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师》尤春来

18、清醒的梦

　　一夜没睡的云昭，看到了心心念念的海上日出后，疲累交加，早晨喝了一口牛奶，吃了一个烤的小面包。

　　洗了澡直接躺平睡着了。

　　白景在自己的房间里，却没有任何疲色。

　　望着脚下的山海碧色，红瓦绿树，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叩叩叩。”中午时分，酒店的门被敲响。

　　白景去开门，是云昭炸着毛红着眼甚至鞋都没穿，站在他的门外，他又挑起了眉头：“你这是又闹哪一出？”

　　“我做噩梦了，梦里是小时候在梅林，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我和妈妈，妈妈身上都是光，和那个东西搏斗，妈妈差点死了，我也差点死了，我就吓醒了。”那个梦太真实了，云昭还沉浸在她妈妈保护她差点死了的场景。

　　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白景原本挑着的眉毛落下，微微叹了口气，侧过身，意思是让她进来。

　　云昭像一条滑溜的小泥鳅，嗖的一下进去了。

　　进去的一瞬间，整个人像是得到了什么庇护一般，那种恐惧和心悸都得到了安抚。

　　夏日炽烈的阳光顺着落地玻璃照射进来，拉着白窗帘，也难以遮挡。

　　云昭乖乖的坐在一边的沙发上，肚子咕咕噜的叫，她讪讪的抬起头，露出一个傻笑：“我饿了。”

　　“呵。”白景没想到这人别的没什么长进，偏偏得寸进尺学的是淋漓尽致。

　　白景摁了酒店的服务电话，接通后说了句：“点餐。”

　　没多久，黑西装男人和酒店服务员端着菜单走了进来。

　　西装男人恭敬的朝着两人颔首：“白先生，云先生。”

　　云昭看着精致的菜谱，一时间不知道点什么好了，但想到白景喜欢吃的东西。

　　就点了一些清淡的鱼类，牛肉，海鲜类，又点了粥。

　　白景看了眼她点的，没有反驳：“再加一份烤羊排，烤鸭，你也留下一起吧。”白景说的你，是黑西装男人。

　　男人受宠若惊的点头：“好！谢谢白先生邀请。”

　　看着如此恭敬的男人，云昭心中想的确实另一番光景，不愧是白景，真是厉害。

　　自己梦里最后，其实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衣长袍的男人救了她们，那个男人的背影和白景很像。

　　可是梦终究是梦啊……

　　为了不引起他的反感，最后关于他背影的事，她没有说。

　　但白景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妈妈以外，最令她信任的人，这件事，她已经很确定了。

　　虽然有点莫名其妙，可白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靠谱。

　　甚至她有一种天塌了，他也顶得住感觉。

　　酒店的餐食特别特别好吃，羊腿娇嫩的爆出汁水，沾上调料，简直好吃叫尖叫。

　　白景太会点菜了吧，但是他为什么不吃。

　　算了，他不吃就算了，她替他享受一番吧。

　　一桌子菜，白景吃的文雅，黑衣男人有些拘束，一边吃一边给两人添茶倒水，至于云昭吃的是风卷残云。

　　很快小肚子都鼓了起来，她才满足的擦了擦嘴。

　　好满足啊。

　　太爽了吧。

　　她爱人间美味。

　　餐撤下去，他们坐在沙发上喝茶的时候，黑衣男人犹豫片刻开口：“崂山派想请先生莅临指导一下。”

　　“嗯……离这里一个半小时车程。”

　　白景没说话，似乎在思考，云昭双眼惊喜，满含着期待，毕竟是海上第一名山，她只听过，没看过。

　　但她知道自己的斤两，只是看着白景，等他决定。

　　白景被侧边闪着光的光的双眼盯了许久，依旧没有转头看她，而是转头看向了黑西装男人：“都是新一辈的可以。”

　　耶耶耶！云昭心中高兴极了。

　　黑衣西装男人也是万分激动，能听白景指导，那一定会收获很多。

　　黑衣西装男人恭敬起身，弯了弯腰后，去安排车了。

　　云昭则是在网上搜索起了关于崂山的旅游攻略。

　　海上名山第一石刻→沿海木栈道→翠澜→太清宫→太清索道下站→明霞洞→龙潭瀑。

　　“哇，图片看起来好好看哇！”云昭一双眼都亮着星星。

　　白景放下茶杯忽然出声：“我怎么记得某些人似乎该去学校报到了。”

　　云昭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看了眼时间：“后天去也行，报到两天呢……”

　　白景不再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们到崂山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阳光虽还是毒辣，但也没了晌午的威力。

