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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哎呀!是顾先生来了,顾先生,您请进!”花店的老板一见顾朝阳,便殷情地上前招呼着。
      “顾先生,您今天需要什么花儿?是康乃馨?红玫瑰?还是郁金香?……”
      顾朝阳环视了一遍花店里的花,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花店里的老板一见顾朝阳的神情,心里多少就有些明白了。他上前一步招呼道:“顾先生,您请稍等一下,我马上就来。”不大一会儿,花店的老板便亲手为顾朝阳扎好一束花儿,送了过来。
      “顾先生,您看这束花儿怎么样?今天刚到的美国白雏菊。”
      顾朝阳的眼前猛地一亮,只见花店老板手里拿着一把包好的白雏菊,星星点点的白雏菊相互簇拥且怒放着,洁白的花瓣如白雪般晶莹亮洁,金黄的花蕊点缀其间,散发出一种馥郁的香气来。
      “好,老板,就是它了。”
      花店的老板一见顾朝阳满意的神情,便掩不住满心的欢喜。顾朝阳是他的老主顾了,每次他都能恰到好处地为顾朝阳挑选出适合他的花来。
      顾朝阳抱着满满一大把白雏菊,驾着车,一路朝市北园路奔去。
      在国栋大厦的“四季春华”礼仪公司,抱着那把白雏菊,看着来来往往的如云的佳丽,顾朝阳一时有些迟疑起来。他看到在拐角处有一间大屋子,便径直朝那里走了过去。
      屋子里,十几个女孩子正在老师的指导下上舞蹈课。随着音乐的节奏,女孩子们都在尽兴地舒展着她们柔软的身体。
      “好,大家注意了,我们接着进行下一小节的训练。请大家跟着我的节奏开始练习。”舞蹈老师拍了一下手,示意大家停下来。
      “好,开始!一答答、二答答……好!很好!就这样。”几个女孩子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顾朝阳,她们一边跳着,一边好奇地向顾朝阳看过去,节奏一下子就乱了。
      老师有些恼怒了,她大声喊道,“停!”
      女孩子们停了下来,目光却一下都向门口看了过去,老师也看见了顾朝阳,她向顾朝阳走了过去。
      “先生,我们正在上课,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我来这里,是想找一个人”
      “找一个人?找一个什么样的人?”老师微微皱了皱了眉,礼仪公司有着太多年轻漂亮的女孩儿,总有一些这样、那样的男人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来这里。
      “呃?”顾朝阳一时语塞了。是啊,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那天的洒会上,他虽然是那么近距离的靠近了她,可他却不知道她是谁,他对那个女孩子是一无所知。可是现在,他却傻傻地抱着那束白雏菊,傻傻地来找她,就是为了想当面对她说一声“对不起”。想起酒会上的那一幕,顾朝阳不禁一阵汗颜。
      “很抱歉,我不知道她是谁,在这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她”。顾朝阳有些语无伦次了,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才能表达他现在的心情。
      这时,一个女孩子向他走过来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顾朝阳,然后“哧”地一下就笑了。
      “我知道你要找的是谁了,而且我还知道你一定就是那晚酒会上的那位顾朝阳,顾先生了。”
      顾朝阳腾地一下就红了脸,他满面惭愧,歉疚道:“是,我就是顾朝阳,我今天是特地来向她道歉,请求她的谅解的。”
      “可是,真是太不巧了,她不是我们四季春华的人。”
      顾朝阳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什么?她不是你们四季春华的人?”
      “不是!”女孩儿肯定地说道。“本来,那天应该是韩玲玲上场的,可是韩玲玲的脚突然扭伤了,所以小张就临时找了她的朋友来顶替她。”
      “那么,你知道她属于哪家礼仪公司吗?”
      姑娘摇了摇头,“你是知道的,当时那种场面……”
      顾朝阳点了点头,“我明白,对不起,我很抱歉!”
      顾朝阳怅然地离开了“四季春华”。他看着手里的白雏菊,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才把白雏菊放在旁边的座位上。
      夜幕低沉,繁星闪烁,一路上顾朝阳都在想着庆典酒会上的那个女孩:一头乌黑漆亮的头发被高高地盘在头顶,额前一排整齐的刘海柔软地覆盖着两弯柳叶眉;光滑挺直的鼻梁象一道优美的弧线,滑过她白晳的面庞。她缓缓地朝他走来,幽幽地、淡淡地,象空谷中一棵兰花儿,芬芳而又淡雅。
      一想到酒会上那个不知名的女孩儿,顾朝阳的心突然就有了一种莫名的悸动。他不由地又在心里问道:她是谁?她是干什么的?她现在在哪儿?……一路上,顾朝阳的心都被这几个问题盘旋着,久久不能释怀。他一边开着车,一边向车窗外张望。路上,霓红闪烁,街灯似火,那些前卫的、时尚的红男绿女们就象闪烁的流萤在顾朝阳的眼前不停地闪过,他似乎是在找寻着什么,又似乎是在渴望着什么。然而,在这川流不息的人海之中,他要怎样才能找到那个如兰花般美丽的女孩子呢?
