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花妖是男人》非 白

19、 十九

　　“上官彻，你怎么也……”
　　沈小连不知是激动还是太惊讶，光是嘴动发不出声音。
　　偏偏他还微微一笑，好像看见她这副样子一点也不意外。
　　“咳咳咳！小娘子，不能直呼官人名讳呀。”那位刘妈妈看不下去了，过来把沈小连僵直的手指按下去，说，“虽说你与小官人是夫妻，这尊卑高低还是要讲的。你刚过门，大喜的日子，老生可是提醒你了的。时候也不早了，小官人与你喝了交杯酒就歇息吧。”
　　“是呀，别错过良辰吉时呀。”旁边一个一看就沉稳伶俐的丫鬟也说。
　　沈小连稀里糊涂按他们说的喝了酒。
　　两个丫鬟又递上盘子，塞了什么枣啊花生啊桂圆之类的到她嘴里，她也饿了，大口嚼得正有味。无意瞥见那个上官彻靠着床框意味深长看着自己，猛想起这些玩意的寓意是“早生贵子”，连忙想往外吐。
　　那个沉稳的丫头一直盯着她呢，端起一杯水伸到她嘴边，轻言细语：“娘子是渴了？喝点热的吧。”
　　让沈小连乖乖地吞下去，不敢浪费食物。

