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花妖是男人》非 白

11、 十一

　　安静的小区，夜深人静。
　　一道道烟影像鬼魅在各处楼房之间游窜。
　　七楼一扇窗户忽然打开，一个小小的身影“咻”一声溜出去。那些黑烟像是得到了召唤，迅速飘离小区，向树木密集的地方飘去。
　　氿天奋起直追，拦住了那些烟影的去路。
　　黑烟渐渐聚拢成了一个人形，摆成防备的姿势，头上两只圆圆的眼睛一眨，蓝光幽幽。
　　氿天小手握紧，怒气冲冲地说：“我氿天大人在的地方，你们这些恶灵也敢跑来？今天就别想回去！”
　　一道比闪电还要亮的光射向那个人形，人形迅速散开，恢复成烟影逃跑，有的被亮光触到发出“滋滋”的声音融化了。
　　其余的很快躲进树丛。
　　氿天把手一挥，那亮光跟着穿进树林，却像被什么力量吸走了。
　　紧接着从里面跃出一个硕长的人影，轻巧立在一根树枝上，和氿天平齐对峙。
　　他背着光，看不清面部,发出“咯咯咯”尖利的笑声，说：“你不过是个修炼几百年的小家伙，以为我竺化真怕你？看在那个妖怪还有一点本事，我不和你浪费时间，后会有期！”
　　“不怕就别跑！”氿天大嚷着还要去追，却被赶来的青城拦住。
　　“行了，他不是我们的目标。”青城看着那消失在远处路灯下的黑影，慢慢说，“只要他们知道那个女人不是随便可以带走的就行了。”
　　氿天满不服气：“他竟敢小瞧我，凭什么说你比我厉害？想跑还要找借口，下次绝饶不了他！”

　　回到房间，上官彻坐在灯下，敲击着键盘，抬头问：“不出你所料啊，鱼上钩了。”
　　“那是因为鱼饵好。”青城继续面无表情，打开门看看斜对面紧闭的房门，然后转回头，“照你说的，今晚来的恶灵应该不是你要找的那一个。驱使恶灵是要付出代价的，越是强大的恶灵代价越大，如果真的和那个男人有关，那个男人也不会轻易动用。”
　　“所以我们联手啊。你替我抓住那个恶灵，我呢，帮你接近那个叫熊斐的男人，找到你要的东西。这个交易很公平。”上官彻优哉游哉地说。
　　氿天哼一声，他还在为刚才恶灵的话气恼：“他们的目标是小连，光靠你有什么用？今天如果你们肯带我去，说不定我能趁机抓住那个熊斐！”
　　“抓他没有意义，他知道我们不能对他怎样，何况还有息瓈和恶灵暗中听命于他，我们未必有胜算。”青城说。
　　“是啊，所以还是要我们合作分工，他们去的地方只有我熟悉和方便去，现在又有了他们的号码，更好追踪，也不必你们千方百计到处查探。”上官彻拍一拍电脑，冲着满脸不高兴的氿天得意一笑，“现代社会光是你们的妖术已经不够了，况且你们在深山里太久了，完全不知现代人心险恶复杂，恐怕应付不来啊。”
　　氿天猛地蹦起来，飞到上官彻面前瞪眼大叫：“谁说应付不来？我是族群里年纪最小修炼成人的树灵，本事你想都想不到！还有青城，你知道几百年前青城曾经是什么身份？他可是……”
　　青城拉住张牙舞爪的氿天，轻眉淡目瞟着上官彻：“上官彻，你要想套氿天的话，最好趁我不在的时候。”
　　上官彻做个遗憾的表情。
　　“呸！想知道我们的底细？我什么也不会说的！”氿天反应过来，吐吐舌头，手一扬，白花花的飞絮扑得上官彻满身满头都是，呛得他使劲咳嗽。
　　“你想合作顺利的话就不要做多余的事。”青城补上一句，转身出书房，氿天幸灾乐祸哈哈大笑，在空中翻个筋斗，跟着出去。
　　“喂，咳咳，我最后说一句，”上官彻狼狈咳着，抓本书扇面前的絮尘，瞅机会说，“这几天沈小连必须跟着我，咳，你们最好别缠着她，虽然今晚恶灵走了，以防万一，咳咳，不要让熊斐发觉沈小连清楚你们的身份……”
　　“可是……”氿天一嘟嘴。
　　“咳，只要是在她附近不就可以感受灵气的好处了吗？你们可以用那个什么……暗荷叶？”
　　氿天想说什么又停住，看看青城。青城也不答话，直接把书房的门关上。