      一直到了公寓门口,顾朝阳这才收起了满怀的惆怅,他放慢了车速,把车慢慢地开到了停车场。当他走到公寓拐角时,一个人影突然从暗处窜了出来。乍然见到一个黑影,顾朝阳的心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这时就听到那个黑影说道:“朝阳,怎么才回来,我都等你半天了。”
      顾朝阳的心这才定了定,他凝神细看,不由地内心一阵狂喜:“哎呀!家栋,是你呀!”顾朝阳伸开双臂,和家栋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揽着顾朝阳的双臂,黄家栋不禁动容了。他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顾朝阳:顾朝阳瘦了,却比以前更精干了;脸上虽然有了些落寞和沧桑,但比以前更成熟了。黄家栋握紧了拳头,重重地向顾朝阳的肩头打了一下,“你这小子,两年都不露面了,难道你不想要我和郑蔷了吗?你不想要我和郑蔷也就罢了,可你难道连顾伯伯和何阿姨也不要了吗?”
      “怎么会?家栋,对不起,我…我实在是太忙了……”说到这儿,顾朝阳哽咽了,此时此刻,千言万语梗在他的喉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这小子,又在找借口,我知道你现在是总经理了,总经理嘛!自然会忙,可是再忙,总不能连父母和好朋友都不见了吧?”
      “家栋,对不起,我知道都是我不好……”顾朝阳抹了一把眼角的泪,“家栋,我爸爸、妈妈他们都还好吧?”
      “你放心吧,两位老人都好。只是‘岁月不饶人’,他们都眼看着一年老一年了。”黄家栋紧紧攥住了顾朝阳的手,“朝阳,有时间还是回去看看两位老人吧。噢,对了,还有朝辉,他也一直惦念着你呢。”
      “朝辉,朝辉他还好吗?”一提起朝辉,顾朝阳的双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朝阳,不是我说你,既然你这么牵挂他们,干嘛不回去看看他们?”
      “你以为我就不想回去看他们?我只是不敢回去罢了。每次回家,面对爸爸、妈妈我都不知道该对他们说些什么。他们一直盼望着我能够结婚,可是,直到现在我都做不到。家栋,我是不是真的很不孝?”
      黄家栋沉默了,他轻轻地拍了拍顾朝阳,没有说话。这时,顾朝阳倒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家栋,走,到家里去,咱们哥俩儿好久没见了,今晚咱哥俩儿一定要好好聊一聊……”
      “不用了,朝阳,我是出差路过这里,明天还有任务呢,得早点儿赶回去,以后有时间再聊吧。这么长时间你也不跟我和郑蔷打个招呼,报个平安,郑蔷总念叨你,想着你,这不,眼见着天凉了,郑蔷织了件毛衣,趁着我这次出差,让我捎给你。“黄家栋说着,便把一只手提袋塞到了顾朝阳的手里。顾朝阳接过来,用手摸了摸,软软的,滑滑的,不用看就知道,这件毛衣一定花了郑蔷不少的心思。
      “家栋,都到家门口了,再怎么忙,也得上去坐一坐,你就这样走了,我心里过意不去。“顾朝阳拉了黄家栋的手,往家里走。
      “朝阳,我真的有任务,下次吧,下次来,咱们兄弟俩一定好好地聚一聚。”黄家栋说着,紧紧地握了一下顾朝阳的手,转身便走进了浓浓的夜色之中。
      顾朝阳提着手提袋,满怀心事地回到家中。他拧亮了台灯,把那个装有郑蔷织的毛衣的手提袋放到了茶几上。他用双手抚了一下脸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便是愣愣地看着那只手提袋。
      手提袋是淡蓝色的,是那种很温馨,很浪漫的蓝。顾朝阳缓缓地把毛衣从手提袋里拿出来,毛衣是深枣红色的,针脚平整光滑,细细的线用细细的针一针针,一行行织出来的,绵密柔软。顾朝阳的双眼潮湿了,他把脸深深地埋进毛衣里,暖暖的,柔柔的,他似乎又感受到了郑蔷那温软的双手以及她那双坚定温柔的目光。虽然他已经很久没穿过手织的毛衣了,可是在他眼里,这件手织的毛衣比起他在商场买的毛衣来不知要珍贵多少倍。
      呆呆地坐了一会儿,顾朝阳这才感到又困又乏,他站起身,稍稍地活动了一下身体,这才向浴室里走去。
      站在浴室的镜子前,顾朝阳一边缓缓地解下领带,一边又仔细地打量镜子中自已的脸庞。镜子里的顾朝阳眼亮如星,眉如峰聚,脸庞依旧充满英气,只是往日自信、充沛的目光,此时倒有了一些沮丧和伤感。顾朝阳长得很帅,对于这一点他一直都深信不疑。他既英俊又帅气,再加上他很成功,在他的身上,几乎所有男人的优点都在他的身上集中而又协调地展现出来。
