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遗梦》加乘减多

2、弱体天生

　　永宁六年，毓岚宫。
　　端坐在水晶镜前的女子，慵懒地斜靠在一袭明黄的男子肩上，任由他为自己梳理着顺滑的青丝，如玉的面庞上写满了幸福。
　　“皇后，”男子幽幽地开口，天籁一般，“明日朕要接见外臣，所以明晚不能来陪你了。”
　　“皇上当以国事为重，不要为了臣妾而误了大事。皇上放心，臣妾有他陪着。”指了指自己的腹部，女子笑得极为优雅。
　　“孩子是不是快要出生了？”皇帝一脸惊喜，露出女子都难以启及的明艳笑容，“长得和朕一样英俊潇洒吧？”
　　“皇上这么肯定？”女子抬眼望着他。
　　“皇后不觉得自己的夫君是男人中的男人么？”
　　“不觉得。”
　　“好了，别开玩笑了。”落吻在皇后眉心，皇帝笑道，“朕要上朝了，好好照顾自己。”
　　“恭送皇上。”女子点头，正要起身。
　　“别动，当心闪了朕的孩子。”扶稳皇后，皇帝大步迈出宫殿。长长的曳地后裾使本就修长的身影越发清丽，如此倩影却完全属于一个男子之身的帝王。女子不由得轻叹：“若是这男人没有这么女气该有多好！”
　　天颜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跪拜，山呼万岁，身为皇帝的男子身段优美，平天冠也是极为精工雅，第一次目睹国君风采的人，都怕是见到了调皮的公主。
　　“众位爱卿平身。”坐上龙椅，皇帝沈元霸缓缓的开口。
　　“谢陛下！”百官起立，低头持着笏板，尊卑有别，平视帝王是大不敬，太久则有刺王杀驾之嫌。
　　“入座吧。”
　　“是！”
　　“请越舟国使臣入殿吧。”柳眉轻扬，帝王似乎很迫切想要见到那位刚刚向本朝称臣的番国使者。
　　“是。”宦者应了一声，高声传报：“皇上有旨，有请越舟国使臣晋见。”
　　须臾，宝珠玲珑，一位衣着华丽的少年带着两名侍从步入殿内，掀袍跪下：“外臣白秋仪参见天朝皇帝陛下，愿陛下万寿无疆！”不经意间他抬起头来，那笑容极是温婉，令沈元霸不由回之一笑。丞相程帆不由地皱紧了眉目。
　　“平身赐座。”
　　“谢陛下。”柔柔地的声音，令沈元霸再展笑颜。清雅的笑容令那少年一直痴望，久久没有回神。
　　“贵国不惜千里遣使，为何不请男子前来？如此劳顿，真是难为公主这娇弱之躯了。”沈元霸想要开个玩笑。自己长得和女子一般姣美，那少年的容貌，也不算稀奇了。
　　“陛下英明，在下的确是个女子。”未料到少年竟然起身拜道。
　　“当真是位公主？”
　　“正是，小女子不才，只愿一睹圣颜。”那小姑娘毕竟未脱稚气，“皇上生得真美。”都知道这话是沈元霸的忌讳，百官不由得为她担忧。
　　“公主觉得朕有多美？”沈元霸颦眉，有点恼怒，却未露出痕迹。
　　“皇上您长得比仙女还要美。”童言无忌，这外来的小公主真得不知后果的严重。
　　“公主见过仙女么？”
　　“见过，在我小时候。”白秋仪笑了笑，“我记得有个很快英气的男人和她在一起，仙女穿着男子的外袍，披散开来的头发像天上的乌云......”小公主眼见那极美的帝王收紧了好看的眉毛，含星明眸中杀气尽显，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陛下，我不知道你认识那个仙女。或许是那男人夺走了你的所爱......”
