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灰头土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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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彩看他脸上的诡异神色，隐隐有些忧虑，强行镇定道，“走不走得了可不是你说了算！”
“娘——”
蓝湘月刚刚出口的哭诉就被华容一巴掌打断了，老妇枯皱的面皮狠狠抽动着，显出几分异常的狰狞来，“你给我闭嘴！这个时候你还要给师姐添乱吗！”
蓝湘月捂着脸，哭泣声极低，跟在华容身后，再也不敢说话。
“跑？跑得了吗？”贪狼长老低低一笑，随手擦掉嘴边的血迹，“长命卫听令，不顾一切拿下华衣阁的人！”
那暗处突的多了几十道生息，直直冲进以华容为首的华衣阁残部，硬生生的撕开了一道口子，他们出手极其狠辣，剑锋每每掠过都会带走一颗大好头颅。
一时间兵刃交接，便是华容等人死死抵抗也无济于事。
“你们居然豢养死士！”华彩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往日亲近的弟子长老的残肢遍落一地，竟硬生生的呕出一口血来，她深吸了口气，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你们疯了......朝廷若是知道了，叫我们江湖中人如何立足？贪狼！你们是在自掘坟墓！”
即使是门人被杀华彩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江湖争斗弱肉强食本就是技不如人理所应当，但是豢养死士......这是自毁根基的事情啊！
贪狼长老不以为意的接下华彩的又一剑，“朝廷又能拿我们如何？”
而就在说话的当口，华容终于抵挡不住，被那死士砍下一臂。
“啊——”
“师妹！”
说时贪狼手掌一翻，一掌打向已然重伤的华彩身上，华彩本就没有了反抗之力，顿如一片枯叶腾飞而起最后重落于座台之上，又是连吐几大口血，再没有力气爬起来了。
接着一把长剑从身后下属中飞来落入贪狼手中。
看着慢慢逼向外面的华衣阁余众，贪狼眉心微皱，“拦住她们！”
一声喝令，众多长命剑派之人分了几路，一波直攻那试图突破包围而去的华衣阁余众。
华容见师姐被打至重伤，悲恸一声，恨不得将贪狼杀了，可眼下顾不得其他，将星月图并华衣阁一脉护送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华衣阁众人自诩名门正派已久，可也未曾想过会有这般横祸遭遇。从前她们与纯阳阁相互为凭仗，更是盛气凌人，如今却被追杀的四处乱窜，乱了章法。
慈苦苦地等人大约是想上前帮忙，可是长命剑派人数众多，根本被纠缠的无法上前，且慈苦和苦地等人都被那长命剑派另外二位长老分别牵制着，一时半刻无法腾出手来！
沈纵一边使出长剑抵挡长命剑派的弟子的攻势，一边看了看元知知。
后者因为沈纵的关系，被围在混元剑派弟子的中心，安全很是有保证，只是低着眉眼，像是对面前这一幕毫不关心。
透出一点高高在上的淡漠来。
元知知下巴微抬，似是有些诧异沈纵百忙之中还能腾出空来看自己，旋即抿了抿唇，对沈纵笑了一下。
笑得极矜持、却也极为自信。
沈纵呼吸一顿，仓促举剑拦下一名敌人的剑招，只得把内心诸多疑惑按下，待此间事了，再调查不迟。左右再惊世骇俗，就是元姑娘是这件事的幕后推手罢了，至于繁复冗杂的关系，还得再行疏理。
这边华容抵抗着贪狼一次比一次狠厉的攻击，可是她武功尚且不比华彩，哪怕贪狼已被华彩打伤了，却依旧不是贪狼对手！
再一次接下贪狼重如千钧的一剑之后，她已是满口鲜血，思绪恍然！
“我华衣阁就是死今日也决不让你们奸计得逞！”华容已然不堪，大声痛斥道。
那方蓝湘月等人也被围攻着，死伤不断，这次长命剑派出了不少精锐，想来是势在必得！
但是华衣阁毕竟是江湖大派，历史悠久，底蕴深厚，虽蓝湘月平日没有什么脑子，行事鲁莽，但是在本阁危急存亡之秋，到底是显露出了门派大弟子之风。
只是她反应再如何迅速，喝令着余下弟子结阵对敌，也无法与长命剑派抗衡，眼见就快要溃败了。
“哼，死到临头还嘴硬！”贪狼冷哼一声，说时迟那时快，手中长剑赫然分出身来，竟一分二，二分四......层层叠叠变为了数不清的剑雨，华容那方也终于完成了最后一式的蓄力！
只见她整个人如同虚幻雾化了一般，变得半透明了起来，甚至整个身形都变得壮大了不少，如同一个隔断罩，突地一阵风吹过一般，可以感受到一股清流似的力量在空气流转，只是沈纵捏了捏指尖，发现这股风吸收了丝丝缕缕的能量，内功心法少有此种可吸收外在自然内能转为内力的！
元知知随大流击杀着落单的长命剑派弟子，挥玉簪的手微微顿了顿，只是如烛光跳跃一般稍纵即逝，又稳稳的取了一人性命！
贪狼容不得华容继续蓄力，掌心横合为十，手指几经变换，捏出几个决来，嘴里念念有词，接着大喝一声，“惊雷！”
突然那剑雨光芒万丈，如冰尖之星般朝着下方蓝色光墙而去！
而华容更是双手合十，对着蓝湘月方向淡淡的笑了一笑，便傲然朝着那剑雨而迎！
蓝湘月见此，她看清了华容口语而言之意，悲痛的大喊道：“不！”