      顾朝阳闭上眼睛,把头深深地埋进浴池的水里。水很热,浴室里蒸气弥漫,水雾氤氲,顾朝阳在水里憋足了气儿,这才把头从水里伸出来,仰靠在水池边上。
      三十二年前,顾朝阳出生在西藏的一个军人家庭里,几乎象所有的军人家庭一样,顾朝阳有一个既严厉又冷酷的军人父亲。
      青藏高原海拔约4000米,一望无垠的大高原,终年白雪皑皑,冰峰连绵,蓝天映照着洁白的冰雪,白云在冰峰和蓝天之间飘移,一群群的牦牛和藏羚羊在高原上急速地奔跑着,象一阵阵急旋风盘过,美丽壮观而又让人激动不已。
      顾朝阳就是在这种美丽的大自然中长大的,在他的身上潜移默化了高原的粗旷和细腻、野性和温柔。在他五岁的时候,他的父亲顾曦被任命为当地驻军军团的团长,他的母亲也带着他和弟弟顾朝辉从内地赶来西藏。顾曦是山东济南人,但在他的身上,你几乎看不到一点点大明湖的明丽,趵突泉的灵秀。顾曦是个沉默的男人,在家里他很少说话,即使是和妻子,他似乎也没有太多的话。在顾朝阳的记忆中,父亲永远都是沉默而淡然地坐着,而母亲总是在一旁弹着一张老式的脚踏风琴。风琴虽老,但在母亲那双纤细的巧手下,琴声却异常悠扬流畅。残阳浅照,风声低吟,每当这种时候,顾曦便会掏出一支烟来燃上,在袅袅的烟雾中,他眯缝着双眼,唇边含笑,温柔地看着自已年轻而美丽的妻子。
      顾曦的妻子何冰梅是南方人,出生在杭州。自古杭州出美女,何冰梅也不例外。何冰梅面如新月,秀丽端庄,双眉含黛,目如星辰。不管在任何时候,她都是微微含笑,举止娴雅,说话的声音如黄鹂鸟一般婉转清亮。何冰梅在杭州长到十二岁的时候,随着父亲职务的调迁,何冰梅和母亲也随着父亲一起来到了济南。第一次见到顾曦,不,准确地说是顾曦第一次见到何冰梅,顾曦便被何冰梅深深地打动且深深地吸引了。
      那时,顾曦正在济南上军校,恰逢新年来临,当地的学校就和军校组织在一起,搞了个新年联谊会。那天,何冰梅代表学校老师表演了女声独唱,她唱的是美国歌曲《雪绒花》。闪跃的篝火,忧伤的手风琴,深情委婉的雪绒花,俏丽动人的何冰梅,强烈地震撼着顾曦年轻而又倔犟的心灵。随着火光的闪跃 ,顾曦的心也开始一点点被融化。
      顾曦是个性情淡漠,个性倔犟的军人,在这之前,他从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女孩子。可是自从联谊会结束以后,他整个的人和整个心便被激活了起来。他开始给何冰梅写信,一封接着一封地写。刚开始的时候,何冰梅很不以为然,她从不相信一见钟情,所以对顾曦的来信,她看后都束之高阁,并没有打算给顾曦回信。可即使是这样,也并不能浇灭顾曦心头的热情,他的信象平时一样,两天一封,两天一封,从不缺迟。渐渐地,他的倔犟和固执,开始慢慢地打动何冰梅,她开始对顾曦好奇起来。终于有一天,何冰梅接受了顾曦的约见,在美丽的趵突泉边两人见了面。
      一见到顾曦,何冰梅也不禁被顾曦深深地吸引住了。顾曦棱角分明的脸庞,黑白分明的眼睛,红而黑的皮肤,健康而有光泽。自此以后,两人便经常见面,顾曦从军校毕业以后,两人就结了婚。
      在顾朝阳的记忆中,父亲很少对他笑过,特别是弟弟顾朝辉出生以后,父亲就更不苟言笑了。顾曦本来是想要一个女儿的,一个长得象他妻子何冰梅的女孩儿,可惜孩子出生以后又是一个男孩子,这让顾曦感到很失望。特别是吃饭的时候,两个光头小子并排坐在顾曦的对面,吧唧着个小嘴儿,呼哧呼哧连拉带扒地吞着饭,看得顾曦直皱眉,饭也懒得吃,轻轻地叹口气说:“唉,这两个光头小和尚。”
      顾曦对兄弟俩要求得很严格,只要是兄弟俩犯了错,顾曦向来是毫不留情。有一次,兄弟俩顽皮,把附近牧民的一只羊给弄丢了。牧民找到了部队,顾曦一听便火冒三丈,大声命令警卫员把兄弟俩找来。警卫员看到顾曦生气的样子,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顾曦看着警卫员站在那儿不动,便不再说话,掉头就去找顾朝阳和顾朝辉,可当他一转身,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弟兄俩已经站在他的身后了。
      顾朝阳和顾朝辉自知犯了错误,一个个煞白着小脸儿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顾曦也不说话,一手拽着一个,便向外走去。