　　“好了，这下你们放心了？我困了，你们都走！”上官彻开始赶人。
　　刘妈妈和一群丫鬟大概也折腾得心满意足了，铺好床出去了。临走那丫鬟关门，冲着上官彻抿嘴一笑。
　　到哪里都招蜂引蝶？沈小连很看不上他这一点，也不顾虑了，跳到桌子前面继续大吃。
　　上官彻踱过来坐下，慢条斯理地观察她。
　　沈小连总算不那么饿了，人有了精神，抹抹嘴，想问问上官彻怎么来的。
　　抬头正碰上他玩味的眼神，沈小连开始感到有点不一样。
　　上官彻虽然喜欢这样盯着自己看，那多半是带点兴味看笑话，不过还真有点哥哥对妹妹的宠爱似的，不让她反感。这个人眼睛里，也有点好玩的意思，但更多的是好奇，不，是疑惑。
　　再看看他的打扮，幞头帽子摘下来了，那束在头顶的头发一看就不是假的；而且年纪也不对，上官彻二十七八岁吧，这个男人，顶多二十，和她教的学生大不了多少！
　　他不是上官彻！
　　沈小连“唰”站起来：“你，你是谁？”
　　少年呵呵一笑，把沈小连碰倒的小酒杯扶起来，说：“娘子，你连我名字也叫出来了，却不知道我是谁？”
　　他这一句“娘子”听得沈小连差点把吃的全吐出来。
　　她对宋朝不太熟悉，不过好歹把《水浒传》翻了一遍，大致知道这宋人好像是这么称呼女人的，年龄小的称“小娘子”，成的、已婚的叫“娘子”。
　　可这怎么听怎么像调戏妇女，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恶心她。
　　“你不是上官彻！”
　　“谁说我不是？如假包换。”他眉毛一挑，在桌子上写写画画，“上官澈，字悟冰，荆州上官家第二子。”
　　沈小连看那比划，才知道他叫上官澈而不是上官彻，可是，上官这姓不多见，两人还这么相像，难道有点渊源？
　　上官澈看她没话说了，反问：“你见过我？或者是见过相似的人？为什么反应这么奇怪？”
　　好家伙，她只问一句，他立刻反击三句，还都是一言难尽、能尽也不能答的问题。
　　沈小连抿紧嘴，摆出一问摇头三不知的架势。
　　这位上官澈好像也没打算严刑逼供，见沈小连不肯回答，他兀自埋头大吃。
　　吃饱喝足起身开始脱衣服，沈小连背着他从镜子里模模糊糊看到这一幕，心里叫苦，这，这怎么办？
　　记得现代上官彻还教过她几招防狼术，不知用得上么？实在不行就打晕他，然后再跑。
　　镜子太重了，桌上正好有个烛台，沈小连暗暗抓紧铜柄，心里有点遗憾。别人穿越了都是见识帅哥学琴棋书画，她倒好，一来就要行凶，只是千万不要出人命啊。
　　转身偷眼再看上官澈，他已经脱去了大红外衣，一块红绳系的玉坠赫然在胸前晃，沈小连这一看吃惊不小，那块玉她见过几次了，绝对是上官彻的那一块！
　　这么说他们之间是铁定有血缘关系，而且是直系血缘关系，更准确的说，上官澈应该就是上官彻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
　　人生何处不相逢，上官彻一千年前的N次方爷爷，是不是可以请他签个名然后高价卖给上官彻？
　　“小娘子这么盯着你家官人看，想要替官人我更衣就直说嘛。”上官澈笑眯眯抛个媚眼。
　　沈小连的番茄脸在穿越后再次出现。
　　她手一松，烛台差点砸到脚。
　　慌慌张张捡起来顺好红烛，她就不知道怎么办了，左蹭右蹭离上官澈远点坐下。
　　为上官彻着想，这上官澈是一定不能有事的，只好再想别的办法。
　　办法还没想到，上官澈一步步走过来了。
　　“你，你，你想干什么？”沈小连双手交叉，摆出了山寨版奥特曼的姿势。
　　“娘子坐在床边等着我，却问我要做什么？”上官澈还是笑眯眯，不，应该是色迷迷。
　　沈小连两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居然是坐到床边上来了，她赶紧要站起来，上官澈嘴角一翘，一个饿虎扑食。
　　“啊——走开！”沈小连吓得一把抱头蹲下。
　　半天没见动静，悄悄抬眼，上官澈双手抱胸一脸无奈看着她。
　　“你还真的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啊，跟自己的官人打情骂俏，有这样抱着头躲的吗？太不知情趣了！”上官澈很不满，模仿她的狼狈样子，笑得倒在床上，“你起码应该声音再尖一点，喊不要啊不要啊，边躲边往床上倒，这样半推半就才能激起男人兴趣啊！”
　　沈小连满头黑线。
　　她慢慢站起来，这一刻，她深刻感受到遗传基因的伟大和顽固。千百年后的上官彻，为什么会那样放荡不经，不就是因为有个更变态的祖先吗？
　　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我不会嫁给你的！”沈小连不想和他浪费时间，直接表态，“我虽然被卖给你们家了，要我做奴婢可以，反正我不做你的……娘子。”
　　“哦？为什么？”
　　沈小连再次摆出“打死我也不说”的姿态。
　　“好吧，你不肯说我也不逼你，其实呢，就算你肯嫁给我，我还不会要你呢。”上官澈从床上直起身子，理一理衣襟，伸手掀开褥子，从床板下面掏出了一个包裹，“我本来就想离开这个家，我大哥看得太严，我包袱都难藏得住，所以答应他们成亲，好做掩护。”
　　“是吗？”原来是叛逆少年闹离家出走啊，沈小连高兴了。
　　那门好像被锁了，她殷勤地一溜小跑推开窗，呵，这里还是个二楼。
　　看来上官家有钱啊，这样的话，考虑到新娘子新婚之夜被抛弃，他们上官家至少会管吃管住以示抚恤吧，自己也不用担心风餐露宿人生地不熟了。
　　沈小连生怕上官澈嫌楼高打退堂鼓，一瞧腰带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松开了，反正里面还有厚厚几层衣服呢，她麻利地把腰带接下来，一边往窗框上拴，一边说：“那你可要小心啊，还有放心，我一定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可是……我又不打算走啦！”
　　“什么？”这孩子真是叛逆啊，改主意比翻书还快。
　　“你是我娘子，我怕你会舍不得啊！”上官澈坐在床边上，那灯光又昏暗，看不清他表情，猜得到又是一脸坏笑。
　　“我们，这不是才认识嘛……”大家没感情！沈小连在心里把话补充完整。
　　“那，我一走说不定一辈子都不回来，要你一直守着空房，我于心不忍啊！”
　　沈小连一听，他大概是怕耽误她，赶紧说：“你放心啦，我没事的……真的，其实啊，要是以后我呆不下去，我也像你一样跑掉不就可以了吗？呵呵！”
　　其实你们刚才没来的话我就已经跑啦。
　　上官澈慢慢走过来，打量她：“……哦，你没缠脚，倒是比较麻利的。”
　　宋代大户之家好像就要缠脚了，沈小连见过那些缠脚后的照片，让人不寒而栗。
　　“或者，你跟我一起走？”上官澈冷不丁冒出一句。
　　沈小连摇头，能有吃饱饭的地方瞎跑什么，那都是衣食无忧的家伙玩的个性。想当年她也有过这样的豪情岁月，抗议她爸的高压政策，结果出门一小时就被突如其来的雨淋回来了。
　　当时她爸开会去了，她妈还沉迷于琼瑶剧里，根本不知道她有这么一段有骨气的经历。
　　“那我也不走了。”上官澈往床上一躺。
　　“你……”沈小连急了，可是这是别人的家，她能怎么办，这不是逼着她沿街乞讨吗？
　　“行啦，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实家里什么都好，就是老催着我成亲，既然你也不是真心嫁我，咱们就凑合着各过各的，怎么样？”上官澈大概也累了，不想逗她玩，出了这么个主意，倒是很有现代剩男剩女们协议结婚的味道。
　　沈小连也巴不得，怕他又会变卦，连忙点头。
　　“那好，明里呢，你就是我娘子，暗地里，我们各是各。不过你可得听我的做事，这算是交换条件，如何？”
　　真是个贼精的家伙，可是见识过上官彻之后，沈小连也不是那么好骗了：“那你会叫我做什么事？我们也约法三章，坏事我不做，做不到的事不能逼我做，不能虐待我。”
　　上官澈“扑哧”笑了，坐起来：“看来你实际没有长相那么傻嘛。哎，别瞪眼，好，我答应你，就这么说定了！”
　　两个人谈判完毕，时间还真晚了，上官澈倒也算是君子，要让出床来给她睡，自己睡卧榻。
　　沈小连一看那卧榻比较小，上官澈个子高，卡在上面会难受，还是自己睡吧，无非简陋一点，但也是个木板床，就当睡沙发了。
　　不过她一晚上没睡着。一是认床，二来想家了。父母担心啊工作啊，翻来覆去的想，后来想，这么愁也没用，再说忍上一段时间还能回去，总比那些有来无回的好，心里多少安慰。
　　迷迷糊糊没多久，听到鸡叫，沈小连这时候倒睡熟了。

