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北海魔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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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睡觉时，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小黄鸟从被窝里钻出个脑袋，道：“肉丸儿，好好的不睡觉，你烙饼呢，煎完这面煎那面，翻滚得倒均匀！”
我摸着那毛茸茸的脑袋，十分忧愁：“我在思考拜帖里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孙悟空裹着床单在桌子上笑个不住，小黄鸟咬牙切齿道：“还思考？都是沈思存那小子，把你都教坏了，弄得现在夜里不睡觉。哼，人也小气吧啦的，不舍得多花钱，让我跟猴子同你挤一屋。”
“是客栈里没那么多空房了嘛，怎么能怨沈师兄？他自己还和乌云一个屋呢。”我想了想，又问：“你们知不知道那首词的其余部分啊？”
小黄鸟哼哼道：“这乱七八糟的东西问猴子去，他晓得。”
孙悟空挠了挠猴头，说：“好像是：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我戳着小黄鸟：“猴子真博学。”
小黄鸟哼哼道：“那是唐僧教得好，你当猴子从西天回来就轻松了？那长老时不时会传召他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子，教一教这，训一训那，猴子是没奈何才学的。”
我对孙悟空说：“唐长老真是个好师父。”
孙悟空翻了个身：“祖师也是个好师父。”
呃，提及猴子的伤心事了。
小黄鸟翅膀一扑，将我眼睛合上，说：“睡吧，明天见到董双成兴许就明白了。乌云只能追溯沈思存二十世，我猜，董双成若与他是故人，那么必是在二十世之前相识的。思考什么的都要有个度，没听说思虑过度会白了少年头么？我将来要是带着个白头翁回去，可怜见的，一定会被你老爹追杀。肉丸儿现在还是安心做小乖乖吧，早睡早起身体好哦！”
孙悟空笑道：“哟，大鹏明王菩萨摇身一变，成奶妈——啊不——是奶爹！”
小黄鸟打了个哈欠，许是太困了，竟然没理会猴子的嘲笑，小脑袋一缩，钻进被子睡了。
我见小黄鸟为了睡觉如此忍气吞声，也不敢再翻滚，迷糊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沈师兄带着我们驾云前往虚无山，在东海上转悠了半天，忽见一座小岛，犹如一片绿叶般飘在海面上。
沈师兄道：“就是此处，我们落下云头去吧。”
到了岛上，触目皆是翠色，一嘟嘟粉白色的山桃掩映于翠色之下，果实累累的模样十分惹人眼。孙悟空看得眉花眼笑，窜上树去就下不来了，摘了一兜桃子拥在肚皮上，吃得甚是欢喜。
小黄鸟嘎嘎笑道：“这真是孙大圣搅乱蟠桃园的重现啊！”
孙悟空从枝叶间探出头来，对小黄鸟笑道：“大鹏鸟，可要我帮你找些虫子来吃？”
他俩说完这话，忽然诡异地愣了一下，齐齐去看乌云和沈师兄，见他二人一副惊讶模样，又齐齐叫了一声：“糟糕，说漏嘴了！”
乌云明白过来之后，倒也没什么，沈师兄却甚是诧异，问我道：“他们两个，真是齐天大圣和大鹏明王？”
周围静静的，我吞了吞口水，看着小黄鸟和孙悟空，艰难地点点头。
唔，是你们自己说漏的，不怨我啊。
沈师兄正要说什么，远远地似乎有谁在说话，沈师兄和乌云对视一下，先按下孙悟空他俩的身份不提，悄悄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靠过去。