      到了地方,顾曦松开了两人的手,大声命令着:“顾朝阳,把鞋脱了,站到石头上去;顾朝辉,你也把鞋脱了,站在荞麦堆上去。”
      顾朝阳和顾朝辉一听都傻了眼,愣在那儿不动。顾曦一见兄弟俩不动,又大声命令道:“听见没有?我让你们把鞋脱了,上去。”
      随着顾曦这一声喝斥,顾朝阳不再犹豫了,三下两下地甩掉了鞋,就站在了大石头上。顾朝辉胆子小,一边抽抽咽咽地抹着泪,一边脱了鞋,也站到了荞麦堆上。
      青藏高原日照长,阳光强烈,正是七、八月份,太阳当头热辣辣地照着,大石头吸热快,不大一会儿,顾朝阳便感到脚底板火辣辣地痛。石头越来越烫,脚底是越来越痛,顾朝阳双脚开始在石头上不停地跳来跳去。回头再看顾朝辉,顾朝辉也同样是赤着双脚在荞麦堆上跳来跳去,荞麦麦芒锋利,顾朝辉的双脚已被荞麦扎得渗出血来。顾朝阳见了,便大声喊道:“爸爸,我是哥哥,这件事是我做的,你让弟弟下来,一切都由我来承担。”
      顾曦听了顾朝阳的这番话,不禁一阵心动。他看了看时间,觉得也差不多了,便大声说道:“行了,你们都下来吧。”
      兄弟俩一个从石头上跳了下来,一个从荞麦堆上走了下来,顾曦拍了拍顾朝阳的头:“好小子,有血性,有担当。”
      而顾朝阳却倔犟地避开顾曦的一只大手,掉头就走。
      当何冰梅看到弟兄俩的双脚时,不禁眼圈一红,眼泪扑簌簌地就掉下来了。一个儿子的脚被烫起了泡,一个儿子的脚被扎破了皮,何冰梅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她忍不住地抱着儿子的脚,呜呜地哭了起来。
      睡到半夜的时候,顾朝阳一阵内急,他下了床要去厕所小解,走到父母房间门口时,顾朝阳发现爸爸、妈妈都还没睡,正在房间说着话。
      “天底下哪有你这么狠心的父亲,男孩子哪有不淘气的?只要他们犯了错,你对儿子不是罚站,就是饿饭。现在,你居然想出了这种法子来整治儿子,你太让我伤心了。”何冰梅说完,又是呜呜地哭。
      “冰梅,我知道我这样对待儿子,让你伤了心。可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他们的父亲。我对他们要求是严厉了点儿,苛刻了点儿,可我这样做,也无非是想让他们将来能成为经得起摔打的真正的男子汉。”顾曦一边说,一边抬手去为何冰梅擦拭眼泪。
      “你别碰我,你这个冷漠的家伙,我再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明天我就带儿子们回老家去。”何冰梅负气地甩开顾曦的手,站起身来就要去收拾东西。顾曦一见,急了,忙从背后抱住了何冰梅的双肩,低声乞求道:“好了,冰梅,我知道你只是一时负气,我也知道你是不会扔下我一个人的,原谅我,好吗?”顾曦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终于,他俯下头,轻轻地亲吻着何冰梅的耳垂和发际……
      顾朝阳无意之间看到了这一幕,顿时,他的心就象是一只小虫子似的在噬来噬去,他涨红了脸,闷着头转身就走。他上了床,拉上被子,再也不愿睁眼去看父亲。而这个只有十二岁的懵懵懂懂的无知少年无意之间看到的这一幕,继而在他那颗少年的心灵中深深地烙下了印记。很长时间以来,只要他一想到那种情景,他就会深深地厌恶自已的父亲,而这种厌恶也越来越使他强烈地叛逆父亲。
      几年后,顾曦转了业,被安置到A省公安厅任处长。新的环境,新的生活渐渐地使顾朝阳忘记了过去的不快,他很快就融入到了新的生活当中。
      省公安厅的大院里,有一个看守所。高大的青灰围墙,蛛丝似的铁网,灰衣光头的囚犯以及身着橄榄绿的武警战士……,都给顾朝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看守所附近的花园里,长满了高大青翠的芭蕉树,青涩饱满的无花果以及花开的时候象一片绯红的火烧云似的夹竹桃……。这里曾经是少年顾朝阳的乐园,没事的时候,他便带着弟弟顾朝辉在这里嬉戏、玩耍。
      八月的一天下午,酷暑难捱,太阳西斜的时候,顾朝阳带着弟弟顾朝辉去了看守所附近的花园里。顾朝辉看到青翠欲滴的无花果,便嚷嚷着要摘无花果来吃。顾朝阳抬头看了看无花果,果树不是很高,正好旁边又有一块大石头,顾朝阳便爬上了石头去摘无花果,当顾朝阳摘到第三颗果实的时候,突然只听“嗖”的一声,一个硬硬的无花果从远处飞来砸到了顾朝阳的头上。顾朝阳感觉头猛地一痛,差点儿就从石头上摔下来。随后,顾朝阳就听到几个男孩子在喊:“这是哪儿来的臭小子,胆敢摘我的无花果?”
