?”
前排的顾维焉听了她们整段对话,此时回头说:“没关系小月,大不了来投靠我。”
林牧月更茫然了:“维维姐,你又打算选哪个啊?”
顾维焉也不吱声,扭过头去捂着嘴闷闷地笑,被坐在她旁边的路好影戳了两下也停不下来,倒惹的路好影也跟着笑起来。
舒九溪自然是早就在心里做好了选择,七首备选歌曲里,最合她心意的就是一首国风歌曲。
一是因为从前绮落文化出道的一期生就是凭借独具特色的国风路线爆火,她作为后辈,早已将她们的歌跳得滚瓜烂熟,自信能够驾驭得了国风路线,兴许还能拿到C位,一举提高人气,二则是......
她站在练习室门前,深吸一口气,敲了两下后推门,伴随着自带的“哒啦!”一声跳了进去。
屋里已有六个人在了,舒九溪刚一进门,就被团团围住,受到了热烈欢迎。女孩们挨个和她拥抱,仿佛她刚刚代表班级勇夺下八百米冠军。
白川一推眼镜,看着庄槿最后一个走过去搂了搂舒九溪的肩膀,欣慰道:“太好了,这下咱们组有两个A班保底,舞台效果有保障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拉着舒九溪直奔标着“A组”的牌子前。
舒九溪没做什么表示,笑眯眯任她们拉着。在A组区域前站定后,才清清嗓子做个了向下压的手势让大家安静下来,表示自己有话要说。
“咳咳。其实我......”她一边说着一边向旁边挪去,缓慢却坚定地举起了B组的牌子,“多多关照朋友们!”
众人震惊。
“啊?!九溪你怎么这样!”
“不要和槿姐一队吗?”
“没有满员诶A组,不再考虑考虑吗?”
只有庄槿没吭声,带有了然的微笑鼓励地看着舒九溪被一左一右地锁住揉脑袋,嘴里还振振有词地喊着“就是要挑战自我!”云云。
选曲结束,舒九溪并没有等来林牧月或是任何一个相熟的人加入到B组来,但令她感到满意的是,组内不乏有民族舞出身的“专业人士”,也有曾当过古风唱见的vocal。
作为一个从小学舞,零零总总加起来跳了近十年的舞担,也作为第一个主动举起B组牌子的人,舒九溪意料之中地拿到了C位。
A组和B组是在同一间练习室练习,一来方便导师统一指导,再来还方便观察对手。
比如此时此刻,舒九溪正瘫在地上晃着喝空的2升大水瓶,想喝水又懒得走出练习室去打水,庄槿就拎着两瓶赞助的酸奶过来,递给舒九溪一瓶,自己拧开盖子喝了另一瓶。
从前舒九溪就发现了,庄槿意外的嗜甜,兜里总是揣着几颗糖,也比其他人更喜欢喝饮料,自己喝也就罢了,还总管着公司里的几个妹妹少喝,只有在极少数情况下,会因为需要哄孩子,主动带人去喝喝汽水。
想到此处,一个没忍住就脱口而出:“以前你都不让我喝饮料的。”
庄槿一本正经地回答:“小孩子确实不能总喝饮料,没什么营养,还坏牙齿。”看到有摄像机转向她们,就顺势拎起瓶子正对着镜头,做了个口播,“但是我们的酸奶不一样,在低糖的同时也保证了绝佳的口味和丰富的营养,适合各种年龄阶层饮用!”
舒九溪试探着提起曾经,庄槿也给出了再自然不过的回应,于是她更为大胆地扩展了话题:“我知道你肯定会选这首。”
庄槿走回到她身边,靠墙站着,没低头看她,而是看着对面镜子里她俩的倒影,慢慢地说:“我也知道你会选。我还知道你不会和我一组。”
“那我们的默契还是一如往常咯?”舒九溪笑笑,而后正色道,“庄槿,两年不见,要看看我有进步吗?”
