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予你》之衡

5、照亮灰暗的一束光

　　上午最后一节一结束，叶清桐就跑到赵彬办公室，想问他要昨天的合照。
　　叶清桐一把手机拿出来，赵彬就无奈地瞪了她一眼。

　　学校规定学生是不能带手机的，但同学们偷偷摸摸的带来，老师也知道学生要和家里联系，尤其是住校生，所以只要不是太明目张胆，大多老师也不会管。

　　“看把你胆大的，在我面前就直接把手机拿出来了，真是无法无天了。”
　　赵彬佯装生气，手指对着她点了点。
　　叶清桐噙着笑意，淡定地打开二维码，惹得赵彬又瞪了她一眼，但还是顺着她加了好友，发了照片。

　　赵彬的拍照技术一般，但手机像素确实不错，每个人都拍得很清晰。

　　叶清桐先在身后同学们的笑脸上游过一圈，紧接着把目光定格在自己和安然身上。
　　两个女生扎着马尾，穿着蓝白校服，手拉着手紧紧靠在一起，露出干净的笑容。让看照片的人都忍不住再跟着一起勾起嘴角。

　　唯一的瑕疵，就是叶清桐当时还是紧张了，表情有点僵硬。
　　毕竟以前的拍照活动，她都是被扔在一旁孤零零一个人，这种放松亲近的氛围倒让她有些不习惯了。

　　叶清桐心里对同学们说了声抱歉，然后把自己和安然两个人放大截下来。
　　这就是她和安然的第一张合照了。

　　等叶清桐设置好相册，校园里已经变得冷清了。
　　叶清桐家离学校近，平常中午都是回家吃饭。
　　但今天……

　　“喂，阿姨，今天老师拖堂了，还留了两张卷子，我想在学校写完，中午就不回去吃饭了。”
　　叶清桐躲在走廊的监控死角，悄悄打着电话，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柔软亲切，像是和妈妈聊天的小女孩似的。

　　“这样啊……今天你妈妈回来了，我特意做了好多你们喜欢的菜，想让你们母女俩好好聚聚呢。”
　　电话里阿姨的声音难掩失落。

　　叶清桐抿着嘴，觉得有些对不起阿姨。
　　阿姨为了让她们母女俩好好相处，每次都尽心尽力，可是叶清桐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拒了这份好意。
　　她和母亲之间的坚冰早就不是能轻易消融的了，装得其乐融融对谁都难受，更何况那个人在她面前连装都不屑一装。

　　“对不起，阿姨，今天辛苦你了。”
　　叶清桐也实在不想再去母亲面前相看两厌，倒不如躲得远远的。

　　阿姨知道叶清桐心里的坎儿，也知道这个听话懂事的姑娘，是多么反感和母亲有关的事情。
　　阿姨妥协了，嘱咐道：“那你在学校好好吃饭，千万别为了赶时间就随便对付一口，知道吗？”
　　“嗯，”叶清桐点点头，“您放心，我会好好吃饭的。”
　　放下电话，阿姨长叹一口气，对着餐桌边的女人道：“老板，清桐说今天中午有作业，就不回来了，让您好好吃。”

　　女人戴着金丝眼镜，对着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干净利落的短发，清冷的面容和叶清桐有五六分相像。
　　安静的空气里只有电脑运行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女人才合上电脑，放到一边。
　　“嗯，那就开饭吧。”

　　叶清桐收起手机，心情不再像方才轻松愉悦了，涉及到母亲的问题，总会不免让她有一丝压抑。
　　而此刻校园里的空荡寂静，也仿佛深渊里的藤蔓丝丝蔓延，攀住了叶清桐的心。

　　等叶清桐吃完饭回到班里，已经过去四十多分钟了。留在班里的的几个同学不是在看手机就是趴在桌子上睡觉。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过道里高高垒起的书堆，尽量放轻脚步，回到座位。

　　安然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看着桌子上摊开的书，头也没抬，只是向叶清桐挥挥手当作打招呼。