      顾朝阳定了定神,回过头看时,几个男孩子已如风般地冲到了他的面前。其中一个大个子男孩冲上去,扼住了顾朝阳的脖子,一只脚一勾,便把顾朝阳摔倒在地上。其余的几个男孩子一见,不由分说上前就是一阵拳脚相加。顾朝阳来不及反应,便重重地挨了几下拳脚。就在这时,顾朝阳听到一个女孩子大声喝问的声音:“小二子,你怎么又打人了?”
      “哼,郝蔷,你少管闲事,打了就是打了,你能把我怎么样?”那个叫小二子的男孩冲着郝蔷扬着拳头,不屑一顾地说道。可是还没等他说完,只听得小二子“哎哟!哎哟”一阵乱叫,顾朝阳惊奇地看去。只见一个粗壮结实的男孩子已拧住了小二子的手臂,“小二子,以后还打不打人了?”
      “哎呀,大家快跑,黄家小四子来了。”其余几个男孩子便一哄而散。
      小二子扭过头看着小四子,咧着嘴道:“四子哥,以后不敢再打人了,你放了我吧,你把我的手臂都拧痛了。”
      小四子看了看疼得呲牙咧嘴的小二子,松了手,“你走吧,以后别再随便打人了。”
      “哎,知道了,谢谢四子哥。”小二子后退了几步,一撒腿便跑了个没影。
      一旁的顾朝辉早已把哥哥顾朝阳扶了起来,郝蔷见了,上前一把扶住了顾朝阳,“还疼吗?怎么以前没见过你?你是新搬来的吧?”
      顾朝阳默默地点了点头,顾朝辉倒接上了话:“我爸是顾曦,五处的处长。”
      “噢,难怪以前没见过你。”小四子也向顾朝阳他们走了过来,“我叫黄家栋,在家排行老四,他们都叫我小四子。”
      “四子哥,多谢你刚才帮了我。”顾朝阳揉了揉被小二子拧疼了的脖颈。
      “有什么好谢的,不过是举手之劳,小二子这个人欺软怕硬,你别看他个儿挺大,其实胞包一个,你软他就硬,你硬他就软,对于他这种人,哼!”小四子挥了挥手的拳头,“只能用拳头说话。”
      顾朝辉欣羡地拉了拉黄家栋的衣角,“小四哥,你真棒,只一下就让小二子心服口服。”
      “他当然棒了,他可是我们学校体工队的队长哩。”
      郝蔷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了看黄家栋。顾朝阳这才向郝蔷仔细地看过去:她大约十六岁的模样,光滑细腻的肌肤,顾盼生情的大眼睛,身姿娇俏而又绰约有致。一下子,顾朝阳就被她的大眼睛深深地吸引住了。她的大眼睛黑白分明,充满了智慧、冷静和坚定。
      黄家栋拍了拍顾朝阳的肩膀,“我是十五中的,你呢?”