这回庄槿低下了头,看了舒九溪本人半晌,视线扫过她手腕上橙色的手环,蓬松的马尾,微微汗湿的刘海,最终看着她那双小猫一样的,带着笑意和执拗看着自己的眼睛,轻声说:“好。”
有了这样一个“赌约”,舒九溪简直是拼尽了全力去练习,不但严格要求自己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还一次次不厌其烦地矫正其他人的动作,力求最大限度的整齐划一,她们的B组,每天晚上都是最后几个回宿舍休息的组之一。
练习强度大了,就难免总会感觉到饿,于是每天晚上练习间隙,舒九溪都会特意去一趟便利店,选一两样夜宵补充能量。
这一晚也是如此,舒九溪照例在货架上挑挑选选拿了个饭团,但结完账后没立刻离开,而是犹豫着要不要来杯咖啡续命,在今天晚上加练几个小时,磨磨动作抠抠队形明天讲给其他人。
犹豫的功夫,碰见庄槿来补充硬糖存货,舒九溪让开收银处,示意她自己买好了,庄槿便拿着两包糖走去结账,顺便要了两杯豆浆,递给舒九溪一杯:“喝点热的吧,你们的练习强度已经很大了,没必要再熬心血。”
小心思轻易被看穿,舒九溪也就接受了她的关怀,摸了摸身上没带什么能赠还给她的,只好说:“先欠着,下次来便利店我请客。”
她慢吞吞地啜饮着豆浆,同庄槿并肩走出便利店要返回练习室。谁承想,买东西这会功夫,外面居然飘起了雪花。
舒九溪伸手接了一片,有些惊喜地喃喃:“下雪了。”
庄槿学她也伸出手,让雪花落下,在手心慢慢融化。
舒九溪是个货真价实的南方人,在来到北方参加节目之前,从来没见过下雪。虽然其实早在去年十二月刚上岛不久,已经有了人生第一次见到下雪的宝贵经历,但她还是将每一个下雪天当做极度珍惜的日子。一时间,她只顾着呆呆地仰头看着雪花从泛着淡淡灰色的夜空飘下,在路灯的照映下显得更加晶莹。
与她不同,庄槿人生的前十年是在东北度过的。她在那里出生、长大,曾不止一次见过冬日里的茫茫大雪,和玩伴在及膝深的雪地里打滚,将绵软的积雪团成雪球打雪仗堆雪人。虽然后来因父母离异,随母亲迁往西南开始新生活,有那么几年未曾见过落雪,但总归骨子里还是个北方人,对下雪没有什么新奇感,此时便不去看雪,反倒落后舒九溪一步,静静看着她。
她们一前一后地走着,其间安静得可闻雪落,亦使庄槿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那样的激烈,那样的喧哗,她简直要怀疑是否会让舒九溪也听见。
直到走到围墙附近,沉默方才被打破。
墙那边的站姐人数与日俱增,会在她们上下课的时候此起彼伏地喊她们的名字,即使她们不知道任何外界的消息,也能从声音大小上辨别出谁的人气要略胜一筹。人气高的往往会放慢脚步,笑着冲那边挥挥手当做回应,人气低鲜少被喊起名字的,路过围墙时脚步就会变得更快。选秀节目就是这样,无比现实,无比残酷。
或许是看到她们是两个人过来,一番辨认后,除了喊各人的名字,还有另一股声音在蠢蠢欲动。
“是今昔吗?”
“天呐,下雪呢两个人去便利店,太浪漫了吧!”
“今昔没在一组吧,怎么大晚上的一起走!”
两人都听到了那些声音并不低的“窃窃私语”,却没当场做出什么反应,走远出去几步,舒九溪才弱弱开口:“今昔是咱们俩的CP名吗?”
“应该是吧......”
又是一阵沉默,比起方才的自然宁静,这次的沉默明显沾染上了尴尬意味。
这个名字倒也会起,今昔今昔,现在和过去,正恰如她们一般:拥有着一段共同的过往,虽怀恋却无法握住,所幸,她们有机会又拥有了共同的现在。
只是舒九溪扪心自问,却一时间不晓得哪个在她心中占据更多的分量。
是过去还是现在,是曾经的庄槿还是此时此刻走在她身旁的庄槿?
一路无言,两人却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段往事。
如果问舒九溪第一次发觉自己对庄槿的感情始于什么,她可能会说,那早在亲吻之前就开始了。具体说来,是因为某次撞到姜承笙和另一个同期练习生在偷偷摸摸一边偷笑一边小声嘀咕什么,凑过去一看发现她俩在看已出道的一期生团内一对大火CP的同人文。
当时她以为自己对庄槿的亲近只不过是对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安慰自己的大姐姐的依赖,同人文却打开了她新世界的大门,原来两个女人之间也可以产生喜欢,也可以谈恋爱,又联系到伙伴们偶尔拿自己和庄槿打趣,电光火石之间舒九溪仿佛悟了些什么,又好像没有完全懂,只闷头躲了庄槿几天,见到她就会莫名其妙地脸红。
而一头雾水地庄槿在抓住姜承笙审问后弄清了事情原委,感慨着小朋友长大了,又觉得自己有义务进行科普。终于堵住舒九溪,进行了一番深刻的爱的教育,又说虽然两个女人确实可以在一起,但组CP并不代表真的在谈恋爱,没必要感觉紧张。这场风波也就不了了之。
如今她俩真的有了个正儿八经的CP名和一群认真在嗑的CP粉,舒九溪忽然很想随便抓住其中一个问问,她们嗑的是什么。友情?还是真的认为她俩之间存在着超越友情的其他?
亏了庄槿的热豆浆和这一番经历,舒九溪难得准时准点解散队伍,让B组终于能和A组一同结束练习回到宿舍。
雪依然在下,一行人踩着雪走回去,两组的主唱担当轻声哼起某首很出名的古风歌,恰与雪景呼应,让人的心也随之宁静下来。
组员们住得分散,进了宿舍楼走到最后,只剩下庄槿和舒九溪两人。
她们站在宿舍门口互道了晚安,背对着打开门,正对着对方关上,妄图将各自心里纷乱的思绪也一同关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