我、小黄鸟和孙悟空也赶紧跟上去。
不一会儿，看见一个十分淳朴的少年提着水桶给一株小桃树浇水，旁边光溜溜的大青石上站着个金光灿灿的童儿，那一身耀眼的光刺得我忍不住眯了眯眼。
金灿灿的童儿竖着眉毛瞪那少年，模样甚野蛮，叫道：“林其，快说！你知不知道白鹿女把我叫到这里来做什么？”
小黄鸟撑开结界将我和孙悟空圈起来，然后笑道：“那少年原身是只麒麟，做过蟠桃园的守园神兽，那个恨不得把全天下的金子都戴自己身上的黄毛小儿，是北海龙王的小儿子敖渊。”
林其一边浇水，一边慢吞吞说：“你不是自己掷骰子输给她，许诺帮她办一件事嘛。”
敖渊咬着牙，面目有些狰狞：“是她使诈！”
林其慢慢说：“愿赌服输，你自己技不如人，怨谁去？”
敖渊忿忿跺了跺脚，道：“她叫我来这里究竟是做什么，我等了半天啦！”
林其看了看天色，喃喃道：“快午时了啊，嗯，白鹿说要是她午时还分不开身，就让我转告你——”
“快说快说！”
林其挠了挠头，似乎也有些迷惑：“她说纯阳真人先前有两次约她一起去巫山，她彼时都走不开，就婉拒了。几天前真人又传信约她，她不好意思再推却，就想着应了他算了，可今早上她忽然记起要帮南极仙翁做桃花酿，对我说要是中午做不完，就让你替她陪纯阳真人去巫山。”
敖渊龇着一口白生生的牙，跳下大青石，叫道：“跟那个吕洞宾说不去不就行了！”
林其道：“我也这么想啊，那纯阳真人一看就不像是正经神仙。可她说事不过三，不好意思老拒绝人家，又想着反正你跟她交情不错，让你帮忙得了。又说你是北极紫薇大帝陛下高徒，想必那纯阳真人也识不破你的障眼法，你就变成她的样子陪真人共赴巫山，正好把赌约折现了。”
敖渊撇撇嘴：“谁跟她感情好，我这千百年来攒的钱，差不多快被她榨干了，真是比狐狸还精！”
这两个正说着，天边飘来一朵花里胡哨的云彩，小黄鸟嗤笑一声：“是吕洞宾那个自命风流的假道学。”
孙悟空嘿嘿笑起来，小黄鸟说着也笑了，他两个对视一眼，那笑容愈发有了几分阴险的意味，似乎在幸灾乐祸。
我不大明白，转脸看看沈师兄和乌云，他俩脸色也有些古怪，一副憋笑模样。我戳戳小黄鸟，小黄鸟飞到猴头上蹲着，笑道：“肉啊，不是爷爷不跟你说，实在是……咳咳……说不出口啊。”
唔，绝对有古怪，不说算了，我自己看。
不一会儿，那花哨的云彩就停在虚无山上方，一个穿着月白色道袍的神仙从云头落下，笑吟吟的，一派春风得意模样。
此时敖渊已经变成一个女郎形状，拖着两条乌油油的长辫子，穿一件紫色衣裙，俏生生站在翠色里，撇着嘴竖着眉瞪着吕纯阳。
吕纯阳见了这女郎，笑意更盛，急忙上来作揖，笑道：“仙子，吕纯阳有礼了。”
女郎状的敖渊鼻孔里哼了一声：“……免了。”
吕纯阳眨眨眼：“看仙子模样，似是不愿见到在下，莫非真是襄王有梦神女无期？”然后十分失望地叹了口气，表情忧愁得很。
敖渊很是迷茫地看了看同样迷茫的麒麟，随即对着吕纯阳一哼：“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就是去巫山嘛，三番两次地说烦也烦死我了，这回依你便是。”
小黄鸟和孙悟空笑得差点打滚，我戳着手指，思考他们究竟在笑什么。
吕纯阳大喜，一副雀跃状：“仙子不是诓我？”
敖渊冷哼道：“罗嗦什么，我既然答应了，这就和你共赴巫山，绝无虚言。”
吕纯阳立即朝敖渊走过去，边走边笑：“好好好，不枉我这几百年来对仙子你思慕一场。”
小黄鸟撅着屁股扑过来，翅膀一张，盖住了我眼睛：“肉丸儿，快别看了。”
孙悟空也跳过来塞住我耳朵，笑说：“这个吕洞宾，在凡间如此荒唐，真该去上天刑台。”
我虽想看看是怎么回事，但一想，小黄鸟和孙悟空这么做应该是事出有因，乌龟也说过嘛，大人的世界很复杂，有些事小孩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这么一想，就乖乖蹲在结界里，默默思考这件事究竟有什么奥妙。