　　叶清桐回到座位，无意中瞥到了安然手里的书。
　　她本来以为安然在学习，可她看到的书是一片蓝色的天空，还有一男一女牵着手的白色剪影。这么唯美的封面，一看就不是学习有关。

　　“你在……看什么？”叶清桐好奇。
　　“嗯？”听到叶清桐的问话，安然才依依不舍地抬起头，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容。
　　“那个，你在看什么？”叶清桐重复一遍。
　　“言情小说！”安然举起书，封面对着叶清桐，压低的声音里有藏不住的兴奋，“我最喜欢的一本，超——级甜！”

　　《一吻予你》
　　叶清桐看着蓝色封面上花式排版的标题，又看看安然开心的表情。
　　“这本书讲了什么啊？”

　　叶清桐一问，安然可就来劲了。
　　她立刻靠近叶清桐，凑到她耳边，兴奋地给她讲解这本书的内容。

　　“男主是个学霸，长得很帅，很受女生欢迎，但是为人孤僻，所以在男生集体里被孤立，还遇到了校园霸凌。女主是个班长，学习也很好，头脑聪明，性格也善良温柔。”
　　“之前女主只是听说过男主，但是高三重新分班的时候他们分到了同一个班，女主还是担任班长。有一次放学，女主因为帮老师干活所以回去晚了，正好遇见男主被欺负，女主就帮了他一把。”
　　“之后的相处中，女主发现男主其实就是个表面孤僻嘴硬，实则内心脆弱胆小的孩子，于是女主决定保护他，慢慢靠近他，和他成为朋友。”
　　“女主就这样成为男主灰暗的高中生活里的一束光，男主也逐渐对女主打开心扉，两人慢慢心意相通，一起努力考上同一所大学，成为更好的自己。”
　　“作者大大的文笔超级好，两个人之间的情感变化描写的超级细腻，尤其是男女主默默为对方付出，但谁也不说却彼此心知肚明的样子，真的超级好嗑……”

　　听着安然激动的讲述，叶清桐不由地愣住。
　　女主是照亮男主灰暗的高中生活的一束光……
　　叶清桐眼神复杂地看着满面笑容的安然。

　　“安然，你很喜欢这本书，对吗？”
　　叶清桐轻轻地问。
　　“当然啦！我超级喜欢这本书，看多少遍多不会腻！”被叶清桐打断了，安然也不恼，“我也想成为女主那样的人，坚强聪明，慷慨的给予每个人帮助！”

　　“那你希望有一个男主那样的对象吗？”叶清桐忍不住问。
　　“唔，其实这个无所谓了，性格和过去什么的。”安然双手捧着脸，一副憧憬的样子，“最重要的是能让我有被偏爱的感觉。”
　　“偏爱？”
　　“就是那种全心全意爱着我，我可以是他所有的例外，为了我可以变成更勇敢更好的自己。”

　　“那你已经拥有了……”
　　叶清桐盯着安然的脸，喃喃自语。
　　“什么？”
　　安然没听清，疑惑地歪歪头。
　　而叶清桐只是冲她笑了笑，那笑容里有安然看不明白的复杂。

　　……

　　昨天中午的事情之后，叶清桐就难以集中精神，早上早早就醒了。她也不想打扰阿姨，于是留了张字条，就提前来学校了。

　　叶清桐从食堂买了两个豆沙包，站在门口，看着前方一颗粗壮的梧桐树。
　　树枝上挂着许多卡片，每张卡片上都写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对现在的不舍——这些都是上届高三生离校前系上的——里面也有叶清桐的一张。
　　她站在原地，也许是在回忆。

　　食堂旁边是一个小院子，里面是学生宿舍，安然正巧从宿舍楼出来。
　　叶清桐似有所感，回过头，目光恰好黏在安然身上。
　　安然带着耳机，眉眼低垂，视线只集中在自己的脚前，对别人的注视毫无感觉，向来积极的脸上此刻一无所有，单薄的身影从里到外透露着一股无声的清冷和寂寞。