　　等沈小连被人叫起来，其实也就相当于现代的七点，绝对不算晚，可看看屋内，两名丫鬟在服侍上官澈洗脸穿衣，叫醒自己的是那个柳眉长眼的沉稳丫鬟。
　　沈小连还真不好意思，起来发现自己是睡在床上呢，这上官澈什么时候把自己弄上来的？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这些了。匆匆忙忙起来，跟着一群人出去，原来今天不仅是拜见长辈，还要给上官澈的大哥送行。
　　“小官人，老爷为了你，延迟了启程，就是想看你成家好放心，小官人也要体谅老爷苦心，一会送别时说些吉利话。”
　　“好姐姐平时没这么生分，今天这么官人官人的，倒不习惯，还不如叫我澈哥儿吧。”上官澈嬉皮笑脸顾左右而言他。
　　那主事的丫鬟也不生气，抿嘴一笑：“你如今成了亲，是二老爷了，我叫你小官人都不合适，二娘子也在，以后让她多管教你。”说完对着沈小连一笑。
　　沈小连才明白那个“二娘子”是自己，讪讪一笑。
　　“这是我大哥最得力的帮手，柳叶姐姐，大嫂身体不好，家里上上下下都是她照应，对大哥而言比什么人都贴心呢。”上官澈转回来亲热拉起沈小连的手。
　　沈小连想扯回来，上官澈丢个眼色，沈小连也看到那柳叶若有所思看着自己，只好让他拉着，继续讪笑。

　　上官澈父母早亡，家里的一把手是上官澈的大哥。在厅堂里拜见了他大哥大嫂，然后就是他大哥冗长的训话，沈小连就当重温周一校长晨训，所以比上官澈还耐心。
　　他大哥终于要启程了。说是送别，其实女人都不准出门，只有上官澈和大管家带着人出门送大哥，大嫂先回房了。于是他大哥的七八个妾堵在门边赛哭。
　　这也让沈小连明白了为什么大娘子不管事却不把内事交给某个妾。一碗水端平的哲学，当官的技巧，估计古代男人都是从管好家里的女人学到的。

　　“二娘子，今日起得早，累了吧？按说新婚这几日，该多休息些。”柳叶转过来搭话，也不理那群妾，直接扶着沈小连往后院去。
　　她这话说得有点暧昧，就是那种什么心思就听出什么味道的话，沈小连脑子不好使，可宫斗戏没少看，也许也是受了那一群妾眉刀眼剑的刺激，敏感起来。
　　“我习惯早起，呵呵。”睁着眼说瞎话，也是形势所逼。
　　柳叶又笑一笑：“小官人人很好，聪明又有悟性，以前先生没有不夸他的，就是心思不安定。如今成了家，也许就懂事了，以后就靠二娘子照顾他。”
　　沈小连再不知说些什么好，唔唔随便应着。
　　幸好立刻就有人来找她，沈小连乐得独自行动，顺着指的方向往独门独户的院子去。偶尔就看见廊下或窗栏边有人看自己，还指指点点。
　　她有些奇怪，走到了门边，就听里面有人说话。
　　“那个女人真的嫁过来了？不会有事吧？”
　　“那可不知道。不过有她顶着不是好吗，这样咱们就不怕了，以后小官人就……”后面的话听不清楚，引来另几个人一阵含羞带得意的笑。
　　沈小连疑云顿生。这上官澈娶亲，难道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要说她也怀疑过，不过昨晚不敢问，怕他反过来追问她的来历。但是这些蹊跷的话，让她不能不想办法弄清楚。来一趟时空旅游，不能把命也搭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