霎时，一个长命剑派弟子有机可趁挥剑砍向了蓝湘月，蓝湘月虽躲闪过去，反手击杀了那人，可是脸颊却被那剑芒而伤，血痕赫然落在脸颊之上，触目惊心！
一旁的华衣阁弟子惊呼一声，蓝湘月不语，看着那蓝色光墙在那剑雨的刺入下不断薄弱无光起来。
贪狼冷笑一声，对着华容道：“我以为有何本事，原也不过如此而已罢了！你们这些名门正派不是平日里最是了不起吗？怎么，今日全做了我这剑下魂了呢？哈哈！”
说罢，他提剑便朝着那已越发微弱的光墙而去！
待他进入光墙后，一剑尚且未刺去，光墙突然变得光芒四射，那光犹如剑尖又如女子长发一般，丝丝缕缕朝着贪狼的身体刺入！
贪狼表情瞬时痛苦起来，他运功逼出那些光芒，奋力朝后一退，接连吐出几口鲜血，摸了摸嘴角的血后，随之而来的是暴怒。
“你找死！”
数不清的剑雨纷纷涌入，华容本就是油尽灯枯，此时更是再无任何反抗之力！
剑雨从她身体中不断刺出，血液溅落如雨滴，蓝湘月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底下弟子也是悲痛声不断！最后，华容如一只断翅之鸟直然而落，将地板砸裂后扬起一阵灰尘再无任何生息！
华彩此时已经无法出声，她心中明了，完了。
上百年的基业就这样毁之一旦。
她愧对祖宗门人，愧对江湖，甚至愧对金陵啊！
“师妹.....”华彩看着华容的尸体，闭了闭眼，慢慢的爬了过去，最后要触及之时，捡起一旁断剑，说了一句，“江湖没来由的传说，却造成了我派今日的惨案，做了他人棋子，实在可笑！可笑！”
说完，华彩不知道带着什么情绪往混元剑派的方向看了一眼，竟毫不犹豫的自刎了！
满目血红。
沈纵被这一眼看得心头发寒，定定神，发现一旁的苦地师叔面上竟有几分淡漠，再看却又看不见了。
由此，整个华衣阁两大实力最强之人就此陨落，蓝湘月哭泣到眼眸血红，她提了剑便要去复仇，却被贪狼一掌拍飞，撞至台柱上晕了过去，那星月图也掉落了出来，被贪狼接住！
见东西到手了，贪狼心知不得再恋战，这华衣阁死伤惨烈必然也引发了其余正派的担忧与怒火了。
果然，苦地和慈苦二人将那两位嗔痴长老打伤后便要过来！
贪狼一声令下，随即消失不见，其余长命剑派众人也纷纷逃离。
残阳如血，这一地的尸体堆积如山，在血红彩霞的照射下，整个华衣阁如同一座孤坟，寂静无声！
沈纵看着眼前惨状，闭了闭眼，他吩咐混元剑派其余弟子就地整顿，转身看了一眼元知知，走了过去，“无事吧？”
元知知摇摇头，“无事。”
沈纵把目光转向苦地，“师叔，我们要收留华衣阁弟子，帮她们重建华衣阁吗？”
不知道是否是沈纵的错觉，他总觉得苦地师叔投过来的目光带着一种微漠的古怪。
苦地摇头，“检查一下，将华衣阁伤者送去治疗，逝者好好安葬。”
“但是万一有人觊觎……”沈纵没忍住多加了一句，正值多事之秋，就这么百来余个弟子根本不顶用。
苦地像是想起来似的，“也是，总不好平白无故的叫华衣阁断了传承。”这话说得奇怪，仿佛那不是数百门人弟子的性命，反倒是武功秘籍更胜一筹。
沈纵还想探究，苦地却已经收回那极有压迫的视线，又恢复成了平日里的样子，慢吞吞的，极威严的点头。
沈纵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只得把嘴边的话咽下去，点头应下。
而慈苦一众人等则是面露怜悯，不住的阿弥陀佛。
“贫僧携九阴寺上下弟子原为华彩阁主以及众多亡者诵经超度！”
慈苦对着苦地说道，苦地点点头，“老夫要去将此事告知掌门师兄，请师兄定夺接下来行事，先行告辞了！”
慈苦点点头，见苦地走后，也吩咐弟子们坐坛准备。晚归的大雁们排飞从山间而过，唳声而啼，似乎在惋惜一个寿日变成了身死忌日！
夜半，僧人们的诵经声不断，元知知睡不着，干脆起来去了房顶看夜色。
黑影陡然出现，“圣女，合欢门多数地方已经拿下，姜敏婳那边也一切正常。”
元知知点了点头，看着夜空如镜，道：“近期不要经常过来。告诉唐璟，他的人该动一动了，同为南疆三毒——长命剑派做了这样的大事，我们也该帮帮他们才是。”
那黑影低头，“是，主子”
元知知问，“三道楼那边如何？”
“是有些乱子，不过属下已经处理了。”黑影答到。
元知知把不剩一块糖的竹筒递给黑影，月色落在她的脸上，显得模糊不清，“不要一味杀人。薛阁主病重，这是好时机。要立威，也要学会如何收服人。”
“是。”黑影恭恭敬敬接过竹筒。
“有个事我总觉得不对劲，你过来。”白天华彩死前那一眼太突兀了，叫人不免觉得奇怪，元知知之前没往那儿想，现下想来，却是越发觉得有几分可能。
黑影附耳过去，半晌抬起头，“主子，这是不是.….…”
“我可以打他们的主意，别人为什么不行？下去吧，有人来了。”
黑影一顿，消失不见。
“元姑娘你在这儿呢。”
那人一步一步的从光亮里走到黑暗处，青年笑容温润，眉眼疏朗，落下一片清辉。他像是很疲惫了，偏偏眼底一片清明，与月亮交相辉映。
《道德经》曰：“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和光同尘，沈纵当如是。
于是落在他眼底的元知知，也是干干净净的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灰头土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