      顾朝阳腼腆地笑了笑,“我也是。”
      “那好,回头你也报名参加校体工队吧,我可以随时教你。”黄家栋说完,便和郝蔷匆匆离去。
      吃晚饭的时候,顾曦看见儿子被打的模样,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这还象是我顾曦的儿子吗?竟然会被人打成这样。”
      顾朝辉抬起眼睛怯怯地瞟了父亲一眼,而顾朝阳毫不理会父亲的恨铁不成钢,兀自大口大口地吃饭。
      自那次被揍以后,顾朝阳也报名加入了学校体工队,在那里他得到了黄家栋毫无保留的教导和训练。郝蔷比顾朝阳早练了两年,在搏击的动作和要领上,郝蔷也经常给顾朝阳一些意见和指导。三个人在体工队朝夕相处,渐渐地他们的友情也深厚起来。
      两年后,黄家栋和郝蔷双双考入公安大学。黄家栋和郝蔷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他们三个人结伴去了公园划船。划完船以后,黄家栋说要去买几个冰琪琳解解渴,只留下了顾朝阳和郑蔷在一起。
      顾朝阳坐在一条青石板凳上,而郝蔷却去了旁边的花坛里。此时正是盛夏,花坛里的大丽花迎风怒放,灼灼逼人。远远地,顾朝阳眯着一双眼睛打量着大丽花畔的郑蔷:白皙细致的皮肤,嫣然红润的的嘴唇,翘翘的鼻翼上长着一颗小黑痣,在大丽花的映衬下,格外动人。忽然之间,顾朝阳就想起了一句话:“冉冉梢头绿,婷婷花下人。”只是不知是花映衬出了女子的美丽,还是女子衬托出了花的娇艳呢?
      想到这里顾朝阳不禁脱口说道:“姐姐可真美啊!”
      郝蔷俏皮地一笑:“那你说,姐姐和花儿相比,哪个更漂亮呢?”
      顾朝阳不禁有些窘迫,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当然是姐姐更漂亮了。”
      郝蔷一听,不禁爽朗地哈哈地笑了起来,“我太高兴了,长这么大,你的这句话是我听到的所有话里最好听的一句话。”
      新学期一开始,黄家栋和郝蔷就走了。有好长一段时间,顾朝阳的心里都感到空荡荡的,他再也没去过学校的体工队。而郑蔷临行前的那嫣然一笑,却成了顾朝阳心底永远也抹不掉的记忆。
      顾曦很想让儿子继承他的衣钵,因此在顾朝阳填报高考志愿时,顾曦坚持让顾朝阳报考军校。可顾曦的建议却使得顾朝阳更加叛逆,他没有遵从顾曦的建议而最终选择了经济管理学专业。他的选择让顾曦暴跳如雷,顾朝阳是一个人去的火车站。临出门时,顾曦只恨恨地吼了一个字“滚!”
      大学生活过得飞快,转眼间,顾朝阳已经上了大三。这其间,黄家栋和郝蔷也已大学毕业,进了市公安局刑警队。穿上警服的郝蔷显得更加飒爽英姿,俏丽动人。顾朝阳每次见到郝蔷都不觉自惭形秽,他有些后悔当初自已的选择了。
      又一个农历新年来到的时候,黄家栋和郝蔷结婚了。结婚的那一天,顾朝阳做为他们最好的朋友也去参加了婚礼。婚礼上,顾朝阳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那里,默默地看着郝蔷,看着带着些许羞涩的、美丽的新娘。忽然之间,顾朝阳感到心底有一丝丝的痛,这痛牵着他的神经,牵着他的心肺,痛彻了他的全身。一滴滴大大的眼泪悄悄地滑过他的脸颊,流过他的唇边。他随手抹了一把,他从不知道,这泪,竟是这般涩苦,这般腥咸……
      这一天正里农历腊月二十三,中国人俗称“小年”。这一天,雪下得很大,密密的、厚厚的,雪花飘洒了整整一天。顾朝阳一个人走在路上,一路上,他听到了远处不时传来的鞭炮声。他没有回家,而是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到处走。在这样一个雪花飞扬的夜晚,他这一生中,第一次为了一个女孩子而忘记了回家的路。
      也不知走了有多久,顾朝阳慢慢地在一所房子前停下了脚步,那是黄家栋和郝蔷的新房,映着温馨的灯光,顾朝阳能很清晰地看到两个大大的大红喜字。他坐了下来,双手拢在大衣里,痴痴地看着郝蔷的新房,久久不愿离去。冬夜的风带着唿哨,掠过树木的虬枝枯干,旋起了一地的雪尘。
      这时,新房的灯忽然灭了,顾朝阳的心猛地一阵乱跳。随即,他低下了头,无声地哭泣起来。
      已是夜里十二点了,外面依然在不停地下着雪,可顾朝阳的家里却还亮着灯。顾曦、何冰梅和顾朝辉都安静地坐在客厅里,除了火红的炭盆里偶尔会发出木炭燃烧的啪啪声外,屋里安静极了。顾曦沉默地抽着烟,一支接着一支;何冰梅在那里织着毛衣,由于心绪不宁,她是不停地织了拆,拆了织。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了,干脆把毛衣扔在了一边儿不织了,看着火红的木炭在那里嗞嗞地燃着。
      顾朝辉拿着眼睛一会儿瞄瞄爸爸顾曦,一会儿又拿眼睛瞅瞅妈妈何冰梅。他不敢说话,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偶尔,他会装着没事儿似的,走到窗户边,偷偷地向外看两眼,一家人都满怀心事地在那儿等着顾朝阳。
      “朝辉,天太晚了,你去睡吧。”何冰梅看着小儿子有些犯困的眼睛,催着顾朝辉睡觉去。
      “妈,婚礼都已结束这么长时间了,我哥怎么还不回来?要不,我出去找找?”顾朝辉说着抬脚就要往外走,顾曦却叫住了他。