　　周日。
　　沈小连醒来，翻个身，睁眼瞧瞧四周，再翻个身，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氿天没有赖在自己床上。
　　坐起来看看窗外，花叶摇摇摆摆，晒着的衣服随风晃来晃去——那个妖怪也不在阳台上。
　　沈小连迷迷瞪瞪好半天，忽然拍一下自己脑袋：“沈小连，你疯了，他们不来吵着你不是很好吗？你有毛病啊！居然还惦记着了？”
　　躺下去继续睡，却睡不着，看看表，不到八点。
　　昨天她上完下午的课，上官彻来接她吃饭。碰到熟人她就按着上官彻的叮嘱说是表哥。
　　这么一个帅哥，做男朋友会很不放心，做表哥就很不错，最好的是她总算可以理直气壮地吃饭，不用看那两个妖怪的脸色啦。
　　但是昨天一晚上也没见到两个妖怪，嗯，上午睡到将近十一点爬起来赶去学校的时候也没见到他们。
　　没见到那个青城不奇怪，氿天去哪了？每次回来他总要炫耀一下他玩游戏的本事的……
　　那个青城，该不会忘了给阳台上的花浇水吧？
　　哎呀，好几天了，最近天气开始干燥了啊!
　　沈小连一骨碌爬起来跑到阳台上瞧瞧，花盆里的泥土湿润，叶子上还有一颗颗水珠。
　　几滴水珠飘到脸上，沈小连抬头，原来是下雨了。不是妖怪浇的水。
　　他们怕上官彻？
　　沈小连抿抿嘴，看来这回找对救兵了。
　　但是上官彻说他们会受不了恶气啊，两天不见人，他们会怎样？
　　沈小连眼前出现一幕惨剧：满脸尘泥的小孩坐在一具盖着竹席的尸体边，抽抽噎噎哭得凄惨无比，旁边一块牌子写着“卖身葬妖”。
　　不对，恶气是会折磨得他们没有人形，好像还不会死。
　　那样的话，氿天拎着一根干巴巴蔫不拉几的小叶子，坐在她家楼下嚎啕大哭：小青，你死得好惨啊！
　　嗯嗯，这比较解气！
　　沈小连“嘿嘿”笑着关好门，转头发现桌上真有一片枯萎的叶子。她好奇的拿起来，却听到“啪”的一声，桌上坐起了一个人，把她的瓶瓶罐罐挤倒一片。
　　“氿天？你怎么冒出来了？原来你在家啊？”
　　沈小连觉得自己的胆量已经练出来了。
　　坐起来的氿天揉着眼睛嘟囔：“我不在家在哪，你干什么啊？”
　　沈小连看看手里的叶子，看看他旁边：“那，那个妖怪呢？”
　　“他啊，不在这里，这叶子被毁坏了，只能勉强收容一个人。”氿天打个呵欠，懒洋洋。
　　“这个叶子能藏人啊？”沈小连好奇地看来看去，不过是一片圆圆的叶子，仔细看没有枯萎，本身就是深黑的颜色，有银灰色的筋络，像上了一层亮漆，“你们干吗藏起来，以前不是好好的，你们怕上官彻？”
　　“胡说，我谁也不怕！”氿天横她一眼，扁了扁嘴，“不过都是他的鬼主意……算了不说这个，你前天晚上见到的那个男人，真的很厉害吗？”
　　“咦？你怎么知道，上官彻告诉你的？”沈小连记得自己回家就困得眼睛睁不开了，倒头就睡。
　　“嗯，青城也说要小心，哼，我就不信人还能厉害到哪里去！如果不是这叶子只能带一个人，我也可以看看。”
　　沈小连吃惊了：“……你是说，那个妖怪藏在叶子里跟着我们去了那个地方？”
　　“是啊，你不知道？”氿天更奇怪，“不是青城，上官彻怎么知道……啊！”
　　“知道什么？”沈小连狐疑地看氿天一下捂住嘴巴。