　　这是叶清桐第一次见到独自一人的安然，安静又孤独。仿佛是从大雪里走出来的人，身上结满冰霜，眼里藏着虚无，每一步都轻悄悄的，拒绝别人的靠近，也不想走到谁的身边。
　　这样的安然给叶清桐一种不真实感，让她觉得下一秒就要抓不到这个人了。

　　她紧紧地盯着安然，不敢移开一分一毫，生生把这个只剩虚线的人一刀刀刻在眼里、心里。
　　此刻，世界偌大，天地寂静，只有叶清桐是安然无意识中与这个世界最紧密的联系。

　　“清桐？”安然惊呼，随后眉眼弯弯地打起招呼，声音带着晨时的喑哑。
　　这是安然今天说的第一句话。
　　这句话像是一根引线，炸开了绚丽的烟火，轰破了清冷的寒冰，让寂然的黑白水墨染上了第一抹彩。

　　安然的变化让叶清桐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今天，是我把她带进了人间烟火，世间繁华。
　　这种把安然紧紧攥在心里的感觉让叶清桐上瘾，她突然希望每一天带着安然走出寒冷，走进热闹的人都可以是她。

　　叶清桐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笑眯眯的安然，觉得也许自己马上就要控制不住这个名为“感情”的水龙头了。

　　“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安然笑眯眯地问。
　　叶清桐终于回过神，立刻移开目光：“嗯……今天起早了，就提前来了。”
　　安然注意到叶清桐手里提着的早餐，拍拍她：“你等我一下，我去买个早餐，咱们一起走！”然后慌乱地跑进食堂。

　　叶清桐注视着安然蹦跳的身影，按耐住内心的翻腾。

　　两个人是最早到班级的。
　　叶清桐拿出数学公司，准备趁吃早饭的时间再背一遍。
　　而旁边的叶清桐先拿出了一本政治书，然后在叶清桐专心背诵的时候，悄摸又拿出了一本书。

　　等叶清桐吃完早饭，才发现这边安然已经半天没有动静了。
　　她看过来，就见安然的包子静止在嘴边，脸上又是昨天那种诡异的笑容。视线往下，果不其然摊开的政治书上还有一本是昨天蓝色封面的小说。

　　“安然……安然！”
　　安然猛地一颤，迅速把书合上，像是被老师抓包的，上课走神的学生。

　　叶清桐无奈地看着安然：“真是没想到，我们的班长大人还有这么松懈的时候呢。”
　　安然讨饶地笑了笑：“哎呀，早饭时候怎么能看课本呢，这样会消化不良的呀！”
　　叶清桐没忍住笑出声，晃了晃安然半天没吃完的包子：“所以你就在这里拖延早餐时间？”
　　安然嘿嘿一笑，两三下吃完了剩下的包子，把小说收起来：“学习学习，好好学习！”

　　“啊，对了，你今天下午有时间吗？”安然突然想起什么。
　　“我下午要去上专业课，一直到晚自习再回来。”叶清桐疑问，“怎么了？”
　　“啊，那你不是没有休息时间了吗？”

　　高三生周一到周六是全天上课的，只有周日下午可以休息半天，晚上还要回来上晚自习。
　　叶清桐周日下午还要上课，说明她的高三生活就相当于全年无休。

　　“没办法，机构那边只能等学校休息的时候上课。”
　　“那你们艺术生还蛮辛苦的嘛。”
　　叶清桐看着替她难过的安然，忍俊不禁：“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等到后面去集训就会轻松一些了。”
　　“好吧，本来想请你和我一起去书店逛逛，既然这样，你就好好去上课吧。”安然向叶清桐眨了下眼，“我还等着你成为大主持人给我签字呢。”

　　叶清桐挑眉：“想要签名？”
　　“当然了，谁不想要大美女的签名呢。”
　　叶清桐手指点上安然的眉心，笑着说：“好呀，到时候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想要多少我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