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眸》什锦糖

9、第八章 焰火和鲜血

　　跟着志波海燕行走在人群中，看着周围人欢喜的笑容，匀妆似乎也感受到了那点点的愉悦。
　　她接过少年递过来的糖人，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人当做真正的孩子对待。他不是没有看到过她挥动刀子把一个个人砍翻在面前的样子
　　“啊，看到很多女孩子都喜欢这样甜甜的糖果，就顺便买了！”志波海燕看着女童因为惊讶而微微瞪大的眼眸，爽朗的笑了起来。
　　匀妆把视线转到一边卖糖果的摊子上，果然都是周围多是她这般年岁的女孩子。手中的糖人颜色有些焦黄，她轻轻地舔了一下，浓重的甜味中混杂着一些苦涩，她却笑了起来。
　　“这个，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专门花钱给我买来的东西！”
　　女童的声音绵软似乎带了些糖人的甜腻，绯色的眼底似乎有花瓣点点绽放，有着动人心魄的美丽。
　　“真的？”听到她这么说，志波海燕道，“等到你再长大一些，怕是会有很多人想要送你东西讨你欢喜吧！”
　　“那是不一样的！”匀妆十分小心自己的脚下，她不习惯木屐，这样笨重的鞋子穿在脚上，让她觉得很别扭。
　　她习惯赤着脚踏在地面，没有任何约束的感觉。
　　她抬起头看着笑容亲切，没有分毫阴霾的少年，语气格外的认真：“可是，这是不一样的。”
　　志波海燕抓抓头发，不是很明白她说的不一样是什么意思。
　　倒是一直走在旁边，却很沉默的朽木白哉开口了：“你真的想进四枫院家？”
　　匀妆看着他，眉目舒展的笑：“我没有选择。”
　　四枫院夜一把事情拿到了四枫院家族内说，那么她们母女就只有等待他们的回复。如果，他们让他们回去，在她的名字前面加一个姓氏，那么，她又有拒绝的力量和权利吗？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从小的家教让朽木白哉不会开口直接去问别人家族内部的事物，但是他也看出了女童甜美的笑容背后的无奈。
　　“四枫院夜一她会护着你的！”少年清冷的脸上浮起淡淡的温度，“虽然那个人性格烂了一点，但是其他还是很不错的。”
　　“或许吧！”匀妆不可置否的道。她不习惯去信任人，更不习惯把自己的安危托付给别人。
　　上一世，从头到尾不过一个琼雪，这一世二十年，只有一个端，还是因为她是母亲的缘故。
　　琼雪是因为那么多年相互的依赖，是一种几乎刻进灵魂的信任。而端，源自于母亲都与女儿的那种完全没有分毫保留的爱。
　　“快看，要放焰火了！”
　　人群忽然有些骚动，向着同一个方向涌动了一下，又停止，只是几乎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了一边。
　　匀妆抬起头，正好看到一点亮光迅速冲上天空，然后绽放出开来，那种绚烂的色彩和美丽，在瞬间几乎夺取了所有人的心神。
　　而随即，大片大片的焰火在天空恣意的开放，那样的炙热和光芒，那般绮丽的光芒，让从未看过焰火的匀妆几乎忘记了呼吸。
　　身边的人也都噤声，原本纷闹熙攘的街道一片寂静，只听到头顶上不断爆开的焰火声音。
　　然而，就在人们都沉浸在这片夺目的美丽中的时候，匀妆却觉得心中猛然一痛，像是被人狠狠地抽了一刀。
　　她的脸色瞬间就苍白了起来，唇畔有点点的鲜血涌出。五彩的光芒印在她脸上，有一种令人心悸的仓皇。
　　在身边两个少年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化为一道黑影穿梭在人群之中。
　　被她的动作惊到，两人迅速从漫天的绚烂中回神，对视一眼，猛然动身跟了上去。

　　匀妆拼命地往回奔去，这一刻她完全忘记了原本想要隐藏一些实力的想法，只恨不得自己可以再快一些，再再快一些。
　　身后，朽木白哉和志波海燕也用尽了全力，却始终和前方的人影保持着一段距离，无法拉近，反而有越来越远的趋势。
　　两人在不解她忽然变色的原因的同时，也不由得暗暗心惊。这个女孩子比他们还要小一些，而且还没有经过特别正规的学习，却已经有着这样的实力了吗？
　　匀妆却无法揣测他们的想法，她的心中此刻破天荒的充满了惊恐。
　　因为她留在端身上的灵丝忽然断了。
　　灵丝，那是在她凝结出武器之后，附在端身上的其中一小断。可以感应到端的状况，只要沾染了端的血就会对匀妆发出警报，方便回援。而在她受到重伤的时候，也可以提供一些保护。
　　可是，此刻端身上的灵丝竟然断了！竟然连向她发出警报的机会都没有，就断了！
　　这说明了什么？
　　匀妆咬了咬下唇，觉得心有些颤抖。
　　当初即使知道自己要和琼雪兵戎相见的时候，她也未曾有过这种感觉。
　　毕竟，当时她知道，即使死，她们也会在一起。
　　可是，这一次……
　　匀妆眼中红光一闪，口腔中又泛出铁锈般的腥甜气息。