      “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你去睡吧,我和你妈妈在这儿等。”
      就在这时,门“砰”的一下就被推开了,顾朝阳顶着满身的风雪走进了家门。何冰梅呆了,她不禁被眼前的“雪人”吓了一跳。只见顾朝阳的大衣被雪屑和冰裹了厚厚的一层,雪花沾满了他的帽子和脸。他双眼呆直,冷冷地站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
      “哎呀,“儿子,你这是怎么了?快!快!赶紧把大衣脱了吧。”看到儿子这副模样,何冰梅的心一下子就疼了起来,她手忙脚乱地脱下了顾朝阳那件沾满冰雪的大衣。
      “儿子,来,快来烤烤火,暖和暖和,你还没吃饭吧?妈这就给你端饭去。”
      何冰梅转身往厨房走去,可顾朝阳却一把抓住了她。
      “妈,我的头好疼,我累了,我想睡觉。”
      顾朝阳摇摇晃晃地走进房间,倒头便睡下了。看着儿子痛苦的样子,何冰梅哭了。
      “老顾,这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啊!”
      “真是没出息的家伙,甭管他。”他快速地摁灭了烟头,站起身来,“自已的伤口让他自已去舔吧!”
      迷迷糊糊中,顾朝阳醒了。他慢慢睁开了眼睛,用手摸了摸还有些发涨的脑袋,一只手支撑着床头坐了起来。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便伸手去够搁在床头柜上的闹钟。忽然,他在枕头边上发现了一张纸,他随手拿起那张纸来看,看着看着,顾朝阳满眼的泪水禁不住哗哗而下。这是妈妈写给他,悄悄地放在他的枕头边上的。
      “儿子,不要悲伤、不要哭泣,
      万紫千红的花园里,
      总有一朵花儿是为你开放的;
      星星闪烁的夜空里,
      总有一颗星是为你点亮的;
      儿子,不要忧郁、不要气馁,
      潺潺流淌的小溪里,
      总有一撷浪花儿是为你跳跃的;
      蓝天上漂浮的片片白云,
      总有一片是属于你的……”
      顾朝阳哭了,二十二年来,他第一次这么毫无顾忌地酣畅地哭了起来。从十四岁那年起,当他第一次见到郑蔷的时候,他就喜欢上了她。几年来,郝烨那温柔而坚定的目光一直深深地印刻在他的心里陪伴着他。他以为没有人会知道这一切,他以为也没有人会了解这一切,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妈妈是那样深刻地了解他,理解他,关心他,爱护着他。此时,他心里充满了对妈妈的感激。他擦干了泪,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清清爽爽地站到了妈妈的面前。
      “妈妈,有什么吃的吗?我饿了。”
      何冰梅爱怜地笑了,她转身从厨房端了饭菜出来,一碗米饭,一碟青椒炒肉丝,一碗豆腐菜鸡蛋汤。顾朝阳看着香喷喷的饭菜,感觉更加饿了。他冲着何冰梅感激地一笑,就毫不客气地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母子间没有太多的话语,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母子之间心灵相通,互相了解,一切都在他们的眼神当中、心灵之间交汇融通。
      一个月以后,顾朝阳打起了行装,背起了行囊,向父母和弟弟告别。
      “爸、妈,我要走了,请你们,请你们原谅儿子的不孝。”顾朝阳站在那儿,低眼看着自已的脚尖,嗫嚅道。
      顾曦沉默地用探究的目光紧紧地盯住了儿子,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细细地打量着儿子:儿子瘦了,苍白了。他那双自信的、神采飞扬的大眼睛里少了往日的激情,多了些冷峻。儿子还很年轻,在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上还依稀透出一股稚气。顾曦叹了口气,指了指面前的沙发,命令着顾朝阳:“朝阳,坐下来,看着爸爸。”
      顾朝阳沉默了片刻,便在父亲面前缓缓地坐了下来。
      “朝阳,在单位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走?告?爸爸,你真的想好了吗?”
      顾朝阳迎着爸爸的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
      “有理由吗?”顾曦双眼一瞪,充满怀疑的目光又扫向了儿子。
      “爸爸,我已经独立了,无论是从经济上还是思想上,我都已经独立了,这难道不能成为理由吗?”看着父亲充满怀疑的目光,顾朝阳一下子就觉得被刺痛了,他也不甘示弱地瞪大了眼睛,大声向父亲说道。
      顾曦的脸一沉,“独立了?好轻巧的一句话,你知不知道,在你所谓‘独立’的字典里,凝聚了爸爸和妈妈多少的心血和劳动。现在好了,你一句独立了,就要抛下爸爸和妈妈吗?”