谁知就在这时候，小黄鸟和孙悟空居然同时松了翅膀和猴爪，我立即便看见女郎状的敖渊挥着一丈长的金色皮鞭，往吕真人身上狠命地抽，边抽边骂：“你这个该死的吕洞宾，你居然敢这般羞辱我，我今天不抽死你，我就不姓熬！”
吕真人可能是因为一时没有防备，竟然结结实实挨了好几鞭子，他躲来闪去，叫道：“你不是应了我么，这时候矫情什么……哎哟……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哎哟！”
林其目瞪口呆站在一边，仿佛一座石像。
敖渊那变幻后的俏丽脸蛋绯红，水汪汪的眼睛里迸发出恼怒的光芒，手里那一丈鞭挥得密不透风，一下也不停。
吕真人惊慌了一会儿，便回过神来，道：“你姓熬？你不是姓刘么？”
敖渊骂道：“你才姓刘！你八仙全姓刘！你这瞎了眼的牛鼻子臭道士，你看看小爷是谁！”说着摇身一变，恢复了本来金灿灿的模样。
吕真人大惊，失声道：“北海小魔王！”随即似是想明白了什么，哭丧着脸说：“白鹿女害我不浅！”说着转身就驾云要开溜。
敖渊哪里肯就此罢休，挥着鞭子追了上去，隔好远都能听见空中的叫骂声和噼里啪啦的鞭子声。
小黄鸟收起结界，笑得前仰后合：“让他自命风流，嘎嘎，这下被整了吧，嘎嘎——”
乌云也笑个不住：“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不及，最毒妇人心。啧啧，所以说，什么时候都不要得罪女人啊！敖渊这个北海小魔王，本事大，脾气坏，好面子，爱钱财，当年计都星君赌桌上少给他一锭金子，尚被他万里追杀，沦为三界笑柄。如今吕洞宾居然敢调——咳咳——让他如此折面子，恐怕吕真人不脱一层皮，小魔王不会罢休哇！”
我看看小黄鸟，看看孙悟空，看看沈师兄，再看看乌云，可他们四个都是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看我。
咦，有个看我的嗳，是那个叫林其的少年。
“你们是谁？”
沈师兄正要回答，被乌云打断了：“我们自灵台方寸山而来，敢问仙友，这里可是虚无山？”
林其点点头，犹自看了一眼敖渊和吕纯阳消失的地方，说：“你们到虚无山做什么，也是来安家落户的吗？”
乌云笑道：“曾听说这虚无山是在桃花洞主手上繁荣起来的，我们就是有这个心，也得先去见一下桃花洞主不是？只是可惜，无人引荐，实在不大好意思厚着脸皮自己找上门去。”
林其听了这话，神色十分欣慰，拍了拍胸脯道：“我带你们去就是。”
乌云道了一声多谢，然后冲我们眨眨眼，甚是得意。
林其领着我们走了段山路，便看见几间茅屋错落有致地搭在山坡下，很有几分林下之风。
我有些惊讶：“别人称她桃花洞主，我还以为她就住在山洞里呢！”
林其笑道：“这小妹妹说话真可爱。”
其实自从我晓得自己要学会思考以后，想得最多的问题就是，别人为什么总是说我可爱，而不是聪明、机灵、漂亮等等。我拿这话问过小黄鸟和孙悟空，他俩十分默契地笑了几声，最后一致表示那是因为可爱之外的夸赞用在我身上不恰当，想一想，对着一个小胖妹，哪里说得出机灵漂亮这些字眼？
我自然郁卒了许久。
所以此时听到林其的话，我不由就默了一下，揉揉肚皮和脸蛋，没话说了，纠结着心情四处看景致。
茅屋前面是一片菜园子，此时有个素色衣衫的姐姐自胡瓜架下探出头来，看见我们一众人，遂笑吟吟站起来，问林其：“小其，你带了客人回来？”
林其笑道：“是啊，姐姐，他们也想来山上安家。”
素衣姐姐十分和善地一笑，又打量了我们一番，神色忽然有些奇怪，瞧着沈师兄愣住了。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北海魔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