　　前方女童骤然加速，几乎把身后的两人甩脱。
　　几个转弯过后，两个人就失去了前方的身影。然而就在这时他们感应到了前方尚未完全消失的灵压。
　　两人对望了一眼，显然都知道这样程度的灵压绝对不会是流魂街的人造成的。那么，如果是死神的话，这里又没有虚出现的迹象。
　　那么，究竟是怎么了？
　　心中不解，但依然向着灵压传来的方向奔去。

　　匀妆赶回居住了二十年的小院。
　　院子周围强大的灵压尚未散去，被推倒了的破旧木门凄凉地躺在地上，浓重的血腥味，像是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心。
　　那已经失去了大门的门槛，那只要一个抬腿就可以迈过的门槛，此刻却像是一座山一般横在了她的面前。
　　匀妆觉得自己抬起的腿有些微微的抖。
　　她用了稳稳心，才落下了脚，走了进去，看着眼前让她无法平静的场景，半天都无法做出任何的反应。

　　当朽木白哉和志波海燕赶到的时候，也只能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院子正中，一个年轻的女子躺在地上，她的胸口正中被人准确的插了一刀，满地的鲜血蔓延开来，刺痛了人的双眼。
　　在女子身旁，身穿羽织的四枫院夜一脸色微微苍白，神色难看到了极点，灵压无法控制地散发开来，衣服头发微微起伏。
　　而站在他们身边的女童死死盯着倒在地上的女子，气息凌乱，因为站立的很近，甚至可以听到她牙齿相撞发出的细微声音。
　　空气的一瞬间，几乎冻结了一般。
　　然后，匀妆微微向前迈了一步，他们这才看到她唇角的血迹。
　　她一步步地走向端，每一步都向踏在了刀刃之上。原本穿在脚上的木屐，在使用瞬步的时候就被她给甩掉了。而因为心急慌乱，她也忘记了像往常一样用灵力包裹双脚，一路奔来，雪白的袜子上面有着黑色的污渍，和鲜红的血迹。
　　她看着女子苍白的脸色，慢慢蹲下身来，擦去她脸上的鲜血和污渍，低垂的眼帘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但是，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她微微颤抖的双手，浅色的衣袖被她当做手巾，一点点的为女子擦拭着。
　　两人看看倒在地上，明显已经失去生命的女子，再看看四枫院夜一愈发难看的脸上，忽然猜测到了她的身份。
　　这是，女童缓缓地抬起了头，她的脸色很平静，完全没有愤怒和仇恨，平静的像是午间的湖泊，波纹不兴，可是绯红色的眼睛却像是下起了一场大雾，没有任何的情绪，却让人觉得心悸。
　　“为什么？”匀妆低低地道。
　　似乎在问四枫院夜一，因为是她把她们母子的事情捅了出去，还说她可以做主，可是转眼间就发生了这种事情——除了那个该死的家族，她想不出来在这里谁还有本事能够让有着普通死神实力的端连反应都来不及，甚至让灵丝连报警都来不及，就一个死了，一个断裂。
　　听到她的问话，四枫院夜一的脸色却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目光深沉：“我会……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交代？”女童的声音轻柔却带了些讽刺。她用力抱紧怀中的女子，今天出门的时候，端还对着她微笑，还叮嘱她一定要小心。
　　端，她总是站在这里，守着这个小小院子，守着她。
　　可是，这个一直对着她微笑的女子，却再也无法对着温柔的笑，再也无法对着受伤的她一边发怒一边为她包扎，再也不会一点点的教她任何使用灵力……
　　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她的不小心。
　　匀妆不习惯把责任推给别人，她知道如果自己可以小心一些，如果听端的话，不到处乱跑，也许就会碰到四枫院夜一，就不会引起她的兴趣，那么，端也就不会死。
　　可是，没有如果，此刻的端冰冷的躺在她的怀中，那冷冰冰的触觉，像是在嘲笑着她的不懂珍惜。
　　一直一直在寻找琼雪，却忽略了自己的行为会带来的危险，忽略了端担忧的眼神。
　　那个，一直一直都全心对待她的、会对着她温柔微笑的女子，再也不在了。
　　匀妆觉得鼻子很酸，她抬起头看向天空。
　　更木区的夜空一如既往的黑暗而浑浊，只是在这样的夜晚，身边那浅浅的呼吸却再也不在了。
　　“你们都走吧。”她道。
　　“你一个人，会不安全。”朽木白哉道，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留下她一个人显然不是一个好主意。
　　匀妆没有再说话，她自然也知道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没准就被人杀掉了。可是，她实在不想看到这么多人，尤其，他们这些贵族。
　　她知道，四枫院是贵族，朽木是贵族，志波也是贵族……
　　都是，家族利益大过人命的贵族。是端曾经带着她千方百计避过的贵族。
　　“不要任性。”少年的声音带着独特的清冷味道，显得不近人情，却意外地止住了匀妆赶人的想法。
　　“我不要去四枫院家。”她道，看向四枫院夜一的眼神坚定，“即使，生理上身为我父亲的那个男人没有给我留下姓氏，我也不会姓四枫院。”
　　“匀妆，你没有拒绝的余地了。”夜一看着她，眼神愧疚而愤怒，“我没有想到他们会这样做……那些长老们……可是，现在你只有跟着我直接回去。否则，他们还会暗中对你下手。而且，端，你的母亲，她也姓四枫院的。”
　　匀妆低下头，沉默了。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她听着四枫院夜一的话，隐藏在暗处的唇角微微勾起，讽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