      “我没有要抛下爸爸和妈妈,我只是想趁着年轻,去寻找属于我自已的生活,这难道有错吗?
      “寻找属于你自已的生活,这没有错,错就错在你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去当一个懦夫,一个逃兵,我顾曦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顾曦激动而且生气了。何冰梅暗暗地握了一下顾曦的手,示意他冷静下来。她平静地对顾曦说:“小鹰长大了,他终归是要飞到外面的世界去寻找属于自已的天空的,让他去吧。”
      何冰梅轻轻地一句“让他去吧!”,便放飞了自已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十年过去了,顾朝阳这只当年的小鹰在经历了诸多的风雨之后,在商界终于成长为一只雄鹰。
      顾朝阳微微地闭上了双眼,氤氲迷漫的水蒸气浓重地湿润了他已逝去的记忆。郑蔷,这个曾经一度强烈地占据了他全部身心的女人,此时在他的眼前越发清晰起来。只是她早已不属于他,她只属于另外一个男人。这是一个冷酷的事实,这个事实曾经使顾朝阳抛下一切,象一只迷失在都市森林里的一只羔羊,苦苦寻找着他人生的另一个方向。
      洗完了澡,他为自已冲了一杯咖啡。他左手端着咖啡,右手拿起遥控器轻轻一摁,霎时,一阵轻柔的音乐在室内缓缓响起。乐声轻柔舒缓,顾朝阳感到全身心轻松了许多。他慢慢地踱到了窗户边,推开窗户,一阵凉风卷着窗幔便呼呼地吹了进来。顾朝阳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清凉的空气,抬头看去,月色朦胧,空旷而高远的暗夜里,无数的星星在天空中闪烁着。他不由地又想起了妈妈的那句话:星星闪烁的夜空里,总有一颗星是为你点亮的。他在心里问道:妈妈,是真的吗?真的有这样的一颗星吗?如果是真的,那么这颗星又在哪儿呢?这时,他的眼前又出现了庆典酒会上那位女孩子的身影,会是她吗?如果是她,那么酒会上惊鸿一瞥之后,他又该到哪里去找寻她呢?
      顾朝阳静静地站在那儿,凝视着夜空中点点的繁星。莫扎特的音乐依然舒缓,那轻柔的乐曲声和着夜风一点点地弥漫着屋内的一切。他关上窗户,坐了下来。一抬眼,他又看见了那只淡蓝色的手提袋。顾朝阳拿起手提袋,用手指轻轻地滑过。他心里很明白,黄家栋和郝蔷的心里其实是明白自已的心思的,只是这么多年以来,他们都一直很小心地对待他,很小心地保护他的这份感情。他们就象对待一棵小树,细心地呵护着每一个枝桠的伸展,他们很微妙地让这份感情停留在友情上,对于这一切,顾朝阳既感动,又惴然。
      就这样,顾朝阳捧着郝蔷为他织的那件毛衣,坐在那里,内心思绪纷乱,苦涩难言。也不知过了有多久,迷迷糊糊中他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当他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了。他使劲揉了揉由于睡得不好而酸痛的脖子,随手关掉了身边的台灯。这时,他又看见了毛衣,那件毛衣已在他的睡梦中掉到了地上。他俯身拾起了那件毛衣,细细地折好,又放进了淡蓝色的袋子里。淡蓝色的手提袋静静地躺在茶几上,就象顾朝阳的心情,忧郁而黯然。
      这时,顾朝阳的电话响了,电话是郑秘书打来的。
      “顾总,我是郑蓓,原定下周在裕和银行召开的论证会,改在了今天上午九点,请您务必在九点之前赶到裕和大厦七楼的会议室。
      “是刚接到的通知吗?”顾朝阳看了看时间。
      “是,是裕和银行信贷部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郑蓓的声音显得有些慌乱和紧张。
      “郑秘书,你是不是有点儿紧张?”
      “是,顾总,论证会提前了一个星期,我怕……”
      “没什么好紧张的。”郑秘书的话还没有说完,顾朝阳就打断了她的话。“郑秘书,你现在在哪儿?资料都带齐了吗?”
      “我现在正在赶往裕和银行的路上,资料我都已带齐了。”
      “那就好,郑秘书,如果你先到了,就等在那里,我一会儿就赶过去。”
      顾朝阳挂了电话,不禁微微一笑。他想,也不知邵燕南这个鬼丫头在搞什么鬼,竟然把论证会整整提前了一个星期,而且搞得还是突然袭击,我倒要看看接下来她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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