　　“小连起来啦？我进来咯！”门被轻轻敲了几下，上官彻在外面说话。
　　“不行，等一下！”沈小连一把跳上床，抓起被子盖着自己。
　　那氿天像得了解放似的冲过去开门。
　　“氿天，不准开门！”
　　抗议也没用，上官彻笑嘻嘻进来：“唉呀，我听你这么尖叫，以为春光无限呢，你这副蓬头垢面的样子该换我尖叫吧？”
　　沈小连把被子拉到下巴下面，只剩一张番茄脸：“你出去！”
　　氿天在旁边使劲拉她的被子：“沈小连你也知道害羞？你晚上睡觉还会打呼呼，到处乱滚……”
　　“胡说，我才不会……”沈小连拽紧被角，最后干脆把头也埋进被子里。
　　她为什么会碰到这群怪物啊，哭都哭不出来！
　　“行啦，别逗她啦，沈小连，我出去罗，你快起来，顺便想好早餐吃什么，表哥给你去买哟！”
　　沈小连听到早餐，肚子就“咕咕”叫了，她想起前晚上在那个豪华夜总会吃的美食甜点，虽说很贵，味道还真是不错呢。接着猛然记起上次买的巧克力了，一下钻出头来，看看上官彻真出去了，三两下换掉睡衣，跑到书房翻找。
　　哪知盒子还在，里面的巧克力已经吃光了，她愤怒地看看跟进来的氿天。
　　“不是我，是青城干的！这东西又不好吃，又苦又甜的。”氿天一脸不屑。
　　一百块啊，这才过了几天？想当初她也只吃过一次，还是去神农架的时候想要好好补充体力买了几块小包装而已。
　　想吃找富婆买啊，花我的钱，死妖怪！
　　沈小连一腔怒火，问氿天：“那个妖怪去哪了？”
　　“在花店啊。”
　　沈小连这才记起妖怪开花店的事，她本来还想过去看看的呢，上官彻一来就放一边了。
　　于是吃了早饭，沈小连在氿天带领下去妖怪的花店。

　　沈小连所住的地方后面原有一个很大的湖，夏天开满了荷花，似乎望不到尽头，是她爸妈每晚散步的好去处。
　　后来这一片扩建，小区前面修成了园林广场，后面湖也被填了，据说要建成大型居民区。可五六年过去还是高高的围墙拦着而已。
　　慢慢的，离小区近的地方建了菜场，围墙四周开了许多小商店，沿着马路成了一个小小的街市。
　　青城的花店就在这些小商店中间，比房间门宽不了很多的门面。若不是氿天提醒，沈小连几步就走过去了。
　　“怎么这么小啊，店名也不显眼，叫什么？”沈小连仰头去看，繁体写的“青倾”两个字，小声嘀咕，“这是什么破名字？也不加上花店，谁知道卖什么啊。”
　　氿天说：“青城说，那个宜姐会带顾客来，这里的生意不是做给一般人的。”
　　“又是那个富婆？什么顾客来啊，是来买花还是别的，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沈小连听了更加不满，原来妖怪表面上要自力更生，其实还是吃软饭！
　　店门两旁没有摆上花束，靠门边挂着一盆藤蔓快要拖到地上的绿萝，青翠欲滴。
　　“啊，青城，我们来了。”
　　他们正要进去，青城拿着喷壶正好走出来，看见他们三人也不意外，朝着说话的上官彻点点头，淡淡看一眼沈小连，给绿萝浇水。
　　沈小连看他对自己爱理不理，心里刚有的一点高兴立刻没了，噘着嘴和他们一起进去。

　　里面由镂空的的墙隔成了前后两处，墙纸淡雅，几盆长得很茂盛的常青藤，香气扑鼻的结香，高低错落放置在古色古香的木架上，点缀着狭小的空间。沈小连不得不承认，里面的布置有点品味。
　　“原来不是鲜花店？我还想选几束玫瑰送给美女呐。”上官彻左右看看，“小连还非要来看看，只有几盆植物能看什么。青城，这真做得成生意？”
　　沈小连也有同感，就算里面还有一间，也装不下几盆花啊，这算什么花店？
　　氿天指指里面，一脸神秘，领着上官彻往里面去。
　　沈小连也好奇地跟上，转过隔墙，还是几盆葱翠的植物，后面还有一个门，那两个人已进去了。
　　“啊！”沈小连的手被人从后面拉住，回头一看是青城。
　　他也不说话，牵着她进去，门后是一道窄窄的长廊，暗灰的墙面好像镂刻着许多花纹。
　　“闭上眼睛。”青城说。
　　沈小连瞧瞧他，这时他倒是正眼看着自己了，眸光清亮。
　　她犹豫了几秒，纳闷地闭上眼，乖乖随他往前走，慢慢地闻到清新的花香，眼前越来越亮，青城站住了，沈小连不由睁开眼。
　　灿烂的阳光有些晃眼，她竟然站在蓝天之下，迎面而来的,是一望无际的玫瑰花海，点点花瓣在微风里飞舞，浓郁的香气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沈小连张大嘴望了半天，愣怔怔转头看青城：“这，这是幻觉？”
　　“是真的。”
　　阳光太耀眼了，映得青城脸上的一点笑意带着一点点温柔，沈小连觉得有点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