　　等他们爬上去，到太清宫的时候，正好碰见晚霞披山的奇景，实在是美不胜收，就连白景也顿足看了许久。

　　太清宫的小辈们都出来迎接，大家都恭恭敬敬的喊一声：白师父。

　　白景看起来无牵无挂，无尘无埃，实际并没有什么架子。

　　大家围坐一起，探讨着道法自然。

　　云昭也在其中，一开始听得云里雾里，后来渐入佳境，竖起耳朵，仔细认真的听着。

　　一直到了九点，众人都是依依不舍的和白景告别。

　　云昭则是闻着空气中清新的味道，不想去睡。

　　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找了一个很不错的观景台，可以看到海和明月。

　　静谧，悠闲，空荡荡。

　　云昭坐在一块石阶上，心中也不知在想什么，就发起了呆。

　　直到梅香幽幽钻入鼻尖，她才回神回头望去，果然见到离她十米远处，白景站在那里。

　　云昭面上一喜，起身拍了拍屁股，跑了过去：“你说的符箓，我也可以用吗？”

　　“普通人用不得，你现在还不可以。”白景明确拒绝。

　　云昭心中微微失落，不过想着再过几个月，龙华回来，她就可以拜师了。

　　心情又愉悦起来。

　　“崂山真美啊，闲人观也美。”云昭没有接白景的话，而是转过身，感叹这么一句。

　　白景也没有回应，却也没有走，一双眸子望向不远处的弯月，永远是云昭看不透的神色。

　　这一刻，云昭在想，他是不是也有什么心事。

　　第二天清早，起来用了早餐，白景就开始讲课，或者是学生们提问，他负责回答。

　　云昭却被初升的太阳吸引，去了海边，望着海天一色，等太阳升上来的时候，才回来。

　　回来之后悄悄的坐到了人群最外围，白景却还是注意到她了，看了她一眼之后，便继续讲了。

　　云昭现在还是个门外汉，却也听得极为认真。

　　“一人有一人法，万人有万人法，人心不一，追求不一，但愿能殊途同归，早日踏上光明道。”白景结束了上午的课程，吃了午饭。

　　下午不再讲课，而是在黑衣西装男人的带领下，坐上了返程的车。

　　其实下山坐到车的那一刻她还是有些小庆幸的，因为明日就要返校报到了。

　　现在回去，正好可以收拾一下。

　　坐在车上，白景闭目养神，云昭依旧趴在窗前望着飞驰的风景。

　　跟着白景出来的这几天，她的心情像是坐了过山车。

　　似乎以往的所有种种，都烟消云散了。

　　今后，她打算重新开始。

　　虽然还不懂作为一个道师具体要做什么，但她一定会去接触，去尝试，还要像云景和龙华一样。

　　或许是昨天本就没睡好，也或许是太兴奋了。

　　车内的冷气也正好，她迷迷糊糊的就再次睡着了。

　　头还像是一颗左右摇摆风雨飘零的树，直接搭在了白景的肩膀上。

　　白景只是睁开眼看了一眼，又若无其事面无表情的闭上了。

　　云昭一闭眼就做梦了。

　　梦里是瓢泼大雨，她伸出手，看着‘自己’那是小小的手掌，她自己又分不清这该是几岁小孩的手掌。

　　但她隐隐的有一种感觉，现在的她应该是小时候的自己。

　　她不清楚为什么在梦里，她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甚至在梦里还有很清晰的关于自己的意识。

　　“小昭，你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接你啊？”有人忽然从身后拉住了她的手。

　　她转过头，看到了一个极为和蔼的漂亮女人。

　　笑起来嘴边还荡漾起小酒窝。

　　云昭心中暗暗惊讶，她不是李甜甜的妈妈？为什么会在她的梦里。

　　李甜甜算是她高中以前唯一的好友，从幼儿园到初一都是一起的，他们家原先住在她家河对面的富人区，但她从来不会嫌弃她的家庭。

　　后来初一下半学期，他们家就搬家了，那时候她家也没有手机，甚至也不知道怎么寄信。

　　久而久之就失去了联系。

　　但她和她的妈妈她永远忘不了，都有甜甜的酒窝。

　　见她发愣，身后走出一个小萌娃，奶声奶气的说：“妈妈，我们一起送她回家吧。”

　　云昭顺着视线望去，那是李甜甜。

　　只是这段记忆，她似乎根本记不得了啊……

　　雨还是很大，但三个人只有一把伞，李甜甜的妈妈犯了难，在考虑要怎么一起回去的时候，她的妈妈匆匆忙忙的赶来了。

　　那是一辆二八大杠，她的妈妈急急匆匆的下了车，从雨衣里掏出另一件雨衣。

　　“真不好意思，老师我们来晚了。”她的妈妈一边给她穿衣服，一边抱歉道。

　　“没事，我们也不着急。”李甜甜的妈妈说话也是很甜。

　　她坐到了妈妈的二八大杠上。

　　一双小手贴在她的背后。

　　体温体感传来，是那般的真实，云昭一双小手紧紧地贪婪的抱着。

　　“刺啦！”像是什么断裂的声音。

　　云昭猛地抬起头，就见一棵树直直的朝着她们倒来。

　　金色的光芒从她妈妈的身上散发，原本应该砸中他们的树，忽然换了一个方向，砸向了另一边。

　　云昭浑身发冷，这是什么情况。

　　如果前天是梦，那今天呢？