　　“公主原来也有怕的时候。”舒展了颜色的皇帝恢复了笑容。“可是公主怎么会知道朕见过仙女呢？朕没见过什么仙女。”
　　“秋仪不知道皇上不爱听这些。”低下了头，小公主实在不明白，那漂亮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生气，是不是仙女伤他伤得太深？
　　“年纪不大，怎么会见过这种事情？”沈元霸心下思忖，冷冷地望着白秋仪。突然，他淡淡地开口，“公主愿意来我晏紫国长住吗？”
　　“我......”羞涩地低下头，虽然有点怕，可是一想到以后可以和这么个美人在一起，白秋仪还是不想拒绝。
　　“如果贵国国主没有异议，朕会善待公主的。”
　　“我父王不会有意见的，能够侍奉皇上，是下国的荣耀。”
　　“那请公主先行回去，朕明日下旨，亲迎公主入宫。”
　　“谢皇上。”白秋仪跪下叩拜。
　　“不必多礼了，爱妃。”上前扶起白秋仪，沈元霸温柔地笑着。
　　次日，宦官传旨：“陛下有旨，册秋仪公主为皇贵妃，入住娴柔殿。”
　　“他不是随意的人，怎么会这样迎娶了个外来的公主？”毓岚宫里，皇后柳氏脚下不稳，手中的水杯掉落在地。
　　“娘娘不要伤心，皇上的心还在您在这儿，对那女人只是一时新鲜。”中使文钟忙劝道。
　　“不用安慰我，他现在是皇帝了，以后，或许还会扩充后宫。”柳氏终究还是流了泪。
　　娴柔殿里，皇帝手持玉如意，掀起顶在新娘头上的红色盖头，新娘笑得极为温婉，实在让人舒服。沈元霸温柔地抚摸着她桃花一般的脸蛋：“你就当真不后悔嫁给朕么，我的秋仪公主？”
　　“臣妾不悔，此生臣妾认定了皇上。”依偎在沈元霸的胸前，白秋仪那娇小的身躯令这皇帝心下怜惜。秋仪，终有一日，你会后悔你的决定。皇帝夜夜不离娴柔宫，对这皇贵妃又温柔倍至，转眼间，已过一年，竟是没有再踏入毓岚宫半步。曾经与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虽然依然美丽，却已经失去了本应拥有的地位。沈元霸有时会觉得自己亏欠妻子，可是一见到白贵妃，就什么都忘了，他觉得自己实在可恨。
　　抱着白氏为自己生下的爱儿，皇帝对那孩子爱恨交织，虽然这是自己最喜欢的孩子，可是却因为他的存在，令自己越发觉得对不起皇后。一进慌张，竟然任由婴儿从手中滑落。
　　“哇......”啼哭在声音传来，沈元霸猛然清醒，倒底是自己亲生子，怎么可以让他承担自己的过错？“语虔？！”心疼地抱起孩子，沈元霸喃喃地说着，“对不起，虔儿，父皇不好，别哭了好不好？”
　　......
　　“皇上，二皇子这样一摔，身子骨怕是从此便不好了。”太医为难地开口。
　　“太医这是真的吗？”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竟然是自己将他害成这个样子，沈元霸无法原谅自己，“都是朕的错。”
　　“皇上请不要这样。”太医道，“二皇子需要静养，背上的淤痕不浅，但是也不是没有希望。”
　　晚上，沈元霸搂着低泣不已的白贵妃：“爱妃，你要是恨，就骂朕几句吧。如果还是不解气，就打朕吧。朕只是不想让你难过。”
　　“皇上说真的？”突然抬眼望着皇帝，白秋仪的眼睛已经哭肿了。
　　“真的。”
　　未见白秋仪说什么，只见她慢慢地将沈元霸的一只手放在唇边，轻轻地抚摸着：“这么美丽的手，我怎么舍得？”
　　“爱妃？”
　　白秋仪突然张口，在那玉雕的手背上留下了深深的齿痕：“疼不疼？”
　　沈元霸摇头。
　　“要不，将这手砍下来，给我儿子做补药？皇上生得这么美，应当是养颜的圣品。”
　　“朕不是什么养颜的药物，而是个男人。”
　　“是男人就这样干脆地摔伤自己的亲生儿子！”
　　“爱妃，如果你高兴，就把这双手都砍了吧。”
　　“元霸，我不舍得。”抓紧那手，白秋仪流泪道，“虔儿的父亲不能没有双手。”
　　......
　　“二皇子不能习武，不能长期见风，不可淋雨，否则，轻则重病，重则送命。”太医禀告着，像在宣判。沈元霸忍受不得，昏了过去。好好一个孩子，竟是成了个废物。
　　......
　　“母妃，我想去学游泳，宫里的兄弟姐妹都会。”
　　“可是虔儿你不行，你身子骨不好。”
　　“我是天生的么？我是个废物，对么？”沈语虔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
　　“孩子，你不是废物，只是身子弱。身子是自己的，不要逞强，知道么？”
　　......
　　“二皇子，别熬夜了，看您咳得。”中使文钟忙劝道。
　　“没事，我只是想看看这战国策，证明自己不是个废物。”沈语虔笑了笑，却依然难受，竟是咳出血来。
　　“皇子！皇子！”文钟吓得不轻。
　　“文公公，这么多年了，你也习惯了吧？”接过锦帕，沈语虔依然笑着。
　　“皇上说，明天让程相国的四公子入宫侍读。”
　　“知道了，他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程四公子叫程仙砚，是个很可爱的孩子，比您小两岁。”
　　“我倒真想见见那孩子。”沈语虔笑道，“只是我不想吓到他。”
　　“二皇子不要担心，程四公子是个温婉的孩子。”
　　“温婉？用这个词来形容一个男孩子，不太合适吧？”
　　“其实，程四公子是个美人胚子呢，殿下。”
　　“文公公！”
　　“奴婢不说什么了，您会喜欢和他在一起的。”
　　“明天我就可以见到他吗？”毕竟是人人害怕的病猫，人人都觉得见他沈语虔就如同见到瘟疫，生怕一起染病身死。如果那个孩子也怕见自己，自己是不是一辈子都这么孤单？
　　“会的，殿下还是早些安歇吧，否则身子不好，一定会让四公子害怕的。”
　　“我这就去睡，我保证不吓到他。”快步离开座位，沈语虔极是听话。这程仙砚，果然是个可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